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太后皇后不会特别亲近她,但对她多少还有几分客气,一旦婉妃出口帮我,太后皇后绝不会毫不留情面的否决。二则,皇上对婉妃实在算不上特别宠爱,因而即便婉妃帮了我,也决计扯不到皇上身上去,如此一来,太后皇后也无法指责我们事先串通一气了。”
小遥点点头:“原来如此,小姐想的好周全!”我苦笑着摇头:“要是真的周全就好了,但事实上,这只是投机之法罢了,若是太后皇后对我公然发难,这招或许还有用。但若是太后和皇后暗地里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又抓去翀郁宫,二话不说赐我白绫几尺,那……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如今,我也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用威胁的手段得到了婉妃勉强的支持,我却毫无如释重负的感觉,和小遥解释了一番后,我像是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顿时十分的疲惫,本想回到毓淑宫便去趟一趟,哪知,刚到门口,画竹便告诉我,来了贵客,我顺势往正厅一瞧,哟,可不是贵客么!
带了几分无奈几分疲惫,我勉强打起精神,不疾不徐地走进正厅,厅中正坐着喝茶的那位贵客见状,忙搁下茶杯站起身来相迎,我止住步子,倾身行了个礼:“容月见过祀王爷。”
祀王忙伸出手来,似乎想扶我一下,我忙向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站好,语气客气而疏远:“不知祀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祀王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他低声道:“有必要这么客气吗?你总是这样,恨不能把我推得再远些。”
我垂着头不语,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祀王自知我不会主动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道:“昨日之事……我听说了,虽然你已经脱险,我却还是有些担心,今日一早便想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却已经出去了……”祀王自顾自的碎碎念,我默默听着,最后,淡淡问了一句:“祀王妃怎么没有和王爷同来?”
祀王脸色一变,不知是气恼还是尴尬:“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提她?我是来看你的,你替她做什么!”见我神色有些冷淡,祀王口气又软了下来:“她回娘家去了。”
什么!李思韵回娘家去了?我一时没忍住,脱口便道:“你怎么让她回娘家去了呢,这是传出去,影响的可不是她们李府一家的面子,更何况得罪了李将军,与你也是大大的不利……”我还未说完,突然发现祀王笑了起来,这笑容……我是多久没有见过了?是了,自从离开琼鸾峰回到宫里,接踵而来的事,让他再没有这般笑过。他……也不容易。
第二七四章 交易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期五章 识人不明
“王爷笑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祀王笑意不减:“原来你这样担心我……放心吧,是她爹叫她回去的,说是她娘身体微恙,很想念女儿。”我顿时觉得尴尬不已,诚然,我是担心他的,但这只是因为我们毕竟是相识一场,他为人也向来直爽正直,即便他母亲他祖母如何恶毒,对他,我还是不怎么讨厌的,但,却也决不会比这更多了。
“容月多谢祀王爷关心,王爷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热茶歇歇。只是日后,王爷还是不要常常独自来这毓淑宫了,毕竟人言可畏,而且,王爷和王妃正是新婚燕尔,要常在一处才好。”我略低了头轻声说。祀王似乎是定定望着我,许久都没有动,我一直低着头,也不知他是何表情。
“郡主说的是,是本王逾礼了。”过了许久,祀王才干干说了一句。我仍旧垂着头不接话,他又僵持了一会儿,终于道:“既然郡主无恙,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我点点头,福身道:“容月恭送王爷。”祀王脚步顿了顿,终是快步离开了。
待祀王走远了,身边的小遥凑过来问我:“小姐,为何你对祀王爷总是这般冷淡,连我这个外人瞧着,都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我看了小遥一眼,摇摇头:“有些事,不是想怎样做就能怎样做的,在这宫里生活,多半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些不该有的念想,还是越早断了越好。对他自己,对别人,皆是如此。”
小遥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鞋面。喃喃道:“不该有的念想……越早断了越好……”我见她神色有些反常,便问:“怎么了小遥?”她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用力的摇头:“没事没事。小姐,你要不要回房歇一下,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大好。”我点点头:“回去躺躺吧。也不知昨儿是着了风寒还是怎么的,这会儿头疼得紧。”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回身问正在收拾茶碗的画竹:“今天陵嫣来了么?”画竹停下手里的活,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话,径直往卧房走了。这丫头……怕是生我的气了吧,明明说好了不会让她置身事外,昨天却还是将她赶回郡王府去了,她会生气倒很正常。不过这样也好,最近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她还是留在郡王府里安全些。
回房刚躺下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揉着发疼的额角,我有些不耐的问:“怎么了?”小遥在门外闷声道:“小姐……睿王爷来了……正在前厅用茶,你见是不见呢?”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睿王……他怎么来了?起身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我惊觉自己对待睿王的态度竟比对祀王好了许多,这样,实在欠妥。摇摇头,我这是想什么呢。遂放慢步子,不紧不慢的往前厅走。
行过礼之后,我径直坐回主位,语气淡淡的问:“睿王爷可是有什么事?”睿王抬起头看着我。容颜一如从前的绝美,饶是今时今日,这样对视时,我仍免不了觉得晃神。他说,“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呵,果然不需要我”。一句话说的不明不白,让我完全不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正想细问,他却自顾自的换了下一个话题——“父皇命我押送军粮赶赴前线。”
什么?睿王他……要去前线?!我心中不由一窒,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王爷……何时出发?”隔了好久,我有些僵硬的问。睿王像是早已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又像是心情很复杂的难以言喻,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疏离的神情:“五日之后。现在国库正在清点粮草,需要几日,前线军需目前尚能支撑十余日,五日后出发,时候正好。”
我不禁觉得嗓子干干的,心里像有只猫的爪子在挠一般不安生。甫一听他说要去前线,我心里最先冒出的念头便是,他可以替我带书信给容成聿,可冷静下来想,这实在不可。且不说睿王对此会有何看法,单是若此事传了出去,定是足以让我和容成聿之前的所有努力尽数付之东流,我不可以私自做这个决定,不可以冒险。
想到这里,我只感到黯然不已,原本轻快起来的心情顿时又沉重了下来。努力保持着平日的微笑,我轻声道:“睿王爷得皇上重用,实是可喜可贺,此去永邑路途遥远,王爷一路小心。对了,还没有问王爷,王爷此去,是将粮草押运到后立刻返程,还是待前线展示终了后和聿王爷一同返回?”
睿王看着我的眼睛说:“即刻返回”。我一时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虽说睿王手上没有兵权,留在前线或许帮不了容成聿什么,但一想到,容成聿要孤伶伶的一直留到战争结束,我便觉得十分心疼。哪怕有睿王陪他,那也是好的啊。
“郡主有什么需要我带去前线的吗?”睿王语气轻松,我却被吓得险些跳起来!他、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和容成聿的事了!一定是这样!
见我一副受惊的模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戒备,睿王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地笑了:“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睁大眼睛望着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话来。
他依旧维持着这样的笑容,步步紧逼:“你看向他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是你看别人时从来没有过的,而容成聿那样的寡淡之人,待谁都是不温不火,偏偏对你,有了那么多情绪,如此种种,即便你们隐藏得再好,却还是……被我发现了。”
我顿时有一种被人撞破心事的窘迫和慌乱,竟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你……”我还没你出个所以然,睿王又接着道:“枉他容成祀对你心心念念,成了亲都还不死心,竟然连这都没有发现,呵,果然是鲁莽有余,聪慧不足。”
我震惊的完全僵在了原地,一是惊讶于睿王竟然也发现了祀王的心思,二是惊讶于……睿王从来都是疏离淡漠的样子,这是我头一次看见他用这样尖刻直白的话来说别人,这实在是太反常,也太让我难以接受了。
“怎么,对于我能知道这些,你感到很惊讶?还是……害怕?”睿王突然笑了,笑得那样绝美,我却觉得如坠冰窟。他说的没有错,我的确觉得害怕,这样的他,太可怕了。他不是个闲王么?他不是什么事都不闻不问么?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不,不对,他从来都不是个闲王,他只不过是不得不做一个闲王罢了。皇帝多年冷落他,其他人见他无依无靠也远离他,他会变成一个闲王,本不是他的意愿。等等,这岂不是意味着,即便从未表现出来,他打从心底里对那皇位,还是充满兴趣的,或者说,是充满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