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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袖清风探花郎/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番外完结 (赵熙之)


  严秀才立时跳了起来:“我严某何德何能,哎呀,沈大小姐财貌双全还爽气,好,这生意谈得舒服。”
  “到底卖不卖?”
  “卖!”不卖的话他是傻子吗?
  朱媒婆也乐见他这态度,随即问了吉,说:“我将令郎八字与沈大小姐合一合,若妥当,您便等着沈府下聘罢。”
  “好!”严秀才觉着将来的路终于是光明了。
  他自然没与严学中提这茬,但那乐呵劲到底让严学中起了疑。但此事保密工作做得甚好,严学中也未往那方面去想,遂一直被蒙在鼓里。
  朱媒婆办事那叫一个快,不出三日,沈府便备好了十大车的聘礼浩浩荡荡地送到了严宅。只可惜,严宅小地方,居然压根放不下,那聘礼便全数都卸在了外面,招来了好奇的街坊邻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老严家这是要嫁儿子啊?”
  “哪家招赘啊,出聘礼这么阔绰!”
  “老严啊,你打算怎么办呐?聘礼丢外面过夜?”
  邻里叽叽喳喳,不时便传遍了大半个华阳城——“沈家大小姐招赘啦,郎君便是严秀才家儿子!”
  很遗憾,严学中得知此事已经晚了。
  就好比和姑娘共处一室过了一晚上,出来往上拉拉衣服说什么都没干,鬼也不信的。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
  严学中闭门谢客,衙门里的同僚也是能躲则躲,办完公事就把自己关起来。
  然聘礼已收,日子已定,连襄王那边听闻此事都随口评论了几句,他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到了吉日那天,严学中坐在书桌前心神不宁地翻书。严秀才忽然便闯了进来,嘴里嚷嚷道:“哎呀你怎么还不换喜服啊,吉时都快到了!”
  严学中闻言依然坐着,纹丝不动。
  严秀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似是要吓醒他:“喂你小子怎么这么傻啊,你找个夫人又不吃亏的!婚嫁这种事,男子不可能吃亏的啊!”
  “怎么不可能。”听到这句严学中才抬眼反驳了他,“您别想得太天真。”
  严秀才有些火大:“怎么了?我觉着她挺好。就冲当年给你我留条活路,我就觉着这丫头不错!他们家发家发得确实不光彩,可这丫头好歹还存些良心。生意人能做到这样,我觉着已很不错了!何况——人长得又不差,怎么委屈你了不成?”
  严学中懒得辩驳,其实早死晚死对他而言都一样了,他就想找些时间思考思考,严秀才却连这思考的时间也不给他了,不由分说拿过喜服便往他身上套。
  “够了,我自己来。”他蹙着眉让老爹出去,一个人默默换好了喜服,出门坐上马车往沈府去了。一路上爆竹锣鼓声不断,搞得像是中了状元。
  沈府更是热闹,那宅子他也算熟悉,好几年前他还做过这家的教书先生,没料再次登门,却是这景况。说起来他与沈时苓也许久未见了,关于沈时苓的消息其实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他并不明白这般人家的女儿为何要找他入赘,图什么呢?他不是刚弱冠的愣头青,样貌也并非是最上乘,官位也不高,才学……也就那样罢。
  就在他万分纠结之时,已是被一群人簇拥进了喜堂。高堂是沈家两位长辈,新娘是沈时苓。她今日倒是盖了喜帕,端静地站着,竟颇有几分娇妻模样。
  严学中木然地与沈时苓拜完堂,又被一群人簇拥着往新房去,沈时苓在混乱之中掐了他一把,那盖头虽还未掀,但悍妻的命令却已是下了:“不许喝酒!”
  严学中抿了抿唇,关好房门便又去了前边。沈府这喜宴不知摆了多少桌,其实他懒得应酬,但沈老爷却带着他一桌桌敬酒,兴许是沈时苓一早安排好的,他其实一滴酒也未喝着,身边傧相手里拿着的那酒壶,里面倒出来的——永远是凉白开。
  天色渐晚,府里依旧热热闹闹,新郎官却已是倦了。因已是敬完酒,沈老爷便让他先回房陪沈时苓。
  严学中在偌大的府邸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觉得真像——一个噩梦。
  他最终走到新房门口,迟疑了半天方推门进去。沈时苓坐在床边等他,他陡然间又想起混乱中她掐他的那疼痛,真是教人……记忆犹新。
  他走进去,又迟迟不往床边走,沈时苓那边却道:“你能将这盖头揭了么,太难受了。”
  严学中沉默寡言地在原地站着,踯躅半天,走过去,似是下了狠心一般,这才揭开了那喜帕。
  沈时苓陡然间像是恢复了自由身,起身到梳妆台前卸下那些烦人的首饰,又洗了脸,卸去那些脂粉,白净的脸上有些许倦意。
  她伸手拆了头发,一头青丝散落下来,垂至腰间,与身上大红喜服映衬,显得格外……
  严学中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眼下的沈时苓。
  他浅吸口气,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便转过身去,索性不看。
  沈时苓脱了外面喜袍,只剩里头一件中单。她麻利地换掉了铺满干果枣子的床单,铺完新的立时爬了上去,平躺了一会儿,舒了口气。媒婆说得没错,成亲果真是件累人的事情。
  只躺下喘了口气,她便又重新坐起来:“你要在角落里站一辈子么?快点睡觉啦。”
  严学中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他又磨蹭了半天,这才走到床边,低头脱掉了鞋子与足袋,正打算躺下来时,沈时苓立刻伸手阻止了他:“外袍不脱就要睡觉吗?你在家也这样?”
  严学中冷冷淡淡回了一句:“我家被子不够。”
  沈时苓管他说什么,三下五除二拆开了他腰带,扯了一下他前襟道:“余下的就不要我动手了罢?我家被子多,容不得你穿这么许多睡觉。”
  严学中磨磨蹭蹭脱着外袍。
  沈时苓已是滚到了床里侧,背过身不看他:“放心我不会强上了你,你安心脱罢。”
  严学中脱掉外袍,无可奈何地躺进了被窝里,可他也不敢拖被子,就算一半身子还露在被子外面,也只好任由这般露着。
  他平躺着抬头望喜帐,一个不留神,沈时苓忽然滚了过来,胳膊横在他胸前,头也靠了过来。
  严学中浑身僵硬。
  他能感到……呃,对方的体温。
  沈时苓闭眼靠了会儿,体会了一下,认为感觉很对,这才舒了一大口气。唔,她没有选错人。等等……
  她忽问道:“你这把年纪不娶妻,莫不是有什么隐疾?”话说着手已是滑进了某人的夹领内,严学中顿时浑身僵硬得气都不敢喘。
  沈时苓伸指恶作剧般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你——紧张什么?我都没紧张。”
  严学中喉结滚动得厉害,一把按住她的手,迅速挪开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冷道:“我要睡觉了。”
  沈时苓笑笑,很是好心地放过他,便也不说话,伸手环住他的腰,闭眼睡了。
  如此一来,严学中彻夜没法翻身,只好这么睡着。天知道他讨厌侧左边睡,这样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沈时苓却睡得很沉,似是觉得十分安稳,贴着对方的背,难得睡得香甜。她半蜷着身体,手搭在他身上,有节律的鼻息隔着严学中薄薄的中衣传递过去,严学中却觉得背都快要烧着了。
  奈何长夜漫漫,喜烛又有不能熄的说法,严学中这夜过得简直煎熬。
  次日一早,沈时苓迷迷糊糊醒来,觉着左肩压得很疼,才意识到自己侧左睡了一晚上,该死,她本来非常讨厌这个睡姿的。她揉了揉眼,意识不清地拍了拍严学中:“跟你商量件事,往后侧右睡罢,我觉得侧左边睡太痛苦了,肩膀都要坏了……”
  她声音含含糊糊的,严学中却是听清楚了。
  他迅速翻了个身,换回他最熟悉的侧右睡姿,闭眼接着睡觉。
  沈时苓见他这反应,呃……这么好商量?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夫君本来就和她一样,嗜爱侧右睡。
  她瞧了一眼外边天色,见还未大亮,且想一想今日又不用起早给公婆敬茶之类的,便安心地翻个身接着睡了。
  待她翻过身去,严学中却睁了眼。她一头青丝窝在长颈间,有些散在枕头上,有些被压在了身下,中单包裹之下是削瘦的肩。褪去外边那些传言里的着墨,其实沈时苓不过也就是普通女子。拥有很多东西便不会觉得孤苦吗?严学中闭眼想了一会儿。
  是人都会感到孤独罢,纵然她是沈时苓。
  可她也会凭借感觉仓促定了自己的婚事,全然说不上来理由,也让人捉摸不透。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沈时苓却忽然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双手撑住额头道:“要不你睡里侧罢。”
  呃……抱上瘾了么?
  她头发散下来,素净的脸上还有睡意。
  严学中却说:“太麻烦了,你躺下来罢。”言毕却已伸臂将她揽下,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抱住她。他手脚轻慢,不敢太放肆,实在是两人之间的生疏……似乎还是有的。
  但木已成舟,怎么办呢?除非沈时苓休夫,他好像也就注定余生只能抱这么个女人了。他以前没指望过有夫人的,现下这样好似已完全超出了预期的模样,所幸……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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