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樱拿出先前私藏起来的小刀快速利落地将床柱削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铁链挪出来,她把铁链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往门边走,门却偏偏在这时候忽然打开了。
门外站着谢樱樱此时最不想要见到的人:辛十九郎。
他见谢樱樱正要逃走,脸上的神情很是玩味,却并没有怒气:“海奴儿怎么这么不老实,我才走一会儿你便要逃?”
谢樱樱已经运气准备冲出门去,辛十九郎的动作却更快,眨眼便已经冲到她面前封了她周身大穴,谢樱樱大惊,原来这辛十九郎竟然一直知道她是身怀武功的!那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做了什么他也应该是知晓的!
只是辛十九郎并不知道谢樱樱的经脉已毁,所以即便他封了她的穴道却不能完全阻滞她的真气,谢樱樱于是将计就计也不反抗,由着辛十九郎拉着她出门。
56打狗看主人
谢樱樱被牵着上了甲板,然后进了一间平日海匪们商量事情的厅堂里,她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屋内的人:百里乐正。
她现在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她见到了可以救自己的人很高兴,另一方面她如今像一条狗般被牵着很屈辱。
百里乐正身边坐着苏清谷,苏清谷身后依旧站着那两姐妹。谢樱樱缩着脖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辛十九郎坐定,谢樱樱便蹲在地上抱着头谁都不敢看。
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已经是如此狼狈的样子,此时最适合做的便是当缩头乌龟。
也正因为她抱着头蹲在墙角,所以没有看见百里乐正眼中透着冰冷的杀意。
“我们这些海匪的靠打劫为生,还从来不敢想可以让一国帝王大驾光临。”辛十九郎先开了口,话中却全然没有丁点的敬畏之意。
“辛老大何必谦虚,这东海众多海匪不都是你的手下,黎夏虽大,却总大不过东海。”
辛十九郎得意地笑出了声来:“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被堂堂皇帝如此恭维我还是很高兴的,那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此到底是为了何事?”
百里乐正当真也不再有任何虚与之言:“如今黎夏已经一统,接下来我便要图谋整个归元版图,我想与辛老大做个交易。”
辛十九郎有了些兴趣,身体前倾,问:“那你好好说说交易内容,我也好考虑是否要和你合作。”
“辛老大的弟兄虽然在海上是霸王,可是到了陆地却只怕是不顶用的,消息也不甚灵通,上次琭州盐商偷偷运私盐若不是我暗中透露了消息给你们,你们怕是不会知晓的,你说对不对?”
辛十九郎脸上却无惊讶之色:“我猜也是你透露给我们的消息,这么说你是要用消息作为筹码了?”
“此其一,其二,我要的只是归元大陆,无意涉足东海,待归元统一,只要你们不打劫官船,我是不会多加过问的。”
“这倒是十分有诱惑力。”
“辛老大同意?”
“你给了这么许多好处,我们东海却不知要怎么回报?”
“待我取君阳之时,请辛老大帮忙扰乱一下君阳沿岸便可。”
“那我们不是占了便宜?”
“做生意总是有人要吃亏。”
辛十九郎颇为怀疑:“可是我听说陛下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凡事总是有第一次。”
他们谈论的过程中一句也未提到谢樱樱如何处置,谢樱樱便有些心虚了,她悄悄抬眼去看百里乐正却正撞进了他深邃如海的眼中,她一激灵赶紧低头,辛十九郎却已经看见了刚才这一幕。
他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百里乐正,笑道:“这是一个月前我在海里捞上来的,我看她长得不错便留在自己身边当了女奴,取名叫海奴儿,陛下也觉得不错吧?”
百里乐正却缓步走到了谢樱樱面前蹲下,忽然伸手抬起了谢樱樱的下巴,眯着眼睛看她颈上的颈环,然后才开口:“不错,很不错。”
谢樱樱不知百里乐正想要怎么办,一瞬间千种想法闪过脑海。她前些日一直与海匪们赌博,把自己身上的一些随身物件输给了时常出去采买的海匪们,这些物件中便有王梦惜的玉鉴,她知道自己对百里乐正还是很有用的,所以他应该会派人来搜寻她,若他们发现了她的随身物件,到时候顺藤摸瓜便应该能找到她。
可是如今百里乐正虽然出现了,却只与辛十九郎谈论与东海的交易,丝毫未提及自己,若是他就此离开,谢樱樱便永无天日了。
只是谢樱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下一刻男子便冷漠开口道:“只是她并不是辛老大的海奴儿,她是我的璃贵妃,辛老大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如此羞辱,想来也不是真的想与黎夏结盟。”
辛十九郎却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来,道:“她是璃贵妃?我可是从来不知道的,我只知道她是我从海里捞出来的女奴。”
“你说不知道她的身份,那这又是什么?”百里乐正说话间已经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刀,这短刀正是谢樱樱原来随身携带的血痕,她醒来时便已经不见了此刀,还以为是丢了便也没有多怀疑。
辛十九郎看见那刀便是一愣,接着便笑了,带着奸计被识破的无奈:“陛下果然神通广大,连我藏起来的刀都能找出来。”
“这刀是名将所铸,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落入我的手中,这事辛老大不会不知道,你既然见樱樱身上携带此刀就应该知道她是我的人,你既然知道却还用铁链锁着她把她当成女奴,这便是对我的蔑视了。”百里乐正缓缓抬眼,眼中是凝聚不散的杀意:“而我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辛老大以后都要小心了。”
“陛下勿恼。”门忽然被推开,却是一个少女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屋。
老人进了屋便抱拳对百里乐正道:“这逆子做了有损陛下声名之事实属不该,还请陛下原谅,东海与黎夏结盟之事还请陛下谨慎考量之后再做决定。”
辛十九郎没料到会忽然出现此时的状况,当下急道:“爹你怎么来了,他若是放弃东海我们还可以与君阳结盟!”
百里乐正却是不急:“既然辛老大如此觉得,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辛哥哥你快把你那女奴还给他,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东海!”扶着老人进门的少女急道。
只是这话却偏偏触了百里乐正的霉头,他依旧是笑:“请姑娘说话小心,她不是女奴。”
那少女从未见一个人笑着说出的话却这样让人惊恐,立刻面色苍白。
辛十九郎却忽然将链子的另一端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脸上带着得意:“这锁链是没有钥匙的,陛下既然要和东海结盟总要有些凭证,不如将她留在东海当人质,也免得陛下到时候食言。”
百里乐正脸上的笑容渐渐平息下来,眼中冰冷如霜,这是谢樱樱第一次见到他有这样的神色,以往即便是他生气发怒杀意也不会如此明显。
他伸手抚上了谢樱樱的脖颈,声音中带着不屑与轻蔑:“想要留下她也要你能留下她。”
“咔!”
只听谢樱樱脖子上的颈环一声脆响便脱落了下来,百里乐正将那颈环十分轻巧地掷到了地面上,那颈环便牢牢钉在了地面上,而手腕锁在链子上的辛十九郎便被拴在了地上。
谢樱樱此时心中大喜,恨不得把百里乐正供奉起来。
“多谢陛下手下留情,东海会一直同黎夏站在同一条船上。”辛老爷子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辛十九郎却是猛地一拉将那颈环从地上拔了出来,只是事实就如同他所说,这锁并没有钥匙。
谢樱樱如今有人撑腰了,便也不惧辛十九郎,笑道:“辛老大先前说这链子是精钢所铸造的,你又没有钥匙,想来只有把手砍下来才成!”
当辛十九郎手捧着粗重的铁链站在甲板上看他们离开的时候,连续一个多月都过得十分憋屈的谢樱樱终于开怀了,有辛老爷子在辛十九郎即便不想放他们走也只得放他们离开。
他们下了船,一直沉默着的苏清谷忽然开口:“陛下刚才怎么下令把人家的船凿漏了,这实在是太缺德了。”
百里乐正阴沉着脸看着苏清谷,道:“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话谢樱樱自然是没有听见,待上了马车,她却忍不住问百里乐正:“陛下是怎么找到我的?”
百里乐正却有些惊讶:“我本来就是要去找辛十九的,只是碰巧你在那里而已。”
谢樱樱的脸垮了下来:“陛下原来这样无情无义……”
她的话还未说完面前却多出了一个包裹,她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她随身的东西,其中还有王梦惜的玉鉴,谢樱樱立刻觉得自己在百里乐正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当下便热泪盈眶:“陛下是天下最重情重义的人!”
“我发现樱樱在辛十九身边呆了一个月之后,似乎明白事理了啊。”
“樱樱现在才发觉陛下虽然时常让樱樱涉险,却总归不会推樱樱去死,所以还是陛下对樱樱好一些!”她一顿,有些疑惑问:“陛下以后真的不会管海匪抢劫商船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