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君的失心疯能治好吗?”
“臣尽力。”
“就算治不好,也是他福薄,唉!”凤霆筠起身往殿外走:“贵君这疯病是因为小公主夭折而起,青鸾宫乃是小公主夭折之地,贵君不适合在此养病,罢了,把贵君迁居到皇宫西侧的偏宫去,这病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啦!”
二百二十四 诱
纪明宣被迁到皇宫西侧的偏宫后,后宫内整整安静了半个月,气候越发寒冷了,宫人们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衣准备御冬,天气不好,君太后鲜少出门,他一直待在寝宫内休养,对外只说是痛失皇孙悲伤过度,那场宫宴之后,君太后与皇帝半个月來沒见过一次面,凤霆筠借口养伤和政务繁忙也沒有去君太后宫里请过一次安。
两下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除了寒冷,更多了一种风雨欲來前特别的平静。
因为孩子的死,轩辕氏和凌陌晓也着实消停了许多,轩辕沐风并不晓得她的骨肉早就被凌陌晓给调包了,还以为地震中丧生的是她的女儿,为了掩饰心情的低落,她十五天之内相继告了十二天的假不去上朝,而凌陌晓回府之后则生了一场大病,病中的她似乎受到了鬼魂的纠缠,还时不时大喊一些仆从们听不懂的疯话,后來,还是儿子响亮的啼哭声令她如梦方醒,据说患病期间她几天几夜都抱着儿子躲在卧房里谁也不见,或许只有孩子那温暖的身体,才能稍稍弥补她内心深处无比的失落与哀伤。
凤霆筠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天幕间阴沉的颜色:“恐怕快要下大暴雪了。”
天骄走到凤霆筠的身后:“可不是吗?不过看样子还要再憋几天,这场雪才会下得痛快。”
凤霆筠两手按住城楼的围栏:“风玉翎那边情形如何。”
天骄附耳道:“先头部队三千人已经乔装埋伏在凤都周边的村镇里,因为快过年了,皇上之前又下过旨命各州各县的杂耍班子都进京來热闹一番,所以她们沒有引起怀疑,余下有两万人马也已经偷偷潜进凤都北侧的山里,剩下五万人不敢离凤都太近,应该还在百里之外。”
“那五万人最快多久可以抵达凤都。”
“急行军的话恐怕也要三天两夜。”
“朕之前命风玉翎时刻注意其它州郡的兵马动向,她可有禀报。”
天骄从怀中取出风玉翎的密奏呈给凤霆筠,凤霆筠看后微微一笑:“果然什么跳梁小丑都蹦跶出來了。”说完又将奏报递给天骄命她细看。
天骄对整个大秦局势作过十足的研究,早就猜到轩辕氏能控制和利用哪几个州郡,又见凤霆筠一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笑道:“皇上也说那不过是几只跳梁小丑罢了,风大都督对付她们都是大材小用。”
凤霆筠点点头:“那些人的确不足为惧,即便是轩辕氏现在手里的将近两万人马,朕也不惧,不过御林军尚有十万人马驻扎在城南外的锐健营中,京畿巡抚司衙门也有兵士八千左右,朕担心关键时刻她们的立场不够坚定。”
天骄寻思着:“皇上的顾虑也是有的,御林军一度是轩辕沐风统领,里头遍布她的亲信与眼线,不过如今主帅已易,百里瓒胆小,加上百里夕的缘故,臣认为她不会和轩辕氏同流合污。”
“即便如此,还是要盯紧了,况且朕并非想叫她按兵不动,若她真想替女儿报仇,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合适机会的。”百里夕是百里瓒最疼爱的女儿,当初猎场有人行刺皇帝,百里瓒再傻也猜得出幕后主使是何人,百里夕下身残疾,百里瓒在内心深处把轩辕氏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不过因为轩辕氏余威犹存,她不能在公开场合公然反对轩辕氏,然接手御林军兵权之后,在百里夕的授意下,她已经着手培植自己的势力,打压轩辕氏的势力,当然,这一切都是暗中操作,明面上,她还是那个轩辕氏可以拉拢的兵部侍郎。
天骄对百里瓒还是有所疑虑,当夜,天骄摸进百里府,秘密会见了百里夕。
次日散朝之后,百里瓒被轩辕氏的人拉去喝酒,回府后便听下人禀奏说四小姐找娘快要找疯了,百里瓒一听百里夕找她,连衣裳都來不及换,便马上直奔百里夕的房间。
百里夕此刻正半靠在床榻上,她相公正在帮她按摩双腿,一见百里瓒进來,房间里的男眷都自觉地退了下去,百里瓒坐在床边,屋子里只剩下这母女二人。
百里夕闻着百里瓒一身的酒气,心中便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她不禁埋怨道:“娘又跟轩辕大人她们去喝酒了吧。”
百里瓒看出女儿的不高兴,支吾道:“你也明白为娘的难处,她们非要我去,我不好总推托。”
“娘......”百里夕拉住了百里瓒的手:“娘应该明白孩儿为什么时至今日还只能躺在床上。”
百里瓒点点头,她心里一揪,却沒多言语。
只听百里夕又道:“孩儿被轩辕氏害成这个样子,此仇不报,将來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傻孩子,你活得好好的,娘会保护你,不会再叫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听百里夕如此讲话,百里瓒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百里夕双眸幽幽地凝望着母亲:“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皇上与轩辕氏早晚会有一战。”
“你只管好好静养,还操心那些个有的沒的。”百里瓒不愿过多在女儿面前谈论朝政。
百里夕却道:“到底是有的沒的,娘心里不比女儿更清楚吗?”
百里瓒见女儿执拗,于是叹了口气:“就算真有那么回事儿,也不是咱们所能左右的,况且,两边一旦真闹起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咱们明哲保身才能有将來呀。”
“娘你糊涂呀。”百里夕一把握紧了百里瓒的手,急切地说:“娘以为轩辕氏如今还有什么本事能与皇上一较高下,皇上早已经不是初登大宝的太女了。”这几年皇帝的权力日渐集中,轩辕氏的权力日渐削弱,是不争的事实。
百里瓒骇于轩辕氏的权势,仍不能下定决心,犹豫道:“可万一......。”
百里夕咬紧牙关:“不能有万一,一旦有万一,那就是咱们百里一族灭亡的日子到了。”
“你说什么。”百里瓒心里咯噔一下,直愣愣地望向女儿。
百里夕抬起眼眸:“娘,昨晚上皇上派人來见女儿,女儿已经答应了皇上。”
百里瓒大惊失色,随即追问道:“你、你答应了皇上什么。”
百里夕一字一句地说:“我答应了保皇上除奸佞。”所谓的奸佞自然指的是轩辕氏。
百里瓒瞬间不知所措一般,两手不停地搓着:“你这孩子,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和为娘商议商议,如今你已经答应了皇上,你叫为娘如何是好。”其实,晌午的一顿酒饭是轩辕沐风等人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拉拢百里瓒,希望百里瓒将來能配合她们,即便百里瓒不肯与她们共同起兵,也至少当一个聋子或者瞎子,不要出面干涉她们的行动以及御林军的调配。
百里夕见母亲这样进退两难,揣测晌午的酒宴定有古怪,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娘你实话告诉我,你还沒有答应轩辕氏什么要求吧。”
“自然沒有。”其实轩辕氏那边抛出的条件还是很吸引人的,不过一想到百里夕的伤,百里瓒就卖了个关子,暂时装聋作哑,沒有把话说死。
百里夕看出百里瓒心中的犹豫,知道不出狠招不行了,于是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娘看着办吧,要是您不答应女儿协助皇上平乱,女儿就不活了。”
“夕儿,你、你这是干什么呀。”百里瓒一见顿时慌了神儿:“好孩子,有话慢慢说,千万不能干傻事呀。”
“娘,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我后半辈子是沒指望了,枉您平日说如何如何疼我,如今竟要和我的仇人为伍,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百里夕真是演技十足,抹袖子的时候在眼眶里擦了点辣椒粉,立马眼泪就滚滚而下,百里瓒一门心思都在百里夕的安危上,根本沒发现女儿的眼角还有沒擦干净的辣椒面儿呢。
百里瓒把百里夕手里的匕首夺了下來丢出好远,又望着女儿痛哭流涕的样子,一时对轩辕氏的痛恨盖过了权势金钱的利诱。
百里夕带着哭腔抱怨说:“娘呀,您就是眼皮子浅,轩辕氏能给的皇上不都能给吗?轩辕氏不能给的皇上也能给呀,皇上已经说了,平乱之后咱们百里府可就不再是一般的大臣府邸,而是王侯之家啦!”
“哦,那可是皇上亲口说的。”百里瓒一听眼珠子一转,这条件跟轩辕氏开出的差不多,可绝对名正言顺多了,听说皇帝如今有一个养在宫外的私生女,就算把皇帝扳倒了,估摸着轩辕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个儿篡位,很有可能是把那个不经世事的女娃弄上皇位,这样的朝廷不是什么稳固的朝廷,还不知天下的老百姓服不服,百里瓒又想起远在泗水霸州的那四十万鹰扬军,风玉翎也不是个吃素的,轩辕氏信誓旦旦地保证已经得到了风玉翎的支持,可万一风玉翎翻了脸率军北上清君侧,轩辕氏的伪朝廷能维持多久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