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温柔慈祥的娘,即便有天大的不悦,在娘轻柔的呵护的,云浣觉得一切也都值了。
“不是我调皮,是那些下人,我求她们把坏了的荚膜给我她们也不肯,反正也要扔,为什么不给我?”污黑的小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气火,漆黑的瞳眸漂亮的好似天上的星辰,眉毛弯弯,小唇粉嫩,若换身衣服,洗个脸,那便是个活脱脱的仙童降世。
卫氏心疼的摸着女儿的小脸,苦涩的笑了笑:“浣儿,她们欺负你,你就不理她们,娘这儿还有一支银簪子,明个儿你拿去给下厨房的胖妈妈,从她那儿换一两碎银子,足够咱们再过十天了。”
云浣一嗤,恨恨地说:“胖妈妈出了名的尖酸小气,一两银子?怕是半两也兑不上,况且娘,这是你唯一的首饰了,咱们留着,屋里不能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首饰不戴没什么,饿肚子才要紧,今个儿你让我喝的半碗粥,还剩了一点,你去吃了,填填肚子。”
“哎呀,我不饿。”云浣挠挠头,一脸赦然的道:“刚才我吃了,她们把荚膜喂了狗,我从狗碗里抢回来了,娘,你去喝粥,我再出去找找,咱们不卖簪子,这云府这么大,漏出来的小米粒也够咱们吃上一年了。”
看女儿懂事的小脸,卫氏愧疚的摸摸女儿的脑袋,怅然的问:“浣儿,你恨你父亲吗?”
云浣小小拳头暗暗捏紧,脸上却笑出了水,一脸稚气的摇头:“不恨,娘说父亲有苦衷,我们要给父亲時间,所以我不恨他,娘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卫氏一把将女儿抱紧,羸弱的脸上划出泪痕,一声一声的呢南:“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任着娘抱够了,随后又哄娘喝完了剩下的粥,云浣才一身褴褛的蹦到屋外,眼珠子转了两圈,爬上墙根下一颗歪脖子树,然后跳到了围墙的另一头。
她知道围墙里头是另一幅光景,父亲、大娘,弟妹都住在围墙里头,那是内院,跟她与娘住的外院柴房不同。
她以前也跑进来过,内院的厨房倒出的东西比外院多,但这里太危险了,上次跑进去就被打了个半死,所以娘勒令她不许再跑进来,但是这次她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如果卖了银簪子,她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沿着墙根走了一阵,熟门熟路的摸到后厨房,这会儿正是下午,厨房里只有几个偷懒赌色子的伙头,她只要悄悄的爬进去,那些赌徒赌得兴起,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把一切想得很美好,可刚过了灶台,正想爬向后桌,眼前就多了一双腿。
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勉强抬起头,对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摸样,精灵漂亮的小丫鬟,那丫鬟看到她的摸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愤恨的寒光,恶狠狠的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这么喜欢在地上爬?只有耗子才钻地呢。”
云浣深知大事不好,立刻爬起来往外冲,那丫鬟却立刻喊道:“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太太小姐们做膳的地方怎么能容个乌起码黑的小耗子玷污了。”
她一声令下,那些赌.博的伙头立刻冲上来将本就瘦小的云浣提了起来,待看清她的容貌后,一个个脸上露出或是惊艳,或是垂涎,或是不屑的目光。
云浣咽了口唾沫,只觉今日完蛋了,她虽年纪尚小,也知道世人对美丑的分辨,她今年虽才七岁,可蜀天国本就有许多爱圈养禁脔童宠的变态,娘总让她别乱跑,出去也记得将脸乌黑,怕的就是被别人惦记上。
那丫鬟似看出了伙头们的意图,笑了一下,慷慨的说:“你们的疏忽才放了这小耗子进来,就交给你们处置吧。”
伙头们立刻露出邪的笑脸,云浣心头大震,急忙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云家大小姐,你们快放开我……”
“哈哈,大小姐,云家什么時候有你这个大小姐了?哪里来的小耗子,胆敢随便冒充?”
云浣心中悲愤,趁着那伙头不注意,一口咬了他的手,趁他惊叫吃痛松开手后,立刻手脚麻利往外跑。
丫鬟立刻惊叫:“还不快追,让她跑到前院就糟了。”
伙头们反应过来,立刻一拥而上。
小小的身子正没头苍蝇般往人多的地方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硬生生的一堵墙将她挡住,她措手不及,猛地一跌,跌在地上,再仰头一看,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跑到了花园,而她撞到的也不是墙,而是一个体态丰盈的老妈妈。
“你们干什么呢?几位小姐正在赏花呢,冲撞了小姐,是你们担当得起的吗?”老妈妈喝道。
后头的伙头急忙刹车,指着地上的小人儿道:“是这个小贼,她去厨房偷东西。”
老妈妈这才将目光转下,待看到一身脏污,若不仔细看连摸样都看不清的云浣時,脸色当即一变,大喝:“将她丢出去,快丢出去。”
她话音刚落,后头,一个温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刘妈妈,这小贼只怕也是饿疯了,你别太凶了。”话落,穿着明粉色缠枝百儒裙的云梓就走了过来,对着地上埋着脑袋,拼命想找个洞钻的小黑人儿道:“你起来吧,别吓着了。”
云浣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抬起脑袋……
当看清她的脸后,云梓温柔的脸上登時划过一丝凛厉,稚嫩的眉宇间毅然已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样貌,可若与地上的云浣相比,她的容貌竟是稍逊一筹。
“是你。”云梓轻轻眯眼,语气凛然了些。
后头的各家小姐们听她的口气,不禁遥遥一问:“梓儿认得那小贼?”她们也想凑近看看,可那小贼看起来好脏,她们可不是善良的云梓,对着个臭猫臭狗也能抱着不放,她们可怕弄脏了好看的裙子。
只有云秀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凑头一看,脸色也顿時大变:“你……”
云梓看了她一眼,云秀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云梓回头对着众家小姐抱歉一笑,苦笑着道:“这个小贼不是第一次跑进来偷东西了,起初同情就算了,蹬鼻子上脸可就过火了,刘妈妈,把她带下去,赏她点吃的吧,让她别再来了。”
刘妈妈立刻诶诶的应道,拧着云浣就往外走。
云梓回身,突然目光晦涩的看了云秀一眼,云秀心头一跳,也了然了,点了点头,冲着那些小姐们就道:“我要去净房,你们先玩着。”
一堆小姐登時娇笑起来,云梓也嗔笑着点了点云秀的鼻尖:“我的好姐姐,你也稍微小声些,多羞人啊。”
云秀摸摸鼻子,没理后头的嬉笑声,匆匆的就追上了刘妈妈,刘妈妈看她来了,立刻停了步子,恭敬的问:“秀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ps:阿画极限了?
好恨
云秀拧着眉头?斜睨了像只流浪猫一般的云浣一眼?哼道:“刘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妈妈了?这孽种这么冲撞的跑进来?今个儿是梓儿妹妹在?若是换成大伯娘?那她可就没命了?梓儿妹妹心地好?可你作为府里的老人?该是为几位太太分忧的?一会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妈妈怎会不明?她有些同情的看了手里的小人一眼?点头应道:“是?老奴知道了。”
“嗯。”云秀这才高傲的倨着下巴?转身走了。
后头还尾随着的几个伙头见状脸上又露出了笑?秀小姐的话他们也听到了?都是大院儿里过日子的?还会看不明白其中含义吗?
刘妈妈看这几人的目光就知道他们想些什么?脸色一变?随手将云浣丢在地上?吩咐道:“这小贼几次三番的溜进云府?打一顿?扔出去。”
“刘妈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有个胆大的伙头问。
刘妈妈登時怒脸:“打是什么意思听不懂吗?”就是不准动她。
几个伙头登時腌了气?应了声是?就拖着小耗子一般的云浣到了墙后根?几个汉子心有怨气?因此都施了全力?对其一阵暴锤后?便将她破布一般的身子丢出后门?关门收工。
后门外的云浣勉强撑了撑身子?靠在墙上大吐口气?心里暗暗记下了那个刘妈妈的恩德?能保住清白已经很庆幸?只是她得想想?一会儿回去要怎么跟娘解释这一身伤?
…………
熟悉的画面?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就发生在刚才?云浣挣扎了两下?想走近一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那浑身破败的小孩子?吃力的撑着后墙?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去?她想去帮忙?想告诉她?如果说“在街上与小混混打的”娘不会信?得换个理由。
可她过不去?身后好像有人拉着她?她回头?却发现后面不是巷外的大街?而是漆黑的房间?明明刚才还是白天?怎么突然黑了?再回头?刚才的巷子也不见了?挣扎着在巷子里慢慢走的小身影也消失了。
“浣儿?躲在里面?别出来。”房门外?哽咽的声音响起。
面杀会眼。“不?娘?娘……”云浣使劲敲门?她知道娘就在外面?她必须叫住娘?不能让她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