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
*
路上我和秦霜一边讨论要买的东西,一边拿笔记下来,数了一数竟有十几样。
“这得花多少钱?”我皱眉想了想,正要叉掉一个东西却被秦霜伸手拦住,他笑道:“你尽管买自己喜欢的,不用担心银子。”
“虽然是花你的钱我不肉疼,但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就不能省省?真是个败家子。”我撇撇嘴,还是把纸上那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叉掉了。
秦霜摇头失笑,却也不再说什么。眼看快要到镇上,他忽然从车上拿了一个斗笠给我。我看了眼斗笠,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必还在担心别人的议论摔碎我的玻璃心。
我接过斗笠笑了下,道:“我行的端坐得正,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再也不需要它了。”说罢,我反手将斗笠扣在秦霜头上,“拿去自己玩吧!”
秦霜缓缓拿下斗笠,微微一笑,由衷道:“听到你这番话,我便放心了。”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管也管不着。戴上斗笠遮住的不是脸,而是阳光和心情,我心情很好,当然不用。就像我当初嘲笑别人一样,不理解我的人也会嘲笑我,但理解我的人,永远不会。
想到此处,我不由看了眼秦霜。
*
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买完,天色已经不早了。
车上堆着满满两担柴,秦霜便一直车边在等我。我将几大提的东西扔车板上,对他飞快的说:“再等我半刻钟,还有一个东西没买!”
秦霜头还没点完我便又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待我买完东西,踮起脚尖透过人群一看,秦霜还是站在那里,我心下松了口气。他若是不在,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幽若,你这是买的……”
我将手里的一盆东西亮出来,喜滋滋道:“当当当,是菊花!”虽然五月份的夏菊品种并不是很好,但为了满足我南窗的摆设,只好花钱买回来。
秦霜伸手摸了摸花叶,显然也看出这花并不如何,但他却颔首道:“种在篱笆下倒很不错。”
我跳上板车,背靠着柴堆抱着菊花,想着若不是只有这一种花,还能买些牵牛、迎春、寒梅……到时候一年四季院子都是美美的。
思及此,我看了眼秦霜,他正专注的牵驴并没有留意我。我不知怎的起了捉弄心思,咳了咳道:“秦霜,你知不知道菊花的意义?”
秦霜“嗯”了声,说:“高洁隐逸,清静淡泊。”
几乎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将那盆菊花抱在手里扬了扬:“其实呢这菊花还喻指□,怎么样,你觉得像不像?”
“……”
我说完才觉得不太好,一看秦霜脸色可疑,以为他生气了,正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却听他忽而反问我:“为什么是菊花?”
想了想,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道:“应该是因为长的相似的缘故。”
秦霜闻言微微一笑,颇有叹然的道:“菊花本身是寓意美好的,但世人看待的眼光不同,赋予它另一个定义,才会变的不堪。”
我看了看手里的花,忍笑道:“一盆花你也能说一大串道理,就算它有两个定义,但我只看重它本身的那个,别的就可以不在意了对吧!”说完,我突然诗兴大发,悠悠背道:“每恨陶彭泽,无钱对菊花。”
“乌沙漉酒后,挂在菊花枝。”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能不能……不提菊花的诗了。”
秦霜败下阵来。
“好啊!”我瞬间得意极了,笑着躺回柴堆上,翘着一只脚,仰头望着青天美景,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慨然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幽若……”
“哎,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裤衩哥哥的火箭炮~千千和滋养生命活力的地雷~【好像广告啊( ﹁ ﹁ ) ~→
48风雨
原本打算在院子里点上蜡烛,摆一桌饭菜庆祝房子完工。蚊子多我也就忍了,吃的正开心,却突然电闪雷鸣,不到片刻沙沙沙暴雨倾注。
这就是夏天的天气。
我抓抓头发,看着那桌淋湿的饭菜,对秦霜道:“浪费是可耻的,真想把它们全部吃了。”
秦霜淡定的回答:“你能忍受在雨中,我就奉陪。”
我一听这话不干了,当即挺胸抬头夸张的道:“下雨算什么,我还没吃饱!”然后我就跑到院子里,拿起筷子在盘子里一阵乱戳,戳着戳着,头上突然不下雨了。
秦霜举着油纸伞,拿出他对我最多的招牌表情“无奈”。
“别玩了,去休息罢。”
“哦。”
我听话的放下筷子,借着他的伞回到房间。天空忽然一道闪电,照的整个世界亮如白昼,我抬眼看了看秦霜,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问他说:“你不高兴吗?”
“怎会如此问?”秦霜貌似很惊讶。
我说:“不知道,就是觉得你不高兴。”
秦霜笑着摇头:“没有,刚才在想事。”
想事?真难得!于是我赶紧追问:“想什么想什么?”
秦霜笑道:“幽若,你是一个充满欢笑的人。我在想,你身边的朋友,不管是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很高兴。”我拿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我哪里充满欢笑了?我很暴躁、倔强、无理取闹。”
不仅如此,还总是脑抽,干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我正想给他表明这一观点,张嘴却“啊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秦霜见状,便对我说:“你好好休息。”不等我回答,就举着伞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雨中的背影,突然心中肯定秦霜不开心,也许不是不开心,是有心事。而他的心事却从来不愿意给我说,只有我对他倾诉的份儿。
我叹了口气,默默将今晚这件事记下,想着第二天再问。
但我没想到一个喷嚏引发了连串并发症。
一直以为自己身体棒,实际上多淋雨几次一样完蛋。我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只觉头重脚轻呼吸不畅,头痛的快要炸开。
也不知道这种症状持续到什么时候,模糊间听到门推开又关上的声音,额头上放了块毛巾,顿时冰爽多了。我想多感受一下这种凉快,便伸手拿下头上那块毛巾,搓澡似的反手就往胸口里塞。
“幽若,你生病了,不要乱动。”手腕被人抓住,我浑身软绵绵的挣脱不出,但心底却有个意识知道他没有任何危险,便放心的随他去。
随即那毛巾又回到我额头上,这次我却没有再碰。伴随着“嗡嗡”的耳鸣,耳朵里还充斥着“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抓药”之类的话……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我不知道自己烧了多久,摸着床沿醒来,取下额头上的毛巾,毛巾已经有些干透。
伸手推开窗户,天空是灰沉沉的颜色,让我分辨不出时间。昨晚那场暴雨到现在还一直下,沙沙沙,沙沙沙,院子里已经积了一滩泥水。而南窗下的那簇夏菊,不知什么时候被搭了一把小伞,没有被雨水淋到。
我看了看那小伞,微微一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外面喊了句:“秦霜?”
屋外没有任何回应。
我怕因为雨声的阻隔,于是推开门,走出去又唤了几句他的名字。
秦霜并没有在。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和当初失去系统的感觉一模一样。喊出名字,没有任何人回应,没有任何人管我。我心下莫名慌张,跑去主屋和厨房找了两圈,秦霜真的没在。
同时没在的还有那把油纸伞。
我低头想了会儿,却实在想不起。正当我急的团团转,一抬眼却瞧见山坡下渐渐显露出一个人身影。
“秦霜!”我欣喜的叫出声,可由于距离太远和雨声阻隔,他根本听不见。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秦霜并没有打伞,即使他带着伞。因为手里还拿着东西,并没有办法腾出手。我咬牙跺了跺脚,干脆伸手挡住额头,冒雨冲过去。
秦霜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发现我。等我走到他身前,从他怀里抽出伞撑开,他才惊异无比的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被他又是一阵训:“你病还没好,出来淋雨做什么?快回去……”
我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鲫鱼,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油纸包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叶”字,正是叶大夫家的。而那明明在很远的镇上……秦霜还在巴拉巴拉我,而我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故意将伞倾向他那边,让自己脸上淋着雨。
“幽若!”他说了这么半天,我却一直没给他反应,秦霜不由有些着急,伸手将伞往我这边推。我抬起袖子擦了擦被雨水淋到的眼,朝他骂道:“秦霜,你真是个白痴。”
秦霜闻言一愣,目光移向我。我怕被他看出什么,忙撇开头去,吸吸鼻子说:“快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