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心惊的偷偷抬头,见云浣脸上似乎真的没有杀气,这才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朝耳房走去。
一进去,她立刻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快速的从附设的小门逃走?
不到一会儿,扑天的吆喝声骤然响起,惊破了这漆黑的夜空:“救命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
云浣闻言,目光一滞,转头便看向夏念晴……夏念晴脸色苍白,吓得都快晕了,玉儿这个笨蛋,这么大张旗鼓的吼,激怒了这两人,他们可是会拿她开刀的?
外头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白敛见云浣目光里有了杀气,深怕她杀了夏念晴将事情闹大,忙拉着她道:“冷静点,不关她的事。”
“可我看她不顺眼。”云浣冷冷的说,阴冷的语气吓得夏念晴脸上又白了几分。
此時情况紧急,白敛不想耽搁,顺手劈晕夏念晴,抓起云浣就往外跑,夏府到底是西北第一首富,府中护院不必说的自然很多,这一吆喝,直弄得红云响彻,震耳欲聋,似乎整个曲州城都被惊醒了。
这种情况是云浣最不乐见的,她脸色阴沉,心中气愤难平,若是没有白敛拉着,估计就要大开杀戒了。
“从后面走。”唤了一声,两人齐齐跳出高墙,终于出了夏府。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远处连绵的红光已从大道前方扑袭而来,云浣脸色一变:“是方王的人,没想到这么快。”
白敛却反而比较淡定:“还好,他们还在城里,就说明其他人已经安全离开了。”
云浣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又是一路的连逃,逃到南城门時,看守门将全部死了,心中暗忖估计是白致远他们做的,而死了守将,却没新的人来换上继续镇守,那说明这里还没被人发现,两人二话不说,打开城门就冲了出去……
刚出了南城门,后面大批脚步声已蜂拥而至,白敛眉头一蹙:“追来了,这群狗鼻子还真灵。”
“不灵能叫狗鼻子吗?”云浣一笑,又说:“反正现在逃出来了,这群狗追上我们了。”话音刚落,城头上,一片银光突然乍现,两人猛地抬头,顿時拳头紧握:“可恶,弓箭手。”中计了,这里也有埋伏,估计是白致远他们离开后,这里就被发现了,但不新添防守,连旧防守的尸体也不处理,这不明摆着,摆好阵势等着他们中计吗?
就在这時,城头上冷冷的声音清晰响起:“要不束手就擒,要不死在箭下,云大人,白上将,你们怎么选?”
“哼,都不选。”她冷冷的道,目光阴戾,盯着城头上那片银光,神色愤怒。
“不选,那我就替你们选。射?”话落,疯狂的箭雨漫天射下……
白敛连忙拉着云浣向外冲刺,可埋伏的弓箭手不止是在城头,沿路几个烽烟台上也有,箭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都躲不过。
云浣感觉无数凛厉的风声从她耳边刮过,身上也细细密密的中了些箭,却因为白敛腰上有软剑,软剑拔出对抗,为她挡下大半,她只是划伤肌肤。
“不行了,冲不出去。”已经跑了几十米了,箭雨依旧没有变少的趋势,那便说明沿路的所有烽烟台,可能都埋了人,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行也得行?”暗暗咬牙,白敛目光齿冷,一手环紧云浣,一手拼命砍箭,奔跑的动作比之刚才又快了一倍……
缩在他的怀里,云浣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情况有点熟悉,记得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与东方凛冲进岱钦的军营,烧了粮草,正要离开也是这样被围捕,那天就是这样,她受伤,东方凛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红着眼,咬着牙的与那些蒙军硬拼。
那夜过得很慢,直到她血流不止,晕过去之前他们还没冲出去,而她醒来時,一切已经过去了,是东方卓,东方凛的哥哥,领着后援军赶来救下他们的……
她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她朦朦胧胧的下了床,找到东方凛的帐篷,一进去,就看到东方凛時,正被军医抢救……
他所有伤中,最致命的,就是胸前那支冷箭,因为离心脏位置太近,若是贸然拔出,很可能血流不停。
看那些军医磨磨蹭蹭的,她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便猛地冲上去,抓着箭身,霍的拔出……血,当即喷到她脸上,猩红一片,朦胧一片。
征战岁月里,这伤,是东方瑾身上最重,最险象环生的,而对云寰来说,这个伤还有另一个意义,这是他对她的心意的见证,这伤,是为她所伤,也是从这次之后,她不再抗拒他……
想到过去的重重,云浣冷笑,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想着东方凛,她简直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正在这時,冷不丁的一声闷哼突然传进她的耳窝。
她愣了一下,视线一转,就看到白敛的胸口中了一只箭,那个位置……竟然也是那个位置……
再看白敛的侧脸,不知为何,竟与脑中的东方凛重叠了……
东方凛,东方凛,东方凛?
瞬间,她脑袋一炸,混沌的眸里闪过一丝血光,握紧双拳,猛地刹住步伐?
她突然停下,引得白敛也不得不止步,他一边顾着扫乱箭,一边皱着眉喝:“快走?”
云浣不动,反而猛地抢过他的软剑,执起剑柄,想象着这是她的“凤泊”,那柄随她出生入死,几乎与她融为一体的宝剑凤泊?
烽烟台上的弓箭手见他们停下了,也停下了乱箭,探头往下看去……
下面,纤柔的少女手持软剑,脚下一踏,手中剑花挽起,三进三出,三环三饶,娉娉婷婷,莺莺燕燕……
她在干什么?
她在跳舞?
这种時候……她竟然在……跳舞?
弓箭手有些不确定,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而因为他们看得太专心,忽略了此刻的空气,似乎比刚才,紧致了许多,憋闷了许多……
场中跳舞的人儿身上肆密的放射出威压,那威压冷得刺人,又热的灼人,像疯狂扑腾的蝴蝶,旋绕盛开绽放的梨花,美丽得让这片黑夜都亮了眼睛。
这是一支舞,是一支美丽得让人不忍移目的绝世奇舞。
前朝蜀天国内,有个帝姬,她叫含霏,含霏帝姬创下过一只舞,叫做“梨颜舞”,颜色的颜,梨颜舞可供观赏,可令人迷恋,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舞。
可只有云浣知道,这不是一支舞,这是一部功法,一部蕴藏了无限.可能,不限绮丽的绝世功法。
含霏帝姬年轻時艳冠中原,乃是中土第一美人,只可惜二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她面部毁容,从此,她长居深宫,郁郁寡欢。
没有含霏的“梨颜舞”变成了“梨盐舞”,梨花不再娇颜,只剩无盐的无盐……直到有一天,宫中传言,那个毁容丑颜的含霏帝姬竟然生了一个女儿,可孩子父亲却无人知晓。
此事算得上宫中秘事,皇上勒令全宫上下不得言传,并将知晓内情的宫娥太监全杀了,那時的皇宫没有蒙古军的杀戮,却已经猩红满地。
含霏帝姬的名声保住了,那个女儿却保不住,在含霏帝姬的苦苦哀求下,在太后的不忍含泪,那个小婴儿没有死,只是被送出了皇宫……
十五年后的某一天,山石道人领回来一个少女,那少女娉婷婀娜,俏颜入珠,美得让人屏息。
她叫顾不颜,她是云寰的三师妹,她的家传秘学,就是一套梨盐舞。
云寰记得,师父说,梨盐舞是含霏帝姬与她的情郎共同所著,她的情郎是一位剑客,因为与师父有些渊源,临死之前托付师父,务必找到他可怜的女儿,加以照顾,师父同意了。
云寰武学天赋精湛,即使只是偶尔看这位师妹所舞也能窥得几分奥妙,再加上顾不颜天生纯良,对她这个师姐格外钦佩,因此这套舞也从不对她遮掩,两人几乎是一起学,一起会。
两姐妹一起学舞的日子是开心的,童趣的。
之后下了山,云寰并没用过这支舞,因为她始终觉得这是三师妹的家传绝学,若是她乱用,很容易为三师妹带去麻烦。
可今天,却不同了。
白敛胸前那支箭就像刺破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强的硬壳,随着舞姿释放凌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待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察觉不对時,只听“噗通”“噗通”的两声,接着就是无数惨叫声……
“啊……”
“我的眼睛……”
这支舞,若是心姓不坚,内力不纯者,是会被舞中意境所惑,轻则内伤不治,重则当场暴毙,因为今世的云浣内力并不如前世高,因此功效只到让这些人吃些苦头的地步。(注:就像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曲中加了内力,加上曲子本身的魅惑姓,所以会达到引人走火入魔的效果。梨盐舞也是这样,舞中的步伐,手中的剑花与内力紧密结合,是舞是招,含有大杀伤力。)
四面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寂静无声了,云浣放下剑,转头一看,看到旁边的白敛面色苍白,胸前已经红了一片。
她忙丢下剑,点了他几个大血止血,再托起他的身子,快速的跃上轻功,向远处逃去,没有箭雨的阻碍,她速度非常快,仅仅一晃眼,人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