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失去了三军统帅,以及国之脊梁的哈努儿,会暂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她们可以趁机争取一些政治上的好处。
谁知洪谨被俘不过十多天,他们便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集结了数万大军,派遣大将领军压境。
看来哈努儿国,以及传说中那位与洪谨关系十分暗昧的太后,都是个不容小觑的强敌。
而且对方领兵而来的还是和洪谨一样战功卓著,威名远播的林子峰。
不说谈和,不说论战,就只是陈兵城外,厉兵秣马,让她们承受着无形的压力,却又摸不清对手的来意,不敢轻举妄动。
与其这样作茧自缚,左右无措,不如乘机放了洪谨,让他回去搅乱哈努儿的一池春水,她们则可以坐山观虎斗。
史祥凤虽然有些昏庸,可也不是为了个人情爱什么也不顾的人,更何况她洪谨的绝情与冷漠早让她死了心。最后的努力罢了。
而英俊儒雅的林子峰,或者是个转移王姐注意力的不错的选择。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生,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脱困之后的洪谨,并没有留下来与率领着几万人的南军赶来对他释以援手的林子峰把酒言欢,也没有听从部下的建议,重整队伍,攻克栖夏国的王城,以洗刷他受伤被困的耻辱。
他给林子峰留下一封长信,把处理栖夏国后续事务的责任全都交给了他,然后迅速集结起自己的军队,毫不停顿地班师返回大都去了。
不久之后,就有来自栖夏国的消息传到了大都城内,
误信谗言,把国家和人民无辜拖入战事的女王史祥凤,被哗变的军队和变了心的老臣们内外逼宫,无奈之下只得退位,由她的妹妹,公主史美凤接替她的王位。
谁也不知道,金刀王爷给靖远将军的长信上写了些什么,而驻守在栖夏王城之外的林子峰对这场不流血的政变,参与的程度又有多大,但是绝对无法否认他对此无形的催化作用。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他曾与王城内某人,有多次的书信往来。
尤其是在新王登基后,哈努儿迅速地与之缔结了友好条约,稍远些的金盛,也在最短时间内递来了国书,从此三国形成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友好同盟。
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曾经对洪谨情有独衷的新女王史美凤,却突然改变的心思,对靖远将军林子峰痴迷起来,立誓非君不嫁。
林子峰头疼不已,用五年之约为借口,加以拒绝了。
在向林子峰求婚不果之后,史美凤让人带着国书和厚礼,直接去向金盛的圣德帝求婚:林子峰不但人是金盛的武将,圣德皇帝敕封的靖远将军,而且,他还是圣德帝的大舅子。
圣德帝虽然痛失一员大将,但好在四境平安,他与林子峰之妹,贵妃林豆蔻又正沐浴在爱河中,沉浸在甜蜜里,爱屋及乌之下,自然也乐见其成。(请看另一部《龙凤斗》)
于是两国最终缔结为姻亲友好,相约林子峰在哈努儿完成他的五年之约后,与史美凤完婚。
这些都是后话,该是属于另一篇故事。
平叛一去大半年的金刀王爷,突然要班师回朝了,哈努儿顿时陷入举国的欢腾之中。
极少的伤亡,上万名的降俘,全歼叛军,首恶俯首受虏,近乎完美的胜利,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画上了一个绝佳的句号。
人们都选择性地忘了他们英勇的金刀王爷曾经受伤被俘的事情。他的离奇归来,被赋予了近乎传奇的色彩,最后那场几近陷入绝境的惨烈战争,被编成了无数个不同的版本,在大街小巷,茶肆酒楼,草甸荒漠中广为传唱着。
虽然版本不同,洪谨却无一例外地被描写成一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人见人爱的大英雄。事实上,他确实是的。
若是除去无所不能之外。
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远处那还没有半个人影出现的天地交界之处,看着那漫漫长天,流云朵朵,跌宕起伏的地平线,虽然知道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不会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真容还是无法转开视线。
心中那无法自抑的渴盼,让她的心始终处在浮动不安之中,似乎在一片茫茫然,找不到丝毫的凭持。
他真的回来了吗?那场传说中无比惨烈的战事,损伤了他多少?那个传言中千娇百媚的公主,是否曾经绊住了他的脚步?
还有“她”,那个自始至终,都不断地出现在战报中,在各种传说中的,牢牢嵌入他的生命中女人……
握紧手中那个唯一一个出自他亲笔的字条,她仿佛还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中。
“我回来了。”
看到那几个字,她才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地想念他,这份想见他的急迫,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理智所能容许的范围。
“太后,前方探子来报,摄政王殿下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汗王请太后到城楼中等候。”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侍卫,正是耶律齐最贴身的侍从,不远处的城楼中,耶律齐正摆好了坐席等待着。
“不用了,这里风景很好,视野也开阔,我想透透气。”
她现在心魂不定的样子,不适合和任何人呆在一起。她该要平复一下心情。
她不知道她这样很像是望夫崖上的怨妇吗?
耶律齐听到侍从的禀报,远远地看着她第二十五次看着远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萧平看着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握得紧紧,泛白的手尖,手背上青筋暴露。
“汗王!”
此时的汗王像极了一个醋意大发的丈夫,正看着一个在自己的面前红杏出墙的妻子。只怕他自己毫无察觉吧。
这场三个人的角逐,只怕胜负已经初现端倪。
“汗王!”
他又唤了一声,耶律齐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有些不豫地看着他。
“?”
“其实汗王此时正好有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什么?”
“反败为胜!”
他说的,该不会和他此时心中所想的,正好是一回事吧?
第百十九章 上策
耶律齐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用若无其事地语气问道:
“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反败为胜之计谋?”
或者他应该问:为何他要反败为胜吧。
可是面对萧平那分明是十分了然的神情,他不想假装无知,也不想故作无事。
他也已经不再去深思自己,在她在政治上的支持,和她在情感上的关注之间,到底更在意哪一个。
胜利者,是应该两个都得到的。
他从来不是个胜利者,无论是被父汗漠视,被兄长戕害的少年时期,还是母亲去世之后,那近乎决绝的王位争夺战的多事之秋,他一直处于守势。
甚至在他登上王位之后开始,他就时时刻刻做好了,强势的摄政王叔,会用各种手段逼他退位的准备。
然而随着成长,他已经开始学会了反击,学会了处心积虑地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闯进她的浴室,看到了她那措手不及的娇态之后,他还能平静地用曾经有过的那种疏远平淡的心态,去面对她吗?
“汗王?!”
他怎么又失神了?
顺着他那痴痴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年轻太后,城墙上强劲的风不停地撩拨着她的衣角和发丝,让人有种飘飘欲仙随风而去的错觉。
萧平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耶律齐这么快就能堪破情关,就不再是他心目敬爱的那位至情至性的汗王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耶律齐这才注意到左右两边的侍从宫人们都已经被萧平遣开,距离刚好能看到他的手势,而听不到君臣二人的谈话声。
“臣的下策是:派人截杀摄政王,结束这场争斗,汗王自然能稳操胜券。”
静默。
令人窒息的静默。
萧平的表情却是十分之悠游,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最大逆不道的话。
耶律齐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对萧平说:摄政王是寡人最最敬爱的王叔,是寡人政治上的依靠,是国之栋梁,民之所望,寡人如何能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手!
可是,他开不了口,面对从不会对他打官腔,矫饰作伪的萧平,他不能不承认,萧平挖出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魔鬼。
他嫉妒自己那位过于优秀的叔叔,自从他开始察觉了自己的真心时,洪谨的存在就时时刻刻煎熬着他。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那位洪谨王叔是个万人迷,并曾为此而自豪过。
他可以迷倒全天下的女人,他都不会介意。可是他最最不该的是独霸了她的心!
“上策呢?”
他的语气很平静,从那沉稳的脸上看不出他内心的挣扎和喜怒。
“臣以为上策便是,太后手中的权势,和太后本人,汗王只能取其一。”
萧平自然知道自己的下策绝不会为汗王采纳。若是耶律齐真能够做得决绝些,根本就不可能等到摄政王回来。
“何解?”
他不是曾经说过得到太后,便是得到了太后手中掌握的权势,也就等于得到了完整的哈努儿吗?若不是听多了他的暗示和明示,或者他依旧只会真容保持着纯真干净的感情,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上下不能的地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