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就出府,自己找乐子去,别天天在府里祸害人。”楚荞淡声哼道。
白二爷最近很无聊,三天两头去***扰燕子坞的主人,每每回来还要向她汇报它的“光辉事迹”,比如大前天它将晏姑娘的衣服全部咬成了鱼网装,比如前天,她送了蟑螂与晏姑娘共眠,比如昨天他带着府里的耗子大军到燕子坞游行了半个时辰,把人吓晕了,引得全府上下前去灭鼠方才回来……
楚荞屡教不改,今日扣了它的早膳,并给以警告处分,再去燕子坞闹事,就把它打包送去给钱疯子收拾。
白二爷惧于钱疯子的淫威,不敢再有造次,乖乖地待在了无尘阁。
楚荞皱着眉,抬头瞪它,“你皮痒了?”
“你一说,还真有点,你给爷挠挠?”白二爷笑意荡漾地摊开四肢趴在案几上,等着她动手。
楚荞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眯眯地从袖中摸萦,喃喃道,“之前沁儿送了我一瓶痒痒粉,给你以毒攻毒,效果肯定不错。”
白二爷迅速爬起,狂奔着出来了无尘阁,“爷好了!不用了!”
果然,惹谁不能惹奸商啊!
无尘阁,终于清静了下来。楚荞正握起书卷继续看书,便听到有脚步声进了园子,且越来越近。
来人没有在外禀报,直直进了屋,“宸亲王妃,才候爷请你出府走一趟。”
楚荞虽然没抬眼看,听声音也知道诸葛琛身边的孟轲,闲闲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如果是上次的事,请转告老候爷,我没兴趣。”
她可以不爱那个人,可以背弃那个人,却从来不想因为她而伤他性命。
孟轲沉默,目光微斜,便瞧见一旁梳妆台上琉璃飞凰钗,那是诸葛世家当家主母的信物,当世绝无仅有的一支。
良久,他又说道,“宸亲王妃想错了,老候爷只是请王妃随我去个地方而已。”
楚荞闻言,眉头微皱,这老狐狸又在耍什么主意。
“什么地方?”
“宸亲王妃去了便知道了。”孟轲道。
楚荞继续看着书,唇角勾一抹冷笑,“要是让我送死的地方,我也要去吗?”
她自然知道诸葛琛不会真动手杀她,只是若是没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她并不想出府,这几天诸葛无尘也快回来了。
“王妃难道就不好奇少主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吗?”孟轲望着眼前的女子,笑意中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神秘。
楚荞闻言霍然抬头,诸葛无尘出府之时并未跟他说起是做什么,她也没有多加追问,而此刻孟轲这般一提,倒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轲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随我前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若不去呢?”楚荞冷然轻笑。
“那在下只有请王妃走一趟。”孟轲面上一闪而过的寒意,那个“请”字咬得格外冷沉。
楚荞放下书卷,提笔给白二爷留下话,起身,“好,我跟你走一趟。”
上了马车,驾车的孟轲递进一条黑布,“请宸亲王妃蒙上眼睛。”
楚荞没有多问,接过黑布依言蒙上了眼睛,就算眼睛看不见,但以她的听力,和触觉,对周围的环境也能了解个大概。
然而,眼睛刚一蒙上,孟轲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她的穴道,封住了她所有的听觉,和嗅觉,她在一片黑暗中,被带出了上京城。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孟轲扯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解开她的穴道,将她带下马车,“到了。”
楚荞望了望四周,只有山川丛林,了无人迹。
“诸葛无尘呢?”
孟轲侧头引路,将她带往一处隐蔽的山石后,道“王妃好生待在这里,自会看到少主人出现的。”
楚荞拧眉,周围荒无人烟,诸葛无尘怎会凭白无顾来这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虽然可以开口说话,却还是被制着穴道,无法运用内敌,此时要再走,也再难从孟轲手上逃脱。
“王妃何需多问呢?”孟轲将她推搡着藏在山石树从笼罩的暗处,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谷,“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楚荞随着他所指地方望去,那山谷似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的怪异之处。
“那里,是连结虚迷幻境的入口,也许一会儿你不止会见到少主人,还会见到你的老熟人。”孟轲望着山谷入口处,笑意高深。
楚荞拧眉,虚迷幻境的所在,她也曾从白二爷和商容口中得知,是神域放逐魔族妖邪的异境,一旦被带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
可是它从来不会出现在凡间,如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今日便是燕祈然的死期,你与他好歹夫妻一场,也该来送他最后一程,不是吗?”
燕祈然就那么重要吗?
山风骤起,吹散重重迷尘,他终于看清烟尘中的人,却瞬间如遭雷击。舒残颚疈
她立在风中,长发凌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又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因着方才费尽心力的冲破穴道,血脉逆流,眼底现出狰狞的血丝,长久时间的静止不动,让她的手脚剧痛如刀割。
她静静地望着那如漩涡一般的幻境入口,而后目光缓缓转向风中独立的男子,明明已经虚弱得几近无力,却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诸葛无尘看着她摇摇不稳的身形,不由自主想要上前扶她,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神情语气,一如往昔的和温和自然宕。
明明握着她的那只手温暖如春,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寒彻心骨。
楚荞无声冷笑,避开他的搀扶,死死地盯着那双温和如初的眼睛,问道“你骗我?”
没有怒火,没有质问,她声音极轻,极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延。
诸葛无尘目光一闪,想要回答,却无言以对。
她自嘲一笑,一字一顿问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阿荞……”诸葛无尘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目光复杂又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又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他不敢去想。
她敛目深深呼吸,举步便朝着幻境的入口走去,刚走出一口便被诸葛无尘一把拉住,“阿荞,你不能去那里?”
那里面的可怕,他比谁都清楚,自古便是有去无回。
楚荞冷冷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左贤王,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要去哪里,也与你无关,不要再这么假心假意。”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诸葛无尘截然道。
“不是?”楚荞冷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一开始出使大燕,不过是与晃太后和二皇子结盟,不是吗?”
诸葛无尘眉头微拧,却沉默无言。
“你们一开始就想对付宸亲王府,不是吗?”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底泪光蒙动,却又强忍着不落下一滴。
“我不过是你用来对付他的棋子,用来引诱他步入死路的诱饵,不是吗?”她望着他,目光沉痛。
“是。一开始我确实如你所说,可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不在了,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诸葛无尘道。
“诸葛无尘,你可以对付他,可以杀他,可是……”她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底的泪摇摇欲落,“你不该用我来对付他,更不该以凤宁澜的事来骗我……”
“凤宁澜就是我,我就是凤宁澜,我没有要骗你,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诸葛无尘沉声说道。
她闻言沉默,痛苦地别开头。
凤宁澜。
这个曾带给她无数温暖和感动,此刻,带给她的却是透心刺骨的冷和痛。
“是要真心和我在一起,还是……利用完之后的补偿?”她说罢,便要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阿荞!”诸葛无尘沉声喝住她,望着女子挺直背脊,“现在的你,凤宁澜有多重,燕祈然又有多重?”
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开那个人,却又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离开他,与那个人生死与共。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又害怕问的问题。
天知道,他是多么想知道,燕祈然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楚荞背影一震,没有回答,继续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你不能去那里!”诸葛无尘身形一闪,快速挡在了她的身前。
“让开!”楚荞冷声喝道。
“阿荞,十年蹉跎,我们终于能走到一起,你却要放弃?”他扣住她的双肩,痛声道,“你看清楚,我是凤宁澜,是你说好要嫁的人,是你说好一辈子都不离弃的人。”
“凤宁澜?”她忍在眼底的泪,夺眶而出,“你是他吗?如果你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恨什么,你明明知道是我娘利用我,抛弃我,让我几近死在冰湖里,是你救了我,是你曾一直保护我,所以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的我,却唯一深信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