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霆筠似乎稍稍放心,“既如此,责成太医院轮流照顾小公主,不得有一丝闪失。”
“是,多谢皇上!”纪明宣见凤霆筠并未深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他怎会不原意带小公主來参加宴会。可是当他早上看到小公主的一霎那,他就发现孩子已经被人调换了。事情沒查清之前,他是绝对不敢把孩子带出來见人的。本來欢乐的宴会他现在如坐针毡,恨不得宴会早早结束,赶紧去跟君太后询问究竟。他怀疑又是君太后暗中捣的鬼。
凤霆筠端起酒杯,“贵君,陪朕喝一杯。”
“臣侍敬皇上!”纪明宣举杯还沒饮酒,忽然地面一阵晃动,大殿的横梁、柱子都仿佛摇晃起來。纪明宣大惊失色,酒也泼了,人也倒了。只听有人喊,“不好了,地震了!”
也就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大地停止了晃动。
幸好地震仅持续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大殿内掉落了一些摆设物件,主体未受损,也沒人受伤。
凤霆筠领着众人都快步走出了大殿。由于地震,皇宫的一些年久失修的殿宇或倾斜或坍塌。凤霆筠摆驾御书房,并且即刻传召邱丞相等大臣,传旨调查百姓受灾的情况,并且从户部拨了专款,用于赈灾修复。
纪明宣受了惊吓,由侍从们护送回转青鸾宫。刚走到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來一阵阵哭声。纪明宣心里一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乳公胸襟染血、连跌带爬地跑到纪明宣跟前跪倒哭泣道:“适才地震的时候,偏殿一根梁木砸了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小公主的摇车上面。可怜小公主被砸得断了气。”
“你说什么?”纪明宣的头嗡的一声,身子立时瘫软了下去。
而一路尾随在他身后的凌陌晓听到女儿被横梁砸死了,不由呆若木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來。
二百二十三 贵君装疯
原本喜庆的气氛顿时被徐徐的哀伤所取代,小公主不幸夭折,皇宫上下都陷入哀悼的气氛之中,君太后一整夜难以入眠,偏偏大半夜寂静的宫院里还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君太后烦躁得很,侍从也是一脸愁云的禀奏道:“怕是贵君殿下,自从小公主夭折之后,贵君殿下就病了。”
病了是一种客气的说法,与其说病了,倒不如说纪明宣受了刺激疯癫了。
处心积虑了那么久,为了能成为皇帝的宠君,为了能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能诞育凤嗣稳固后宫的地位甚至超越君后,更为了内心深处那个不断攀升不断深陷的欲望,纪明宣背负的压力实在太重了。
为了保住他的地位、权势,他听从了母亲的劝说,接受了君太后的安排。
可原來冥冥之中,上天自会安排所有,一个假冒的皇女根本不配得到皇室的眷顾,因此,那根掉落的横梁偏偏砸中了摇车。
而纪明宣一切的期望都在瞬间毁灭,相比之下,轩辕沐风与凌陌晓又何尝不是。
人算不如天算呀。
君太后望着不断跳动的烛火,轻声叹了口气,纪明宣受刺激失心疯,凌陌晓与轩辕沐风又同时称病回府休养,这叫他身边连个商议对策的人都沒有了。
这一夜,天骄同样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仰望天空。
身后,传來细碎的脚步声,天骄回头一看,是邱牧,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我......”邱牧见天骄望着自己,不知不觉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猜想你这么晚不睡会觉得肚子饿,所以做了点夜宵给你吃。”
离开皇宫之后,天骄躲进了丞相府的后院,与邱牧和岑羡知的住处只有一墙相隔。
天骄拿过食盒,对邱牧笑了笑:“多谢你费心。”
邱牧抿着嘴垂下头:“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的。”自从和天骄重聚,两人之间就相敬如宾,换作以往是不敢想象的。
邱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天骄仿佛看出他还有话说,便招呼道:“进屋坐吧。”
邱牧跟随天骄进了屋,天骄把食盒打开,里头有一盘糕点,一碗鸡丝粥,两碟小菜,天骄取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称赞道:“味道真好。”
邱牧见她狼吞虎咽的,忍不住说:“别吃这么急,当心噎着。”
“我知道。”天骄一笑,又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口里大嚼。
邱牧瞅着天骄,眉头皱起:“你瞧你,吃东西的样子还跟从前一样,又沒人和你抢。”
天骄望着邱牧,很认真的模样:“的确沒人和我抢,可我已经多长时间沒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了,我想念当初那种味道。”
短短数语令邱牧的心被撞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片温暖包裹住。
邱牧想起邱丞相叮嘱他的话,于是解释道:“我方才一时口快,并非存心要说你的不是,你别生气。”
“被自己的相公数落,我乐意。”天骄轻柔地拉住了邱牧的手。
邱牧被天骄如水般温柔的眸子瞧得双耳发烫、两颊绯红,忙不迭将头低下,过了一会儿,邱牧才说:“我瞧敏珍这两天很粘着你。”
“她是谁,我又是谁,她粘着我不应该吗?”天骄说话间流露出几分得意,尽管天骄、邱牧、岑羡知、邱丞相几人依旧保守着岑敏珍亲生母亲的秘密,但是岑敏珍自从见到天骄之后,对天骄格外亲热,还总喜欢找天骄玩耍,这就是所谓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吧。
天骄喝了半碗粥,吃了点小菜,邱牧一直望着天骄,沒有言语,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主,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可是自己有多长时间都沒能好好看她一眼了。
之前以为她不在人世了,那时候若不是因为孩子,自己势必要追随她而去的,而她如今回來了,不仅回來了,还成为了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经过邱牧的观察,她发觉天骄比先前成熟了、睿智了,越发果断和沉稳,原來臭名昭著、不学无术真的只是妻主伪装的外表,妻主的内在是邱牧心中的最爱。
分离的日子沒能斩断夫妻之间的情份,反倒令邱牧对天骄更加思念、更加爱恋。
特别是凤霆筠将岑羡知赐予天骄为夫的那一刻,天骄竟然提出首先要与他复合,依旧尊他为正夫,邱牧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天骄看看时辰问邱牧道:“婆婆回府了沒有。”
邱牧摇摇头:“自从地震之后母亲奉诏入宫,到现在都还沒回來。”地震对于邱府的影响很小,府内除了个别家丁侍从摔倒摔伤的,其余人都沒有大碍。
天骄有些担心:“不晓得京城灾情如何。”
邱牧能理解天骄的心情:“你不便出府,我明日出去瞧瞧。”
天骄一把抓住邱牧的手:“别去。”邱牧不解,天骄又说道:“宫里出了大事,敏珍的处境恐怕更危险,如今你和孩子都尽可能待在府里才安全。”
“你是说贵君的小公主不幸夭折的事。”外间百姓哪里知晓纪明宣偷龙转凤,天骄附在邱牧耳畔低声讲了几句,邱牧一脸震惊之色:“贵君他、他怎么可以......。”
“此事你心知肚明就好,不要对外宣扬,总之,皇上早就洞悉了纪明宣小产的事情,早晚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的。”
“听说贵君已经疯了。”不管纪明宣真疯假疯,总之小公主夭折之后,贵君失心疯的消息很快在民间散播开來。
天骄沒看到纪明宣的实际状况也不好判断:“据说是疯了,皇上已经宣了太医去诊治。”说是诊治,其实就是去查验纪明宣是否装疯,天骄推测,就算沒有这场地震,凤霆筠也会派人暗中将混淆皇室血统的假公主料理了,假公主夭折,纪明宣受刺激只是一方面,或许他预感到皇帝可能已经知晓了真相,害怕皇帝治他的罪,索性装疯卖傻,想借此逃避惩罚。
此刻的青鸾宫内,纪明宣被几名侍从用力按在床榻上,他的两只手臂都有被剪刀划伤的伤痕,为了防止纪明宣继续自残,侍从们不得不将他的手脚用棉布绑在床栏上,又怕他咬舌自尽,用棉布塞住他的嘴,同时也可以防止他继续哭闹不休。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君殿下此时这副样子看起來有些凄惨,太医在纪明宣被捆绑的情况下为他止血、包扎伤口,纪明宣的眼底呈现出一片浑浊之色,即便被束缚着,他也仍在不停地用力挣扎。
太医无奈地将一碗药汁灌进纪明宣的嘴里,片刻之后,纪明宣安静了下來,昏昏沉沉睡去。
太医转身去外殿向凤霆筠禀奏:“皇上,贵君殿下恐怕真的是失心疯。”
“听说他不仅自残,还扎伤了好几名宫侍。”凤霆筠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太医点头道:“是,的确有几名宫侍受伤,除了掌宫侍从之外,其余人都沒有性命之忧,掌宫侍从在与贵君殿下争抢剪刀的时候不幸被刺中了胸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救不活了。”
“真是可惜。”本來凤霆筠还打算秘密将青鸾宫掌宫侍从抓起來审问,眼下纪明宣却已经将最有可能出卖他的知情人轻而易举地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