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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迷谍香 (惜夕西兮)


  一切都是骗局……从舟心中冷笑、面色渐黯,静静问道,“为何后来又没有让小盾牌偷了那璧去?可是因为,那时秦王受西面义渠滋扰、自顾不暇,不愿在那当口在东线与赵国交恶?”
  他见她垂着头、看着地面,颤抖中微微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职别太低、你的主人没有告诉你原因?”
  承认是罪,否认亦是罪,楚姜窈不敢再动半分。虞从舟却忽然弯□、用手指扣上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另一手的手指逆着她的泪线抹过她脸庞。他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说,
  “你的泪水很清纯。你演技也很好,从我第一天在一士安见到你开始,我就该知道。有时你演得可爱无害,有时你又顽皮疯癫,现在怎么了,又开始演起清纯可怜了?”
  她苦涩的视线在他双瞳间游走难定,胸口喘息愈急。她似乎很想说话,但最后还是锁了嘴,目光在沉默中变得灰灰蒙蒙。
  虞从舟手腕一撤力,她身形摇晃,差点跪不稳。他立起身说,
  “除了演技,你的武艺似乎更好。”
  楚姜窈闻言一怔,抬眼惴惴地看着他。
  他斜过头,浅浅笑着,“你很擅长暗器吧,我见识过你的准头。师从何人?”
  她想不出来从舟会是何时见过她用暗器,但一定是很久之前了。从舟早就怀疑她了?他没有揭穿她,或许是为了等到可以用反间计的那一日。
  原来从舟一直都提防着她、恨着她。她心中骤痛,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感,似乎比鞭子、断签更加残酷、直抵心髓。
  “哦,对了,你的轻功也很潇洒!那夜电闪雷鸣,你说你怕雷,但转身你就换了夜行装,飞檐走壁而去,你根本不怕雷!是什么消息这么重要,让你等不及要风里来雨里去?”
  她心头痛得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晚我只是……”
  她居然开口了,他还以为她会一路沉默到底。
  他靠近她脸庞,音线沙寒,
  “你最好编得真实点,编得能让我相信。”
  一个“编”字,使楚姜窈顿时无语哽塞。无论说什么,自己不过还是一个骗子。
  没人会相信、睿智冷静的范雎会怕雷;没人会相信,她那一夜只是去充当一个渺小的耳罩。
  她看着从舟冰冷的眼光,喉咙里咽下一丝麻木的绝望,双手在背后捏紧裤腿上的那点衣布,终究还是沉默地低埋了头。
  “你也很擅长用剑么,为何始终瞒着我?” 从舟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怕我会提防你?是怕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刀剑相逢?”
  从舟的手探向她腰腹、猛地抽出她腰间细带,双指一捻竹雕扣饰、细带瞬时坚硬锐利、变成一刃细剑。他挽出一道冷厉剑花、剑锋随之指向她额间,
  “多年以前,晁也就同我说过,在魏国云衢楼、他曾看见你腰带间藏有软剑。我一次一次忍住不查,可你却一次一次地欺我!”
  银剑的芒辉在姜窈瞳孔中闪烁。虞从舟戚声道,
  “那年王与我密赴魏国议谈合纵,也是你泄漏的消息么?云衢楼中,那一剑刺在我身上、没有伤到王,你们很失望吧?若那时烛火未亮… 你拔剑,可是为了补在我心口?”
  楚姜窈如坠冥寒深渊,魏国那一剑,是她最无法面对的枉心之疤。因为赵魏相会的消息确实是她传出的,确实是她要令他们无法结盟。黑衣死士的那一剑,刺进虞从舟胸膛,也刻进她心里。
  是啊,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无辜之人,从舟没有冤枉她。她的求死之心忽然漫溢,刺激着她仰头连声喊道,
  “别说了,别说了……”
  楚姜窈眼中流露一丝哀求。从舟说的越多,就会恨她越深吧。她心中空空荡荡,只剩半边绝望、半边内疚。她的确害过他,今生不敢奢求被他原谅,来生也不指望能还得清,只求一死了之,莫叫从舟恨她更深。
  她双手隔着铐链互掐在虎口上,鼓起勇气,但还是声线颤抖,
  “是我,全是我……我一直都想害你,我一直都在伪装自己。我是秦国死士… 我… 但求一死。”
  从舟眼神滞楞,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么。他有些不能置信,她不单是暗人,竟然还是死士?她本是如花年华,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敌国死士?
  一滴泪从姜窈左眼滑落,她没有再忍,既然,是最后一滴。
  她心中默叹,从前那些亏欠,本想用一生去还。
  只是一生太短,来不及求缘,已走完了聚散。
  楚姜窈向他跪行了两步,左胸抵上那细剑的剑锋,轻吸了口气,蓦然闭上眼,猛地将自己向剑上扎去。
  


☆、画圈成茧

  作者有话要说:(不喜虐身段落的大大请直接跳到正文~~ 战争本就是残酷滴……
  作者遁了~~)
  楚姜窈蓦地将自己向剑上扎去。虞从舟始料不及,手下不受控地一转剑柄竹扣,利剑顿时又变回软绳一般。姜窈求死未得,只是摔倒在地,匍伏在众人脚下。
  樊大头喊道,“死士就想死?没那么容易!秦人欺人太甚,这些年来死了俺们赵国多少兄弟!都是这些狗|娘的暗人作祟!今天非要叫你招出个所以然来,死士营的联络密点、通信暗语,全得招!”
  他愤愤地大步走到墙边,从墙上拽下一根两寸多粗的铁链,不似普通铁链每环为椭圆铁圈,链上每结都是方形铁块、或菱形铁扣,链在一起、各有尖齿。
  “俺就不信你抗得过‘菱方凌’!”樊大头吼了一声。
  他将铁链向地上一打,菱方凌的一端正落在姜窈腰边。他走近她、起脚向她腹间一踹,她闷喊了一声,随他脚力滚了两圈,整个腰间都被菱方凌缠上。各环铁齿锐利地刺进腹部皮肉间,“呃…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樊大头弯下身、将凌在她腰边扣紧成圈,脚下踹踏,另一手猛然使力一抽,每一菱、每一方上的铁齿骤然收紧,深深扎入她的体肤内,她痛得无法呼吸、身上有如剑戳火炙、无法自控地全身痉挛不止,方才惨白的脸庞上霎时胀得血红,颈间静脉渗出青紫之色。
  那些方齿扎得越深,割开皮肉的伤口越宽,她的布衣腰间很快浸满血色。樊大头又更收紧方凌,她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哑声长嘶,此刻痛得直想在地上打滚、但浑身已无一处再受自己控制,只能仰躺着受刑。她右半身在痛意中不停发抖,而左半身已被菱尖掐住筋脉,完全动弹不得。
  虞从舟胃中一阵剧痛,仿佛酸液倒流,烧灼心间。他和她之间、到底怎么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她脑海中浮现出从前在死士营受各种熬刑苦训时的昏暗情形,两个脚跟不停在石板地上磨搓,抵着那一点力来压住胸口如火苗般时时要窜出的痛呼。但樊大头手上加力、凌圈越收越紧、勒迫她五脏六腑。她压得住声音,却压不住从腹间涌上的苦血,她想咬紧嘴唇,却连牙关都失了力。
  她肺间吸不到气,缺氧使她瞪大双眼,直直盯着地牢的黑色屋顶。血从她嘴角不断漫溢而出。一滴血淌进她的眼眶里,她的视线被粘得愈显模糊。
  “还不招!”樊大头怒红了眼,又待收圈,却听虞从舟沙哑地一声,
  “住手!”
  樊大头手中稍减力,姜窈在凌中终于得吸一气,胸口、喉咙都发出一丝丝颤抖的呼吸声。空气混杂着血沫,在她喉间磨梭,她费力地咽下满口腥酸,眼睛木然轻阖。
  樊大头盯着虞从舟说,“她是死士,爷你不能心软!”
  杜宾在一旁淡淡说道,“她既是死士,想必一定受过各种苦刑的捱刑之训,你就算打死她,也未必能让她招。”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说,“她毕竟是楚大小姐的妹妹,还是,给她一死,无谓再折磨她了。”
  楚姜窈虚弱地睁开眼,感激地看了杜宾一眼,张口想说声“谢谢”,但她发不出音。
  樊大头心中不满,但也只能照做。他唾了一口,走到她身旁,松了凌链之圈,解下铁扣,将菱方凌从她身下一抽。凌齿与她体肤粘连,将她拖出数尺,在地上拖出一道血印,终于血肉分离,“唔……”,她凄然一声呜咽,立时像个失了重心的陀螺,被抽滚出几圈,最终停在受刑的地方。
  杜宾怕虞从舟会心软、又留下她性命,侧目看着刑房右墙边的一排绞架,遂一挥手吩咐狱卒,“准备绞刑。”
  杜宾慢慢走到她身边,说,“各国向来对暗间处以车裂之刑,如今留你全尸。你… 可有什么遗愿?”
  她透了口气,萎顿地摇摇头,“没了… 我没有父母姐妹,有遗愿也没人听。”
  杜宾又问,“那,你可要和你姐姐葬于一处?”
  楚姜窈闻言惊讶,姐姐葬在几百里外的邯郸城郊,杜宾真的会将一个死囚的尸首送至几百里外,让她和亲人葬在一起?
  此时她听见从舟茫然颤声、又似自言自语:“不可以,不可以… ”
  这话在她听来好似最后的决绝、令她浑身一冷,胸口闷得仿佛被心揪着往下坠去。是啊,他怎么可能让她与姐姐葬在一块儿呢?姐姐是美好的,但她,是间谍、是内奸,将来,从舟对着姐姐的墓,倾诉衷肠的时候,又岂会容忍姐姐的身旁还埋了个内奸偷听他的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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