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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迷谍香 (惜夕西兮)


  这个念头迎面扑来,虞从舟心中一凛,事关重大、必须问个明白…
  他向那二人挪了挪,假意神秘道,“地道线路没变么?”
  那二人顿时狐疑警惕地瞪着他,虞从舟不慌不忙地说,“我是呼季翰将军派到秦国的暗间,今日听说你们二人被擒,特意乔装来此接应你们的。”
  那二人只是更加谨慎不语。
  虞从舟浅浅一笑,从袖中摸出从前截下的那一卷无字绢帛,起身走近牢中火把、熏了熏,那帛上的地图慢慢显现出来。虞从舟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绢帛道,“看你们紧张那样儿!这是呼季翰将军给我的地道初设图,这回信了吧。”
  那两个匈奴人见他连地道地图都有,直觉他必定是呼季翰将军的重要眼线,这才淡了怀疑,点头道,“地道线路没变,匈奴、秦国、赵国三条地道仍是按这图纸所挖建,都交汇于地宫。”
  虞从舟暗暗吁了口气,自己这一猜竟然赌对了……但又听那二人道,“通向秦国的和赵国的地道都已经挖通了。”
  他心中大骇、面上却佯装兴奋,“那几时可出兵?我潜藏了三年,早就等不及这一刻了。”
  “已经有大军潜伏在匈奴地道中了,只待秦王与赵王会盟于应州那日、秦赵重兵都聚于应州,将军就会打开地宫三岔口的青铜门,连通匈奴、秦国、赵国三条地道,直捣咸阳与邯郸!"
  青铜门?三岔口?虞从舟陡然记忆翻涌、回想起与窈儿共游塞外泗牙盆地时、窈儿曾坠进的那个诡异地洞,那地洞里正好也有三道巍峨的青铜门,难道,那就是这两人所说的地宫三岔口?
  那青铜门如此沉重,必有机关,否则人力不可能推开,匈奴人修建这三道青铜门,应是怕万一地道叫秦人或赵人发现,至少可以阻隔秦军或赵军逆向而行、反攻匈奴。
  虞从舟沉思片刻道,“就是泗牙盆地底下那个地道分岔口么?从前呼季翰将军带我去看过。那时门上机关还没修好,现在都已排定了?”
  两名匈奴人见他熟知地宫位置,更无怀疑,指了指绢帛一角的一个曲纹暗记道,“机关都造好了,在每扇门的左下角,就是按这个曲纹所刻制。”
  从舟假意欣悦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却不着声色地从袖中摸出两枚银针,轻轻甩手、刺向他二人的麻穴。那两人混混沌沌晕了过去。
  他望了望四下密不透风的地牢、心中焦虑,秦王只怕不会饶他活过今日,到底要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与哥哥?
  



☆、115李代桃僵

  
  第二日清晨,有侍卫步入死士营地牢、将虞从舟锁了、押上懿宫。
  大殿正中跪着全身发抖的公子市、再没了往日抖擞的威风。
  几名侍卫强压虞从舟在他身边下跪,从舟摒聚内力、猛然震开侍卫道,
  “暴君,他年若不是你与你母妃弑君妄上,今日本当我为君王、你为臣!你逆行在先、不敬在后,你又怎当得起我一跪?恩怨分开两头、我嬴淮的确敬你呕心沥血二十载,使大秦开疆拓土,让百姓安居乐业。但你欠我父王的、欠我的,今生来世你都还不清!我绝不会双膝跪你,是怕折了你的阳寿,灭了你的阴德。”
  秦王脸色极沉、傀儡君王做得再久、也不曾被人这般怒目相对。
  此时王稽哼笑一声、上前两步向秦王进言道,“臣听将军们说过,这‘虞从舟’少年时曾在秦赵战场上、被秦将的长矛刺穿过膝盖,想必定有后遗病症,若命人浇他两桶冰水,他想不下跪都不行。”
  秦王不语、似是默许。侍卫遵旨将冰水接连泼淋在虞从舟膝上,他果然痛得眉梢战跳,再撑不住片刻、砰的一计跪跌在地。
  “嬴淮,你的父仇母恨,寡人会替你报。但你的仇人不是寡人。你自以为救你养你的‘四叔’,才是真正毒害先王之人。他不过是一直都在利用你!”
  虞从舟自然怒瞪着他,丝毫不信的模样。可悲一旁的公子市倨傲了一世、现下却是悲惧嚎啕,
  “与我无关啊王兄,我根本不知道他来历,我怎么可能要弑兄?!他是陷害我啊王兄!”
  虞从舟猛一回首望他、眼中适时的晃过一丝失望犹疑。秦王看在眼里、更是认定事到如今公子市还想要作戏说谎,不由盯着他冷笑,
  “弑兄?你如何不敢?二十多年前你做的轻车熟路,而今、这一场阴谋对你而言只不过是故伎重演!”
  这么多年的傀儡王位、早已令秦王恨公子市入骨。范雎常劝他杀公子市以绝后患,从前他只怕会激怒母后,如今,公子市连母后都要一并谋杀、母后亦不再宽纵他。
  秦王带着半生的仇恨、沉沉向公子市走去,“你倒行逆施、欲夺君位,天未予你,自取其咎!今次你又重起毒念、再想弑兄杀母,寡人岂会容你于世?!”
  公子市惊惧地还想再求什么,但秦王早知道诛杀恶人时不能像戏文中那般啰嗦绕舌,手起剑出、一剑贯穿公子市胸膛。
  “昏君你杀人灭口,惨无人道!”虞从舟红着眼、演着百般愤怒。
  但他心中却是另一种感叹,哥哥一生都想要杀公子市为父王复仇,如今终于令公子市也死于兄弟之手,不知是不是最讽刺的报复。若哥哥能亲见这一幕、应感安慰了。
  他暗中默想着、忽听秦王一挥袖竟真的令道,“召范雎进殿。”从舟心头顿时一紧。
  嬴淮缓缓步上大殿,衣袖萧萧、拂地无声,脸色似乎比昨夜更加苍白。
  懿宫中央是浓浓的血迹,生死仇敌已死于剑下,嬴淮向来都想要借秦王之刀快意斩杀仇人,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弟弟的一钞离间计’替父王母后报了这血海深仇。
  一生苦求、终于得偿夙愿,但看见弟弟跪在链锁中、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感觉到一丝快意。
  秦王歉然望着范雎,甚至破例给他赐了座,
  “数日前,寡人险些冤枉范相、每每想到范相枉受冤刑、便心中愧疚难安。今日让范相来,是寡人想要以此机会向范相道歉。”
  秦王一转视线、凝眸看向虞从舟道,
  “嬴淮,寡人的胞弟与母后、的确亏欠先王良多,这个君位也本该属于你。今日寡人已处死嬴市以慰先王之灵,但大秦处于乱世,内外受敌,君位绝不能易主、寡人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大秦朝政的安稳。作为嬴姓子弟,总要有人牺牲……你明白寡人的意思么?”
  “你要杀我以绝后患就痛快说,何必祭出社稷来装贤良!”虞从舟尽量避开哥哥的视线。走到这一步、注定要把这戏演到终场。
  秦王心里明白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他二人的立场,缓缓道,“寡人欠你与你父王的,只有来生再弥补。今世,寡人能做的、只有留你全尸。”
  一语毕,秦王眼神瞬间换了肃煞,君王之心本就没有半点恻隐。
  “范相,你曾一再劝寡人、大秦王室之中,必须要‘固干削枝’,寡人深以为是。今日寡人亲自处死嬴市、亦绝不会留下嬴淮。”
  范雎牙关紧扣,强忍骨骼恸颤,‘固干削枝’,这四字之谋、出自他的口、如今却要伤在从舟的身上。
  秦王向宦侍一示意,宦侍即刻端上一瓶毒酒。秦王向范雎走近几步道,
  “前几日那王副将的突然出现与指证,只怕也是嬴市与嬴淮设下的圈套,要转移寡人视线、也欲置你于死地,
  “范相当年在魏国时,就曾被这嬴淮嫁祸栽赃、险些殒命。今次他又寻人假意指证、欲令你我君臣反目,范相连番受其所害,是以……
  “这毒酒,寡人便让范相亲自喂嬴淮服下,也令范相可以一报新仇旧恨。”
  …………
  虞从舟身上一冷,眼神失焦了一瞬。秦王竟要哥哥亲手毒死他……
  这样的结局对哥哥来说、太过残忍,只怕将来,这一幕会永远螫伏在哥哥的梦魇里。兄弟相换、本是为了一场救赎,逝者无哀、却要留那样的折磨给活着的他?从舟心中骤痛。
  嬴淮皂白分明的眼中倏地挣满血丝,但在秦王凝视中、又不得不接过那青瓷酒瓶。他身形微晃、缓步向从舟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山石坠隙、压碾在他心上。
  怔怔立在从舟面前、嬴淮双手颤抖,眼中陡然衍出泪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从舟大惊,若哥哥此时流露半点亲情伤哽,被秦王等人瞧出端倪,必定是九死一生。他立时挺起脊梁仰着脸,眸光狠厉地盯住嬴淮,响声骂出,
  “范雎!你一介魏国草民、不过客居秦国、岂容你来插手我大秦王室之事?!”
  将将语毕、从舟猛地一张口,奋力咬上嬴淮的手,将他的手背咬出淡淡血痕。
  这一骂、顿时喝醒了嬴淮散乱的心志,而那一咬,替嬴淮的手间颤抖寻了一个合理的掩饰。
  嬴淮潸目望进他眼里,当即懂了他的苦心。一双兄弟,不能同坠无间,悬崖缘口,他若不自持、便是枉负了从舟的牺牲。
  众人未料虞从舟被牢牢缚住还敢袭人,立时有侍卫上前将他控住、揪住他、往墙上猛磕一记,鲜血从他额角悴落。他受此一罚、好像收敛了怒性,重又静静地跪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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