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的眼睛有些肿胀,鼻尖泛酸。
门口出现了一身白衣的张臣,他的颜色依旧一尘不染,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当与子凝凝眸之时,他的眸子才一紧。
“张臣,这就是你所谓的相救?”子凝冷哼。
纳兰亦沐看到偷听的人是子凝之后,更有了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少主,让我杀了她!”纳兰亦沐按捺不住,本来他就想杀了子凝,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才让少主放弃了那么多。
“退下。”张臣淡淡开口,话语中命令的语气显而易见。
“少主!”纳兰亦沐着急了,情急之下刀锋一转,在子凝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子凝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纵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张臣,眼中的晶莹明显。
“如果不是你,少主早就得到玲珑宝盒,揭.竿.而.起了!”纳兰亦沐执剑抵在子凝的脖颈上,考得越来越近。
子凝不语,只是一直看着张臣,呵,这就是他所谓的相救,他不过是想要自己身上的玲珑宝盒罢了,可是,他怕是要失望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玲珑宝盒。VEwR。
“怎么,不说话?”张臣冷冷开口,是机密被洞破后少有的冷静。
子凝看着张臣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一种悲哀的感觉袭上心头。
自己真的好傻,竟然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他为了自己和陆逊结下仇恨,他替自己治病疗伤,他将玉玦送给自己……这些,不过是他在演戏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玲珑宝盒!
“你想让我说什么?”良久,子凝才淡漠地开口,话语冰凉,一如张臣的话语那样。
“告诉我你听到了多少。”张臣还是出奇的冷静,冷静到可怕。
子凝冷笑地看着张臣,心中一片冰凉:“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都想到了。”
虽然方才纳兰亦冰的话不多,然而在聪明如斯,子凝又怎么不会猜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少主,不能留她!”纳兰亦冰手中的剑再次按耐不住了。
张臣看到了子凝脖颈上的伤痕,目光一凛。
纳兰亦冰不是等闲之辈,他致命的弱点就是过于心急。
手中的剑锋一转,几欲杀了子凝。
这时,张臣手中折扇一挥,纳兰亦沐还没来得及眨眼,手中的剑已经落地。
他的武功到底是有多高?!纳兰亦亦沐在江湖是以剑闻名,虽然剑术敌不过天下第一剑客江陵澈,然而亦是佼佼之辈。
张臣只用了半招就将他手中的剑挥落,子凝的心寒之余,心中冷笑地更甚,他,究竟是谁?!
纳兰亦沐被挥落了剑狼狈不堪,但是还是执着要杀了子凝。
“少主,不能留她!”纳兰亦沐苦苦相劝,在他眼中,子凝始终是一个祸患,会误了少主的大业!
“下去!”张臣一声低吼,少有的冲动。
纳兰亦沐只好怏怏退下,临走之前还不忘剜子凝一眼。
子凝冷笑地看着张臣,既然他的属下要杀自己,他又何必阻拦,还要这样佯装好意做什么?!
“张臣,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子凝的额声音近乎于歇斯底里。
心中所有的愤怒都一拥而上。
张臣的神色有一些愤怒,但是将愤怒掩盖住的,却是悲痛的神色。
子凝嘴角嘲弄的笑意明显,呵呵,他也会伤痛,怕是装出来的吧。处心积虑地接近,不过是为了一个玲珑宝盒!
“你到底是谁?!”见张臣不语,只是神色痛苦,子凝忽然喊起来,歇斯底里的声音漫布在整个沽名山庄。
“弘农王。”张臣淡淡出口,就连此时,他的话语都有着一丝慵懒的意味。
子凝的心停顿了,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弘农王……
子凝忽然很想笑,哈哈,他竟然是弘农王!沽名山庄庄主,江东重臣的儿子竟然是大汉的弘农王!
“呵,那我是该叫你王爷呢,还是叫你皇上?”子凝冷笑,嘴角讥讽的笑意明显,有一种悲凉的意味。
东汉末年的弘农王,便是当年的汉少帝刘辩!传闻中他姿色绝美,倾国倾城,但是正是因为他倾城的容貌,自他幼年登基伊始,朝中所有的重臣都反对他为王,认为绝色之人必是祸患,尤其是绝色的君王!
汉少帝十五岁被赐饮鸩而死,谥号弘农王。
子凝一一回想起当年众说纷纭的往事,嘴角讥讽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弘农王十五岁饮鸩而死,那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又是谁?
“子凝……”张臣抬起手臂,想要抚上她的脸庞,但是却被子凝一把打下。
“别碰我!”子凝睨视张臣,“骗子!”
张臣垂下首,他角色的容颜在此刻有些暗淡。
“张昭到底是你的谁?”子凝质问,眼中的晶莹流下。
“他是我义父。”张臣深邃的眼神中透露出痛苦的神色,“十五岁时,我被他救下。”
张臣话语不多,但是简答几句,子凝便知道了一切。
“你,真的是弘农王?”子凝嘴角的嘲讽变成了苦笑。
他一直都在欺瞒自己,纵然自己怎么问他,他都不会说出他真实的身份,原本以为是有什么苦衷,呵,其实真正的苦衷,不过是他的野心!
他,竟然是弘农王!
“七年前,弘农王就已经死了。”张臣眸子一凛,话语含悲。
张昭救下他,是在七年前。
子凝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很堵很堵,为何身边对自己好的人最终都是因目的而接近自己的?
孔明如此,张臣亦是如此!
眼中的晶莹已经如断了链的珍珠,泪湿春衫。
“你要起兵?”子凝问道,眼泪还是不止地流下。
“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利。”张臣淡淡地开口,话语中是对子凝的担忧。
“呵,可笑,弘农王?你竟然是弘农王!”子凝歇斯底里的喊着,声音早已沙哑。
眼泪顺着颧骨流下,落入嘴中,好咸,好苦!
“我是谁就那么重要?”张臣眸子中的痛苦不减,他神情地看着子凝,少有的神情。
子凝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痛苦,远远大于她。
凡是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他的人。而子凝,两者都不是!
若不杀她,何以服众!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杀了我吧。”子凝将脖子一仰,眼泪流地更加汹涌了。
“我不会杀你。”张臣眼中的痛苦几乎都可以化作眼泪,然而,他终究还是张臣,曾今九死一生的帝王,身上背负仇恨的汉朝遗少,他,是没有眼泪的。
子凝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笑着看着张臣,这一份笑意中有一丝的凄凉意味。
“你杀了我,我不会怪你,我已经了无牵挂。方才在解忧山顶,我还真的信了你,是那么信任你。如果不是我听到了一切,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骗我下去?”子凝眼泪流的汹涌,嵌在掌心的指甲也已经折断。
如若不是方才自己听到了一切,他还会帮自己治病解毒,还会留自己在沽名,然而,只是为了一个玲珑宝盒。
子凝刹那间明白了他要玲珑宝盒的意图,他是汉朝遗少,当年他被满朝文武赶下朝堂,逼迫饮鸩,他心中的仇恨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他要的,是颠覆天下!
而玲珑宝盒,能够开启天下所有的八阵图,也能够在任何一处排布八阵图,有了八阵图,他的复仇大业将会变得容易得多。
他接近子凝的目的,也是为了天下!
子凝见张臣无动于衷,便刺激道:“哼,你不杀我,难保我以后不会将你是弘农王的秘密说出去。”
“你不会。”张臣只是淡漠的两个字,但是话语中充满了坚定。
他对子凝的信任,一如子凝对陆逊的信任,或许,比其更深。
“凭什么这么相信我?!”子凝喊出声,将所有的怨恨都喊了出来。
明明是为了玲珑宝盒才接近自己,又为何不杀自己,反而要相信?!
黑夜下,张臣的双眸中痛苦之色不减,他神情地望着子凝,绝美的双目欲与远处的朝霞媲美之意。
“凭我见你的第一眼,你是这世间唯一能够不夹杂任何感情看我的女人,亦是这世间唯一能够与我比肩的女人。”张臣话语淡淡,但是透着一股愁绪。
子凝一愣,绝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唯一能够与他比肩的女人?
“哼,你高看我了。”子凝冷哼出声,眼泪依旧不止。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对不对?”子凝质问张臣,眼泪模糊双眼的那一刹那,子凝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是那么虚伪,虚伪到令人害怕。原本最可以相信的人,竟然是潜伏在身边多时的敌人,呵呵,可笑!
张臣不语,身后朝霞升起,映衬着他修长的身形,仿若在他的白衣身后镀了一层金一般闪耀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