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卿凤公主自从出生之日起便是国之至宝,还不曾让人如此侮辱过,眼前这男子却是丝毫不把君卿凤放在眼中,实在是让音方未心中五谷杂陈。他有些气恼,却也觉得这黎夏太子当真与凡人不同。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太子殿下无意这门婚事,我便也不再纠缠,只希望这件事止于此处勿要外泄,否则于我们公主的名声有损。”
“自然,二郎放心便是了。”
话已至此,音方未便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了,拱拱手便要走。
“二郎如此空手而回,只怕君阳国君不会饶过你的吧。”
音方未一愣,却当真是停住了脚步。他们音家权势滔天,当今圣上早有颠覆之心,只是因为音家手握兵权又谨小慎微,所以圣上也没有办法。圣上让他来提联姻之事本就是包藏祸心的,若是事成了自然最好,但是事败了必是先从他这里开刀。
只是他知道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却是没有办法。
“不如我与二郎一件事,帮二郎逃过处罚如何?”
音方未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百里乐正,并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出手相助,却道:“不知殿下这样出手帮我,将来我又该以何相报?”
“秉州孟阎作乱,黎夏一直暗中相助,我希望适当的时候音家可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立场。”
百里乐正这样的要求甚至接近于没有要求,因为音家永远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立场。
“那不知殿下要如何帮我摆脱罪责?”
“雁塞关是君阳与黎夏贸易往来的主要关口,不如我将关税降低两层如何?”
这两层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君阳之前也曾派人来游说,但是并没有成功,如今百里乐正却主动说要降低两层,这可绝对是大功一件,想来音方未回去之后应该是可以免于惩罚了。
音方未也不多说,一揖到底:“今日殿下的帮助我会铭记于心,他日我定将这恩情归还。”
音方未在东阳宫中又留了两日,与百里乐正仔细商讨了雁塞关的具体事宜之后才离开了。
“殿下,这卿凤公主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殿下怎么还不要呢?”谢樱樱按捺了几天终于按捺不住了。
正好批完奏折的百里乐正放下笔,把奏折放置好,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樱樱,道:“你先前不也曾经跟柳思说过,神仙是有美有丑的么,我想那卿凤公主若是个丑的就糟了,所以不敢冒险。”
谢樱樱有些气馁地垂了头,道:“殿下英明神武,樱樱做过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
“你知道便好,以后不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
这日皇后生辰,百里乐正和众位皇子都要去祝寿,东阳宫中的人也被抽调了一半去皇后宫中帮忙。
谢樱樱闲来无事便也想做些正经事,于是让玉蝉和春菱把她压箱底的医书都搬了出来,准备好生钻研一番。她钻研着钻研着便钻进了梦想里,睡得天昏地暗。
过了许久,谢樱樱迷迷糊糊地听见了门被撞开的声音,她一惊起身,却见门口站着一个让她胆寒的人——崔书彦。
今日宴上圣上将崔媛赐给了百里琅华为妃,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崔家和三殿下的关系更加牢固,但是身在崔府的崔媛得知此事之后竟然什么都不顾地跑进了东阳宫里。崔书彦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便立刻赶来了,只是这东阳宫中一片漆黑,只有这一间亮着灯,他便以为崔媛是在这里的。哪知这一推门见到的竟然是谢樱樱,一时便也愣住了。
这厢两人还都未回过神来,端着蜜瓜的玉蝉也撞进了门来。这下三人都愣住了,好在谢樱樱率先反应了过来,两步冲到门前拉着玉蝉便跑,这一跑崔书彦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身形若鬼魅地追了上来。
眼见崔书彦便要追上两人之时,不知从何处忽然闪出一道黑影来直攻崔书彦而去,崔书彦不得不停下与之缠斗起来。谢樱樱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那忽然出现之人身形竟然与百里乐正一模一样,正是鹤唳。
鹤唳既然在此,想来百里乐正也离不远,她正这样想,便已经看见了回廊尽头走来的百里乐正和常青。
“崔二郎夜闯东阳宫,此时又与我的暗卫交手,不知道可是来行行刺之事?”
崔书彦住手,鹤唳便也退身而走。此时崔书彦已经冷静了许多,他盯着谢樱樱看了许久,又转头去打量玉蝉,最后才将目光落在百里乐正的脸上,阴郁着脸色,道:“没想到在殿下这里遇上了一位已故之人,一时之间惊到了,还请殿下见谅。”
百里乐正也不追究,伸手搭上谢樱樱的手腕,转身便走:“崔媛已经送回崔府了,崔二郎也快回去吧。”
百里乐正一直拉着谢樱樱走到寝殿才停下,而玉蝉此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谢樱樱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好了些,常青便送玉蝉回了住处。
今日之事都是巧合,谢樱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于是放下心来。
百里乐正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着,谢樱樱不敢打扰只得在旁陪着。许久才听百里乐正平静道:“今日之事后,崔书彦必然已经知道了你挑拨王谢反目的真相,容城你已经无法安身,即刻动身去秉州吧。”
“那玉蝉……”
“玉蝉无关大局,在东阳宫中也没有生命之忧,你要担心的是如何接近安琼当好细作。”
谢樱樱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任务是在是难完成,但是她没胆子拒绝。
“我会让鹤唳暗中保护你,若是情势危急他便现身相救。”
第二日清早,谢樱樱收到了一个手指粗的银筒,银筒末端有一处机关,触动机关便会有毒针射出来。
谢樱樱希望自己不用用得这个东西。
而这日之后,谢樱樱病重,闭门不出。
*
鹤唳虽然和谢樱樱同行,但是一路上却并未现身,所以从容城开始谢樱樱便一人独行。她带着斗笠,穿破旧的衣服,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等她到达秉州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六月了,她进了秉州径自接了贴在城门上的皇榜,然后一头扎进最近的客栈里蒙头大睡。
等她睡醒的时候却不是在客栈里,而是在孟阎修建的皇宫之中了。
39安琼这个人
谢樱樱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又因为刚刚睡醒所以上面都是褶子,但是谢樱樱是靠本事吃饭的,所以对自己的样子便不甚在意了。
她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屋子虽然像是宫殿的样子,陈设倒是十分朴素。她隐隐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只是声音极小听不清楚。
等她开了门,才知道自己刚才所在的屋子是内室,而门外是大殿。大殿中央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这人坐在轮椅之上,一身白衣,身姿挺秀,正是谢樱樱曾远远看过一眼的安琼。
谢樱樱上前两步站在安琼面前,见这少年双眼清亮如水,双眉若两弯新月,当真一个清新俊朗的儿郎。谢樱樱上次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看清,如今一看才发现安琼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你就是安琼?”
这少年刚才一直任由谢樱樱打量,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此时听她发问便回答道:“怎么,我不像安琼吗?”
“人家都说阎有安郎,秉州为皇,可是你只是一个少年啊,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安琼并不气恼,笑道:“我也觉得是世人抬举了我,倒是姑娘你看得真切,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赵莹。”谢樱樱丝毫犹豫也没有。
“那赵姑娘揭了皇榜,可是能治好我的腿痛病?”
谢樱樱打量了一下安琼的腿,皱眉道:“我也没把握,只是到了这里盘缠便用了了,所以碰碰运气。”
“姑娘请慎言,若是治不好安先生的腿可是要杀头的。”这话却是一直站在安琼身后的杜默所说。
谢樱樱和杜默曾经在城关处见过一面,只是谢樱樱那时躲在百里乐正的身后,这杜默应该是对她没有什么印象的,所以谢樱樱便也不害怕被认出来。只是杜默这话说得十分严肃,谢樱樱又没有把握能治好安琼的腿,谢樱樱便有些害怕了。
“赵姑娘莫要害怕,反正我这双腿本就是一双废腿,即便治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我自会放你安然离去。”
安琼如此说却让谢樱樱心中有些别扭了起来,她本是来害人的,她要害之人却对她和颜悦色礼遇有加,她便觉得有些愧疚了。
“不知道安先生的腿是什么毛病?”
“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事,但是一到每年的五六月份便开始隐隐作痛,晚上尤其厉害。”
谢樱樱点了点头,矮身去查看他腿的状况,却听安琼道:“我这双腿没有什么用,既不能走也不能跑,可是我却偏偏还要为它烦恼。”
谢樱樱仔细检查了安琼的双腿,发现这双腿比平常人要瘦弱一些,但是筋骨损伤的却并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