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遥真觉得有些乏累,远离了成子俊,自寻了块石头坐定,仰头望天赏云,思考人生,实际上是在走神万里,最近这些年,人真是懒了,除了动动脑子,还真没怎么用过力气,这回,一气儿爬了这么高的山,还真是挺锻炼人的。想当年,就那个前辈子,跟同学出去爬山旅游,什么泰山,华山,香山,武台山,武夷山的,都是登过的,累是累点,却没象现在这般跟要断了气似的,此刻一歇下来,更是浑身酸软,半分气力都提不起来,唔,肚子还好饿,咦,姚遥捏捏自己的袖子,想起早起出门时塞进来的早餐,还在呀,此时不吃,尚待何时?这会儿的姚遥总算有些精神了,她掏出那帕子,果然被油浸透了,铺展开,瞧着被揉搓成一团没甚形状的早点,眨了眨眼,默道,形体影响不了味道,便伸手捏个小烧麦,计划先吃有馅的,有馅的多好吃哇,那烧麦将将递到嘴旁,却觉手上一空,抬头,皱眉,果然瞧见那可恶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两侧腮帮子一鼓一鼓动得正勤,姚遥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另拿了一个,可惜,这个又没吃到嘴里,姚遥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指,索性将帕子一裹,递给那男子,说道:“你吃吧。”
成子俊一挑眉,不客气地伸手接了,嘴里还呜囔道:“真的?”
“真的。”姚遥很平心静气地应道。对于这位此时智商譬比三年前的纵儿,姚遥真的不会较真,何况,这位还是个手握自家生杀大权,混不讲礼的无齿小儿。
成子俊又扔了两个小花卷进嘴,见姚遥也不瞅他,只转了脸望天,他咂摸咂摸嘴,方觉出自己刚才的行径确实不甚妥当的,想了想,他低头翻拣一番,慷慨地分出一个烧麦一个花卷递给姚遥,道:“喏,给你两个吧,一人吃,也挺没劲儿的。”姚遥转脸瞅瞅他,再瞧瞧他手上的那两个,刚想摇头拒绝,却见这男子却是将其他的小早点一古脑儿地塞进嘴里,独留这两个连同帕子一同堆进她手里,转身便回了泉边掬水喝去了。姚遥背地里撇撇嘴,还是拣来吃了,吃罢也去了泉边喝水。
成子俊见她过来,直了腰,歪着头看她,姚遥全当没这人,着实懒得理他,半晌儿,成子俊突地开口道:“我家这厨子手艺不赖,可以前还真没觉得。”
“嗯,挺好。”姚遥言简意赅。
“诶,你说,为啥以前我没觉得这厨子手艺不错呢,怎么今儿方觉出来呢?”
姚遥真想说,你无聊不无聊,出门带没带脑子,这话有意义吗?不过,姚遥没敢直说,只低了头当没听见。那成子俊闲话说得多了,真的嘴碎地很,自顾自地咕哝道:“那点心,我早晨也吃来着,没觉出好吃到哪。可就刚才,诶,还真是唇齿留香,美味的很……”
姚遥还真是挺佩服这位的,照长相和感觉,这位没三十,总也得二十好几了,这一路走下来,偶尔这傻气冒得,真是堪比三岁稚童。姚遥没闲心应付这类间歇性犯抽型人种,她照面上拂了拂水,提了提精神,语气极为委婉客套地询道:“公子,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下了山,也近午了,您把我们带您这寨子里时候也不短了,我瞧着您这人品,也是个知礼的,与我们呢,也是无仇无怨的,不若您痛快地把条件提一提,能办得咱尽早办了,也好各干各的事去,我这还要接着赶路,您呢,也继续谋您下一桩的财事。”
成子俊认真地听了,之后一笑,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句:“我不急。”
“我急。”姚遥真有点急了,这帮人,什么条件也不说,什么目的也不知,就这么黑白不明地扣着人,图的到底是什么呐?姚遥皱眉压了压火气,平和了语气,索性坦白了续道:“您知晓我是程府的二夫人,想必也是知晓我们府内的情况,除了在外的程大公子,便是程将军。家里也就是老太爷了,老太爷那里是不知事的,这府里内事一向是我主持,您什么条件,说出来,若能办的,我手书一封带给家里的管事,咱也痛快了事,不必这般互相耽搁着。”
成子俊挑挑眉峰,笑道:“二夫人莫急,现下,咱先回了寨子,用了午饭,稍作休整,午后再议,可好?”
“你……”姚遥情急之下,早忘了敬语,一字“你”字出口,又觉出自己有些冒失了,只好忍了气,低头应道:“好吧。”
而成子俊却觉这种反应的小妇人挺有意思,要忍不忍,要气不气的,脸变换得比较有生气。可见,这种恶趣味与那程承池喜欢气姚遥的品味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处。
姚遥费劲巴拉地跟着成子俊下了山,回了屋子休整一忽儿,果然便到了午饭点,用了饭,她巴巴地等着人家来找她讲条件,却是半点音信也无,气得她褪了鞋子上了床,蒙头大睡起来,好哇,你不着急讲条件,那咱也沉沉气,左右在你们山上你们还得管吃管住,又不会虐待我们,我着个P急,耗着吧,总有你们主动要来谈的那一天。如此一想,姚遥心境反倒真的缓缓平静了下来,慢慢地竟也睡着了,这一大早晨,天未亮的折腾,能睡不着吗?
姚遥这觉睡得正香,那守门的婆子又进屋来唤她,唤她不醒,又推了她几下,待她极为难受地从梦中醒过来,那婆子才道,让她尽快洗漱,领头的要见她。
姚遥稳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那里一把大火正熊熊燃烧着,等他他不来唤,不等他了,却偏偏在人睡梦中找,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姚遥捧头困难地回神,话说,真该重新掂量掂量这虐待的定义了。
直坐了一刻钟,姚遥才费力起身起漱,刚洗了一半,那婆子又急匆匆地进屋,“哎呦喂”地叫了一通,手上忙乱地帮着姚遥整理,姚遥这头刚放下梳子,便被那婆子扯着出了门。
姚遥除了叹息,还真不知自己能再干什么了。
这回,姚遥被带着穿过一个偏厅,偏厅过后竟是一片松林,直走了百米左右,才见着那婆子说的领头人,不是旁人,就是上午折腾他的成子俊。
成子俊在林中置了一个琴案,案上焚一香炉,长衫广袖,倒也飘飘洒洒,他十指轻端,见姚遥走得近了,便轻抚琴弦,一曲广陵散便悠悠地自弦中传了出来。
姚遥略一愣神,对这男人耍得把戏有点猜不出原由,不过,扰了人雅兴总也不是件好事,虽说这位的琴技照比程承宇的差得远了,姚遥听过天堂妙音,再闻此音,便有些听之乏味,但对人起码的尊重总要有的,于是,琴音一响,她便住了步子,静待这位情感抒发完了再谈。
足有一刻多钟,成子俊才息了琴音,独坐凝思,似是未瞧见姚遥。姚遥四下看了看,见随侍的仆从婆子离得都挺远,只好撇撇嘴,自力更生了,她几步上前,先是客气赞道:“公子好琴音。”
成子俊抬眼扫了一下姚遥,应道:“多谢夸奖。”言罢,直身而起,一抬手,指了让出来的座位道:“程二夫人也来一首吧,让我也见识见识二夫人的才情。”
“我不会。”姚遥摇头,干脆答道。
“不会?二夫人太过谦虚,想来……”成子俊略一思吟,沉声续道:“是瞧不起本公子吧。”
姚遥挑眉瞧了瞧变了脸色的成子俊,只唇角一扯,淡声道:“不敢,只是蒲妇出身丫鬟,未曾习得,自也不会弹得,倒让公子失望了。”
“噢?”成子俊如此应了一下,低头略作思量,转而那脸变得倒极快,客气问道:“那我刚才弹那曲子,夫人可知晓?”
姚遥摇头。
“那你赞好?可见虚伪。”成子俊利口断道,似得终于找到奚落姚遥的由头。
姚遥笑笑,开口道:“只是觉得公子琴中有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有“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场面。”
“啊,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成子俊跟着叨念两句,突地一伸拇指,赞道:“夫人高见。”
“不敢。”姚遥虚假谦虚,小样,还瞧不起人咧,就是懒得跟你较证,要不然,哼哼,论起来,噎死你。
“公子寻我前来,想必是要谈谈续谈上午之事,公子直说便可。”姚遥单枪直入,开篇主题。咱能不再推三堵四,磨磨叽叽了吗?姚遥心下暗道。
“那事,不急。”成子俊一摆手,随意接道,之后,很有兴趣地续问道:“夫人不会弹琴,但极懂琴音,想来,程二公子琴技一流吧?”
姚遥翻翻白眼,这事也问得,什么素质?可不好当面驳了他的面子,只好敷衍道:“嗯,还好吧。那个,公子,咱还是谈谈吧,老这么拖着,对你我双方均不好,真的,若事情能办,我定当竭心尽力。”姚遥就想知道,这帮人打得什么主意,自己也掂量掂量能不能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亲给俺投的雷,侬真好,真真好人,俺爱你.
50、第43章
“没事……”成子俊还要含混过去。
“公子。”却被姚遥立时开口打断,姚遥肃了面容,郑重询道:“公子这般搪塞于我,是因为公子所提条件与我们府内大公子有关吗?若果真如此,蒲妇可直言相告,公子怕是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