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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寡妇之吃肉 (清谷天)


  成子俊本一径在前头带路,一并想问梅香情况,突地听那林涵如此命道,便不由地住了脚,面上的悲哀那般深刻。
  程承池却是不吝这个,他听得屋内那声音真的是有气无力,断续无继,便知情况确实不好。他绕开成子俊,先头迈步跨进了内室。屋内的林涵一见那裹挟着风尘的伟岸身影,不由地倒吸了口气,咳嗽声立时止了,只嘴角却有血迹在慢慢渗出。
  “对了,程公子已非我林涵兄弟。”林涵如此低声地道了一句,随后,便轻笑一声,使全力抬起自己的左臂挡在了面上。他咬唇极力忍着在嗓口内的咳嗽,心内一面泛起丝欣慰,临去前还能再见他一眼,足矣。另一面,心内又有些难过,如此枯败之象,最终还是入了他的眼,他颓然地偏了下头,矛盾地想让他尽快离开,又希望他多留一会。
  “怎么回事?”程承池踱至林涵床旁,俯首看向他,一边询道,一边眉头皱得极深。那日之后,不过三月间,虽说林涵一向骨骼清瘦,但像此时瘦到只剩骨架可见,却是从未有过。程承池见其掩着面并不答话,便莫名的有些烦燥。
  成子俊与薛明贵顾忌林涵的那句话,留在外间并未进来,梅香对着成子俊抹泪低泣着。
  屋内无人侍候,自然也无人给程承池搬椅让茶,程承池四处一扫,并未瞧见座椅,但其身上风尘仆仆,不能坐于病人床上,不耐之下,便一撩袍裾坐于床下踏杌之上,林涵听其声音,略移了胳膊瞧了眼,见其竟是坐在地上的小杌,不由有些急,张口要唤梅香,却听程承池又问道:“怎么?这么不愿见我?”
  这话一出,林涵便觉份外委屈,他抿了抿唇,赌了气未唤梅香,坐便坐吧,就凉着你。
  “就这样折腾自己有何意义?是男人,就冲着别人使力。”程承池嗤笑一声,续道:“我就在此处,若是因着我,冲我来,若是旁的人,就冲旁人来,对自己使力,算不得本事。”
  林涵仍就遮着眼,此时听了此番话,心内泛起一阵悲凉,人都要死了,还说这等话,岂非更无意义?他摇摇头,终于开口搭话道:“我累了。”
  程承池本按着性子说得这番话,想激起他的求生意思,却不料得的却是这等生死可恋,看透生死的言语,哪里还按捺得住脾性,他驳然起身,怒道:“你TN的怂样,摆这等半死不活的样子作甚?”言罢,探手骤然打开林涵遮脸的手臂,正要接着开训,却是被眼前的面孔惊住了,哪里还有半分鲜活的样子?面若死灰,眼神无光,真的是步入弥留之际的人了。
  程承池心若刀绞似的痛,握着林涵的手腕抖了抖,颤声问道:“怎么到了这等地步?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连串的呢喃问话道出。


86、V章

  “我累了。”林涵视线虚无,轻轻地又重复了一句。
  “累了?”
  “是啊,累了。”林涵喟叹似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低弱地解释道:“我守了一样东西,守了近十年,我为它努力,为它坚持,为它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可是,有一天,它还是碎了……,实际上,它自始自终都未曾属于过我,是我太过一厢情愿,执念过深了,我决定放弃。”林涵将视线落在程承池面上,里面竟带了丝莫名的释然与微笑。“其实,我身子不好,原也挨不了多久,此次,也不过是不想强撑罢了。承池……”林涵说了这许多话,语调变得越发虚无,程承池心内的悲痛已是无法抑制,几欲落下泪来,他慢慢地靠近林涵,絮絮道:“林涵,得撑住,你还欠我许多解释,怎么能说放便放得了的呢?”
  “承池……”林涵费力反握住他的手掌,极低声道:“这个国家已趋稳步,你又不愿坐到那个位子上,那便尽早退隐了吧。那位,心胸一向不大,你已是他肉中刺,即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你所顾惜的人……”言罢,他放手轻拍了拍程承池的手背,断续轻道:“你走吧,我不想你送,我不想再见你了……”
  “我们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曾是兄弟……”程承池已然失了思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或有懊悔,或有怨怼,或有遗憾,或有难过,但此时,通通被那彻骨的痛给遮盖了过去。
  “一死百了,我一将亡之人,与你,便就前尘往事,尽消了吧……”林涵松了手,缓缓闭上眼,似是撂下极大的重负一般,轻呼了口气,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这声响过于激烈,外室一直静听两人对话的成子俊,薛明贵一并变了脸色,与梅香抢步而入,恰遇林涵一口鲜血喷溅五尺。
  “林涵,公子……”三人齐齐悲怆向前。
  林涵郁结于心的这口血喷了出来,那咳倒是慢慢止住了,不过,最后一丝的精气神也被抽了个干净,他虚靠在程承池怀间,微睁双目,嗫喘半晌儿,凑至其唇间的成子俊才听清是一个字:“走,走……”
  “走,走哪去?”成子俊腥红着眼,怒回道。只是声音不敢提得太高,压抑着,却让旁人听得份外难受。
  “梅……香,梅……香……”
  “梅香去寻大夫,立时便回。”薛明贵在旁声音暗哑着搭话。
  “叫……梅香来,不要……你们送,送……我……”林涵挣着道出这最后一句话来,便彻底阖了眼,失力在程承池怀内。程承池脑袋一直有些木然,此时听得成子俊与薛明贵一齐撕声裂肺地喊了声:“林涵……”便恍然悟出了些什么,他伸手探至林涵鼻间,已是毫无气息,他怔愣,片刻儿后,才懵懵地对成子俊问道:“他怎么了?”
  程承池问出这句话来,屋外已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梅香引着大夫,后头仆从拥着林老爷,林夫人一群人赶了过来,那老大夫正是太医院之首的陈太医,这老家伙医术精要,一向颇为自傲,但林涵的病却一直是他的一个痛脚点,努力了几年,却也只能称得上是大致控制了病情,痊愈这个词却是遥不可及的,而这两个月,却是更打击他的自信,他如今方知晓,从前可以控制林涵的病大部分是因为其极强的意志力,而现今,唉……
  陈太医一入屋内,自然瞧见林涵身旁的三人,他略一揖礼,便快步上前,靠近了一打眼,其面色就暗了下来,之后还是把过脉,刺了金针,却是毫无用处。
  林老爷,林夫人一直在旁瞧着他,却见其无奈地摇摇头,收了东西,一揖礼,一句话未讲,就告辞而去了。梅香怔怔瞧着利落离开的陈太医,半晌儿,才找回自己的神智,高喊了一声:“公子。”便扑了过去痛哭出来。
  林老爷还是有些悲痛的,他面有戚色,对着程承池,成子俊,薛明贵一拱手,道:“请三位暂且回府,林府会尽快知会各位吊唁之日。”
  “我们,我们要在此送他。”成子俊泪已洒了下来,哽声道。
  林老爷默然半晌儿,却是点头应了。
  姚遥与秋意路上倒也未耽搁,却是过了申正才到了程府,几个秋得了通报,早早便在府门口候着了,一瞧见马车入府,便拥上前去,搀出姚遥,直拥到玉竹院,才抱着秋意边叙边激动地哭了。好在,虽激动,倒未忘了侍候,洗澡水是早备好了的,待情绪平稳了,便侍候着姚遥洗漱去了,回来,便美美地用了晚饭。
  姚遥有些累了,摆了手让秋意与她们继续说去,自己却是上床休息了。在车上,姚遥把秋意疑惑的以及可以知晓的,解说了一通,交待了她与剩下的秋复述,其他不便知晓的,也便隐了下去。关于与程承池的关系,姚遥是这样表达的,自当尊重,其他的,管好了府内的嘴巴,不可妄加议论。说白了,瞒着,管好了玉竹院里的人,便成了。这种东西,堵又堵不住,不若收敛点,等哪日真的传扬开来,再行计较,也就是说,姚遥龟缩回去了,得过且过一天算一天。
  姚遥暂时抛了心内的自扰,上床前确实也想了一下在林府的程承池,不过,这些都敌不过困顿两字,姚遥这一挨着枕头便睡香过去。直至过酉正三刻,她才被一阵莫名的心慌闹醒,立时便听得屋外有压抑地惊呼声:“大公子,这是怎么弄得,怎么弄得?”
  姚遥皱了皱眉,披衣而起,脚刚刚搭上绣鞋,一阵冷风便袭了进来,着实让姚遥打了个寒噤,程承池面上发红,嘴角青紫,外衫上几处破损,跌撞地闯进屋内,一见姚遥,便扑将过去,将起了身的姚遥整个又压了回去,门口的秋霜秋叶虽得了秋意的知会,却还是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要上前去拉程承池。
  姚遥讶了一下,却也听清了身上程承池喃语:“他死了,死了……”姚遥略恍惚片刻儿,方会意他的意思,心内也跟着紧了紧,眼见秋霜秋叶要过来,忙挥了挥手,命两人先行下去,秋霜秋叶虽有迟疑,还是听话地出去了,掩了门,紧守门外。
  程承池压着她,紧扣其腰部,整个脸孔埋在其颈间,似在吸取何种能量,但身上的悲怆太过浓重,瞬时便将屋内空气添得满满的,姚遥环臂拥着他,轻抚其颈项,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他死了,因着我……”程承池语音里有着脆弱的悔恨,姚遥一愣,手上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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