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皇后顿了顿,看向被鸿雁一同带回的小春,“有认证证明,是你害死怡贵人,由不得你辩驳!小春,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春果然也是太后身边的人,我的心又是一沉,只听小春跪在地上怯生生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日容月郡主气势汹汹地来了春暖阁,二话不说便往正厅里面冲,怡贵人向来和气好说话,自是没有计较什么,将容月郡主请进了厅里。容月郡主顺势便将奴婢关在厅外,不许奴婢入内服侍,过了没多久,房中传来争吵声,怡贵人欲唤奴婢进去,却被容月郡主阻拦。再后来……房中不时有杯碟打碎的声音传来,奴婢不敢进去,只得守在门外,直到……知道容月郡主唤奴婢进屋,奴婢这才发现,贵人已经气绝身亡,满身血迹,容月郡主却是面不改色,毫无异状。”
小春一说完,皇后得意的挑了挑眉,笑说:“怎么样,容月郡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我张了张嘴还欲再辩,却见太后一挥袖,冷冷打断道:“不必再说了,来人!容月郡主谋害怡贵人性命在前,狡辩脱罪在后,齐心实在可诛!现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快将这毒妇擒住,杖毙!立刻执行!”
我只觉得天如同垮塌下一般,压得我反应不得,怔怔间,已有两个孔武的嬷嬷分别紧紧扣住我的胳膊,欲将我拖下去,我闭了闭眼,脑中最先闪过的是容成聿的脸——对不起,我失约了。却听见突然自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且慢!”就着被两个嬷嬷架住的姿势,我费力的偏头一看,只见皇帝穿着蟒纹黄袍阔步走来,身后跟着小跑的小遥和福公公。
或许……还有希望。
“儿臣给母后请安”,“奴婢/奴才拜见太后,拜见皇后娘娘”,皇帝站着向太后躬了躬身以示行礼,小遥和福公公则是跪下请安。将视线转向太后那处,只见她面色骤冷,却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什么风,把皇帝给吹来了!皇帝国事繁忙,今天怎么有空来哀家的翀郁宫了?玉璃,还不去迎一迎皇帝?”说着,她看向稳稳坐在那里的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立刻起身走向皇帝,笑着道:“皇上怕是走得太快了些,额际出了这样多的汗,来,让臣妾为皇上擦擦”,说着,便自袖间取出一块漂亮的帕子,向皇帝的额头伸去。皇帝却是一抬手挡住了皇后的动作,语气冷冷清清:“不必劳烦皇后,皇后还是回去坐吧,孤今天来只是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了便走。”
被皇帝当众拒绝,皇后面子有些挂不住,讪讪收回手,委屈的回头望了太后一眼,见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只好凄凉的回身坐了回去。太后不再理皇后,而是客气地问皇帝:“不知皇帝今日前来,是要说几句什么话?哀家洗耳恭听。”
皇帝在我身边站定,低头看了一眼怡贵人的尸身,语气平淡地道:“孤知道母后一向秉公处事,将孤的后宫治理得妥妥帖帖,是以,有些事,孤还未来得及告诉母后,想来母后便已急着处置了,为免有所差池,儿臣特意赶来,将实施说清楚,免得……错怪了好人。”说着,皇帝的目光扫向了我,然后又立刻转开。
“哦?皇帝这是何意?哀家怎么不大听得明白?”太后语气平平地问,但显然已经有些动怒。皇帝毫不躲避太后的目光,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答:“母后此番实在是错怪了容月,她此去春暖阁,取怡贵人性命,皆是……出自孤的授意。”
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说,我不由的抬头望着他,却见他一脸的认真,仿佛真的确有其事一般。“皇帝,你……说什么!”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完全失去了镇定,身体向前倾着,指套在椅子的扶手上划出了长长的印子。
“儿臣说,今日之事,皆是儿臣的意愿,容月不过是依皇命行事。至于孤取怡贵人性命的缘由……她身为贵人,却不知检点,与春暖阁外的一名侍卫私通,被孤得知,如何能饶她性命!只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总算是孤的贵人,孤不想让她死得太过难看,便让容月替孤做了这件事,没想到,却因此而连累了容月被母后怪罪。幸亏儿臣及时赶到,不然,倒是儿臣亏欠于容月了。”皇帝悠悠道。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示意她说句话,但皇后方才已经在皇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肯再去冒死触皇帝的霉头,于是,太后不甘心地自己开了口:“若事情真是如皇帝说的那般,为何从一开始,容月不早早将事实真相告之于哀家?难不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皇帝像是早已料到太后会如何发难,不慌不忙地应道:“母后,并非容月刻意隐瞒,只因孤事先严令她,无论如何不得将此事向任何人透露分毫,毕竟这是事关皇家体面的大事,不得儿戏。容月正是有此顾虑,才未能向母后据实以告,还望母后体谅。”
第二七一章 欲加之罪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七二章 真正的隐忍
皇帝像是早已料到太后会如何发难,不慌不忙地应道:“母后,并非容月刻意隐瞒,只因孤事先严令她,无论如何不得将此事向任何人透露分毫,毕竟这是事关皇家体面的大事,不得儿戏。容月正是有此顾虑,才未能向母后据实以告,还望母后体谅。”
“如此,她倒是忍辱负重了!”太后冷哼了一句,随即向我翻了个白眼。“正是如此。”太后这话明显是讽刺,没想到皇帝竟然表示了赞同,还像模像样地附上了点头的动作,一脸的认真。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若是在死缠烂打不肯罢休,面子上也过不去,于是,她又瞥了我一眼,才干干地道:“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今日之事,就这样作罢。容月,你可以回去了,只是,日后需记得,做事之前定要仔细斟酌一番,万不可行差踏错一分一毫!否则,哼!”
明知太后这是在威胁,我也只能跪正身子,顺从地答:“容月明白,容月这便告退了。”说着,我欲起身离去,却听见皇帝扬声道:“莫急”,我随即站定,低垂着头等皇帝发话,他沉吟了片刻,道:“孤还没有赏你,怎么急着走呢!此番你奉孤之命行事,宁死不曾违背孤的命令,忠心实在可嘉,孤定要好好赏你!赏你什么好呢……孤想想……这样吧,孤就赏你一块免罪金牌,任何人见此金牌如见孤,不得轻易对你问罪。”
我惊讶得一时忘了反应,抬起头怔怔看着皇帝,他见我这幅失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高兴傻了?还不谢恩?”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认真道:“容月谢皇上赏赐”。皇帝点点头:“行了,起来吧。孤要回书房,和你同路,你便随孤一起离开吧。”说着。他又向太后躬了躬身:“母后,儿臣还有国事。便不多留了,至于怡贵人的尸身……母后做主处置便是。”
皇帝说完,回身便走,我向太后皇后施了礼,忙追了上去。皇帝走得很快,我加快了步子才勉强跟得上他,跟在他身后出了翀郁宫。又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这才放慢脚步。感觉到自己终于远离了翀郁宫,远离了太后皇后,我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随孤来”,皇帝没有看我,淡淡说了一句便往康寿殿的方向走,我在原地顿了顿,不敢多做犹豫,急忙跟了上去。一路无话。
进了康寿殿。皇帝果然径直将我带入了书房,福公公老练的将小遥拉住,和他一起等在门外,并将书房的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了。我垂头站在案前。等着皇帝发落,此番我这样冲动,竟被太后抓了个正着,皇帝即便及时出现救我,心里对我也必定是十分生气的。
可自从进入书房,皇帝就一直没有开口,始终背对我站在书案之后。我垂头等着,这样没着没落的感觉实在是分外煎熬,我忍不住攥紧了手边的袖角。终于,皇帝转过身来,声音低低的道:“孤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我依旧垂着头不语,他接着道:“小遥和画梅向孤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会震怒,孤可以理解,但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若是孤去得再晚些,你连命都没了!没了命,你拿什么给德妃报仇?”
我默默在心里想,此去和怡贵人当面对质,我并非全然为了给德妃报仇,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对方害死德妃的真正目的,想要保护容成聿。但这个念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皇帝的,所以我只能默默听着,让皇帝以为我默认了。
“孤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正如你今日所见,有些事,并非因你有好的初衷便能有好的结果……”皇帝正说着,我却突然跪了下来,用最诚恳最感谢的语气道:“皇上,救命之恩,容月铭记在心”。皇帝怔了怔,摇摇头示意我起身:“你今日做了孤想做而未做的事,孤去救你,自是理所应当。”
想做而未做的事?看来,在德妃的事情上,我真的误会了他。心里苦笑着,我摇摇头说:“皇上,容月方才所谢,并非仅仅是今日救命之恩,还有月余之前,皇上为容月做的打算。以及皇上不许容月插手御医之事的良苦用心。彼时容月什么都不懂,而事到如今,容月若还是毫无知觉,便实在是没心没肺了些。”我顿了顿,接着道:“之前容月冥思苦想,始终不明白皇上为何让容月和聿王爷、止郡王一道前往岐川,但现在,容月终于明白,皇上这样做,全是救容月于水火,给容月一个保全性命的机会。而不让容月插手御医之事,同样也是为了保住容月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