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荷微微笑了一下:“多谢你孟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
“第一次参加品酒大会,第一场比试便拔得头筹,小山居真是不得了。”那孟姑娘接着道,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三年前,我第一次带竹乐酒坊来参加品酒大会,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只可惜最后差了那么一点,没能最终取得头名。”
“孟姑娘方才也说了,是我、小山居运道好。”林初荷抿了抿嘴。
她很不喜欢眼下的这种状态,就仿佛她抢了人家的什么东西,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一般。参加品酒大会原本就是各凭本事,虽是竞争关系,但酒坊互相之间并没有太激烈的直接交锋,这孟姑娘眼下摆出一副凄冷之态给谁看?
孟姑娘笑了:“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开酒坊的,竹乐酒坊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代,因为我爹没有儿子,便只能把我当男孩儿样,将酒坊里上上下下所有事,都交给我打理。我不过用了两年时间,便让竹乐酒坊踏进了品酒大会的门槛。没想到,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的小山居,才开张一年便闯了进来,真是了不得啊!”
林初荷被她那张神情古怪的脸和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很不耐烦,看她一眼道:“孟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林姑娘有祖榕大师不挂名儿的徒弟相帮,在京城之中,又与昭庆王府的五少爷、太白楼的胡御厨相熟,人家走到这一天也许要花十年,你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我才说,你运道好。不过……”
那孟姑娘话锋一转,脸上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不管你有多少人从旁协助,最终这品酒大会的头名,仍然会落在我手里,今年的皇商,我是非当不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朝林初荷脸上扫了一眼又一眼。林初荷摊了摊手:“你势在必得,与我又有什么干系?用不着告诉我,更不需要跟我撂狠话吧?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提升酒的品质,使酒获得几位评判和昭庆王爷的肯定——哎哟,我怎么忘了,咱们参加比赛的酒是早已酿好的,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
“你!”那孟姑娘登时发了气,眼睛也瞪圆了。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我没招你没惹你,你跳出来就针对我,拉拉杂杂扯上那么一通,怎么,我才说两句,你就受不了了?”林初荷咧嘴一笑。
恰在这时,福来客栈的小伙计端着给林初荷煮的面和两样小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此情景,立刻跑过来,赔着笑道:“两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同行,何必这样剑拔弩张?有话好好说嘛!”
孟姑娘扭头对着那伙计就是一声吼:“你躲开,这里没你的事!”
小伙计很委屈:“你俩要吵,那跟我的确没关系,但如今天儿可不早了,客栈里大家伙儿都睡了,你们俩在这儿吵吵嚷嚷的,要是哪位客官有意见,我担当得起吗我?”
“小哥,实在对不住。”林初荷转过头去对他微微一笑,“我和孟姑娘没什么好说的了,接下来必不会再打扰大家歇息,你放心。这是给我煮的面吧?真是谢谢你了。”
“啊,对对。”小伙计见林初荷和颜悦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道,“林姑娘,这面碗烫得很,我帮你送上楼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吃。”林初荷说着便回到桌边坐下来,自顾自扶起筷子。那孟姑娘在原地站了半晌,终是一声冷哼,摔手离去,回到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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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酒大会的第二场比试,内容自然是酒之香。
品酒大会的重头戏向来在第三场酒味的比拼,经历了头一天的新鲜感之后,这第二场比试夹在中间,难免就有点鸡肋之嫌。再加之昨日曹广森以一个祖氏女儿红蒸成的酒膏出尽了风头,第二天上午再去到太白楼,大伙儿未免都有些心气不足,表情也都是懒洋洋的。
“还有啥比头?那小山居的酒里搁了祖氏女儿红,那还不够他得意的?咱们这一回,眼见着又是陪跑的喽!”
“可不是?唉,山长水远来一趟,原想着这第一名拿不到,总也能夺些眼球,让更多的人主意道咱,这可好,全被小山居给吸引过去了!”
林初荷早晨出门的时候,听店里的小伙计说,小山居在开赌的榜单上已经跃升至头名,变成了最大的热门,不禁觉得好笑。这品酒大会果然是城中盛事啊,消息传得真是够快的,不知今天之后,那赌榜的排名,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第二场酒香比试,主要是嗅闻酒味。先将酒倒入一个小小的梨花杯中,由五位评判轮流嗅其香味,然后再将酒烫热,以品评其热酒之香。
步骤很简单,过程也并不复杂,是以,林初荷和曹广森很快便准备好,将酒交了上去,照样放在三号位置上。
“小姑娘觉得,今天我们小山居成绩如何?”曹广森靠在会场中央的大柱子上,笑嘻嘻道。
“我?”林初荷知道他这又是想考自己的专业水平,便低下头仔细想了想,笑着道,“我觉得,这第二场比试,我们八成拿不了第一。”
“哦?”曹广森眼睛里一亮,顿时来了兴趣,“说说,为什么?”
“酒的香气一定要醇,这个‘醇’字,不单指浓郁,更指的是纯度。咱们小山居的武陵桃源酒添加了很多原料,酒曲之中更是有几十种中药材,还有你说的那祖氏女儿红的酒膏,种类不可谓不繁多。这么多的东西混杂在一块儿,难免味道也会杂一些。我相信你会用各种方法来进行调节,但再怎么说也原料太多,在这一点上,咱们天生就比别人吃亏。尤其是等一会儿,酒被烫热之后,酒的各种香气更是会全都浮出来,到时候,不管有什么缺点,都必然被放大。”
林初荷说完,便含笑看向曹广森:“老曹,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哈,你这小姑娘,看来还是用了心的嘛!”曹广森满意地笑了起来,“我一早知道这品酒大会上会有三场比试,也很清楚,我们必然会在这酒香一环弱于对手。我本是想提醒你用平常心看待,没想到,你倒早已想了个通透,这我便放心了。”
林初荷逐渐开始明白,对于酿酒一事,这大大咧咧的曹广森的确是拥有无限信心和坚强实力,听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便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场也许会输,那又如何?他们已经赢了一场,而第三场,恐怕才是曹广森最有把握的一战吧?
五位评判在闻过一种酒之后,需要稍稍休息一下,让鼻间对酒香的记忆消失,才能继续嗅闻下一种酒,因此,这场比试虽然很多人都不看重,却耗费了不少时间。待得品评结束,已近午时,照旧是董老先生宣布了结果。
“第二场酒香比试,我们五位评判一致认为,获胜的是武成府的竹乐酒坊!”他说出这句话,人们顿时哗然。
“怎么不是小山居么?还以为他们会连胜三场哪!这么说来,咱们是不是也还有机会?”
林初荷心中早有准备,对此丝毫不觉惊讶,扭过头去看那孟姑娘,见她神情仍旧平静淡定,只是眼中的喜色,却无论如何遮掩不了。
林初荷笑了一下,遥遥用口型对那孟姑娘说了句“恭喜”。说白了,酿酒这行,谁都不容易,何必要闹得势不两立般严重?
孟姑娘并没有搭理林初荷,对五位评判道了谢,便径自转过头与自家伙计说话。林初荷趴在桌上等吃饭,曹广森魂儿似的又飘了过来,笑呵呵地压低了声音:“我们和竹乐酒坊各赢一场,但这第三场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有些酒坊不显山不露水,但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看了玉泉酒坊那个山羊胡一眼。
正文 第257章横生事端
第257章横生事端
“你是说……”他这个动作立刻引起林初荷的注意,立刻也瞅了那山羊胡子一眼。
曹广森嘿嘿一笑:“听说上一届品酒大会,之前玉泉酒坊始终不曾显山露水,然而到了最后一场比试,却忽然横空出世一般窜了出来,引得人人震惊哪!所以我就说,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哇!”
这话说得有些粗俗,但话糙理不糙,这两天那玉泉酒坊似乎始终不曾占过一点先机,人们也纷纷议论上一届的头名这回怕是要折戟沉沙,然而那山羊胡,却始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林初荷有理由相信,他是很有可能将宝压在了最后一场。
毕竟,酒这个东西,虽说色、香二者缺一不可,但酒味,才是立足的根本哪!
“依你看,除了玉泉酒坊和竹乐酒坊之外,还有哪家是咱们的重要对手?”林初荷想了想,又接着问道。
曹广森一脸的高深莫测:“能来到这品酒大会,那便必然都不是等闲之辈,不好说,不好说啊!”话虽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淡定,显然成竹在胸。
见他这样,林初荷也稍稍放心了一些,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那山羊胡子也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唇边带着一抹和善的笑。也不知何故,林初荷忽然觉得他那笑容有点特别的意味,身上一阵阵发凉,忍不住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