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掌门曾交待与我,诸位在琼鸾峰可自愿修行,除了每日必修的早课,其他时间诸位皆可自行安排。我派中有善药理医理的弟子,亦不乏剑法精深的弟子,若诸位需要,我自会安排同门进行授课。”
“敢问仲兄,派中可有女弟子?”贤王问道,“自然是有的,我的几位师妹均聪慧勤奋,这几位女子若想修习本派剑法阵法,我亦可以让几位师妹代为教导。”仲长逸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仲兄了”,贤王十分有礼地向仲长逸鞠了一躬。
将我们带到一处独峰后,仲长逸说:“诸位不必客气,以后唤我师兄便可,若实在不习惯,也可以直唤我的表字,云湛。此处曾为我派俗家弟子住处,因诸位身份特殊,我特将俗家弟子迁去主峰居住,今后,此处便留给诸位,房间可以自行选择。诸位先行休息,酉时初可至千粟馆用晚膳,届时有何要求便可告知于我。派中有些杂事,仲长逸先行告退,诸位请便。”
说完,仲长逸便离开了这座独峰。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十七章 最可悲的兄弟之情(二更)
仲长逸离开后,贤王缓缓开口:“我们离开墨都之前,玉骞真人曾来信说明琼鸾峰近日的情况。不久前,琼鸾派的掌门仙逝,处理完掌门的丧葬事宜后,派中的长老有的闭关,有的云游,如今掌门之位未定,派中大小事务皆由仲长逸代为处理。”
一听贤王这样说,具王立刻急了,问到:“大哥,这玉骞真人送的图,寄的信,为何只有你一人拿到,我们兄弟几个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祀王也跟着问:“是啊大哥,为何这琼鸾峰上的事,我们丝毫不知,你却知道的甚多!
贤王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我并非刻意向你们隐瞒,只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希望弟弟们可以顺顺利利,所以,很多事,我能自己承担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困扰。”
具王显然不满意,提高声音抱怨道:“你自小便占尽父皇宠爱,有什么好的东西,父皇总是最先给你。你总想着独占,根本不曾挂念我们弟兄几个,在你眼里,想来从来就没有我们着几个弟弟!”
在具王说出这番话时,我清楚地看到了贤王眼中闪过的沉痛。的确,生在皇家便注定了与常人不同,兄弟间的感情,时刻都在遭受着怀疑,质问,甚至利用。他们是亲兄弟,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对手,这是怎样复杂的一种感情。
我忽然有些同情这些表面风光的可怜皇子,我虽然自小也过得不快乐,但我却没有这样关系尴尬的兄弟姐妹,我只有我自己。很多时候,越是复杂的感情,越是让人无法面对。
场面渐渐有些紧张起来,我虽然着急,但这终归是皇家自己的家务事,我不便出言。具王和祀王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贤王又不为自己辩解,我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聿王开口了:“大哥是长兄,按我朝历法,长子本就拥有不同于其他子女的地位,所以,即便是大哥多得一些,于法于礼也都没有错。更何况,这些年来,大哥得了父皇的赏赐,有哪次没有惦记着分给我们兄弟一份。今天的事本就是小事,我们兄弟之间应该和睦友爱,而不是相互猜忌,若连这些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父皇的儿子。”
聿王说完后,具王和祀王都闭上了嘴,贤王望向聿王,眼中闪烁着热烈的兄弟之情。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贤王,你太重感情,竟因此而失去了冷静和细心。
刚才聿王说的一番话,看似一心向着贤王,向着他们兄弟几人的感情,但实则,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在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兄弟间利益的不均衡。而那些对贤王的感谢之辞,更是在挑起这些骄傲皇子对于贤王那些“施舍”的怨恨。贤王没有发现,具王和祀王虽然都不再说话,但他们的手,却是在紧紧地握着拳。
这便是贤王最大的弱点了,他太重情义,以为其他几兄弟会和他一样重视兄弟之情,但他自小便独占了皇帝的宠爱,怎么会了解到那些不被父亲喜爱的弟弟们的心声。他以为自己努力地为弟弟们着想,时刻想着把自己的好处分给他们,却从未想过,那些他最善意的疼爱,在他的弟弟们眼中,只是施舍和炫耀,他的每一次示好,只会换来弟弟们更深的嫉妒和怨恨。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很明白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贤王却想不明白。若他有一日真的想明白了,只会更加的痛苦,因为,会是那种他最无法承受的,来自于他亲弟弟们的伤害,让他真正认识到这个事实。
我从心里为贤王感到难过。
停止争吵后,场面有些尴尬,睿王率先离队为自己找住处,余下的人也渐渐各自散了。
派中弟子迁走后留下了许多空院落,我们每人选了一间院落住下,尚有空房。
我选了处极小的院子,只有三间卧房,一间伙房,和一个小小的后院,我与小遥各住一间房,余下的一间我计划着做书房。最让我欢喜的是,院中的玉兰开得很美,还有一棵同落春园中一样的大榕树,我暗暗盘算着若能也在这榕树上架一只秋千,想必是十分圆满的。
这处独峰占地很广,几处院落离得也较远,所以,除非刻意相约,倒也不会同其他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致收拾好房间,我便支小遥四处打探,看看其余人都住在什么位置。
我在伙房烧了一壶水,小遥很快便回来了。接过我手中的壶,小遥一边往盆中倒水,一边说:“小姐,咱这处院子偏得紧,几位爷都住在靠北的位置,李小姐和夏小姐的院子也离那里不远,住在南边的只有咱们和聿王爷。”
要的就是离他们远些,我心道,镇日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岂不是坐等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聿王想必和我存了一样的心思。说起来,刚才聿王的一番话说得着实有技巧,这一路上就数他和睿王的话最少,没想到他却是一柄深深隐藏在剑鞘里的利剑。
虽然我对贤王有些知己之情,但这却不能影响我对聿王的欣赏。的确,作为亲兄弟,如此蓄意的挑拨是十分卑劣的,但是,他们是皇子,注定要相互算计,贤王期望的兄弟情义是无法存活在皇室中的。渺小如我都算计着如何好好活下去,聿王为自己的未来算计又有什么错呢。
或许,比起太重感情的贤王,永远风轻云淡的聿王才使我更好的选择。
“小遥,你可想学些什么?”我不想继续衡量利弊,索性拉着小遥说话。小遥想了想道:“能识些字便是好的。”我想了一下,对她说:“那好,从今以后,每日用过早膳你便在书房临字,等我下了早课回来再教你新字,长此下去,别说识字,便是文采也能好过其他丫头,到时就算做个正室,也定是威风八面的。”
闻言,小遥羞红了脸,小声说:“小姐尽打趣小遥,什么正室什么威风八面的,小遥只要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不过,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小遥从未听你说起过。”
这小妮子倒学会以退为进了,我玩心大起,拈了块帕子作娇羞状,装出一副羞涩小姐的样子,捏着嗓子对小遥说:“本小姐生性愚顽,想是没有哪家的公子能瞧上眼了,纵然桃花泛滥被哪个瞧上了,本小姐善妒善专,与侧室也无法太平相处,到时家中不合,怕是得被人赶回娘家去呢。”说完,还应景地假装抽泣了两声。
小遥正要回嘴,忽听身后有人道:“方才在下敲了数下门,见久久无人应声,便私自做主进来。在下想邀尹小姐同去千粟馆用晚膳,不知尹小姐可是准备好了,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十八章 君子如剑
我回过身,看见聿王正站在院内望着我,身后的玉兰随风轻轻颤着。此时此刻,我开始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容成聿。
不同于睿王那惊若天人的美,聿王更像一柄被重重包裹着的剑,他的俊美就像是从层层包裹中溢出的一缕缕剑气,看似是绕指的温柔,实则锋利得让人心痛。
迷人,却更加危险。
见我愣着,聿王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回过身,福了福身道:“是我们说得太入神,未听到王爷的敲门声,失了礼数。我们已收拾妥帖,这便随王爷一道去千粟馆。”
一路上,我拖着小遥与聿王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也不甚在意,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走在前面。小遥冲我挤眉弄眼,提醒我刚才同她说的那番话皆落入了这位聿王爷的耳中。看小遥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到一边,不再搭理她。
当我们三人走进千粟馆时,众人已然落座,仲长逸也在。觅了处席尾的位置,我同小遥匿在人堆里,准备瞧瞧诸位王爷要提上些甚要求。
“若方便的话,伯奚还请云湛兄为在下在奇门道法上指点迷津”,贤王报出了自己的表字,又对仲长逸用表字相称,既显出了自己对仲长逸的尊重,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与他深交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