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嫩嫩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孩子似地。
见她这样,静茹莞尔一笑,伸手过去拧一把,不等玉篱叫出声又紧锁双眉。
“你知道的,咱们家除了我就两个大男人。公公嘴上不说,每次双平带安安回来,那看安安的眼神,就只差要把安安生吞活剥了!”
说得玉篱扑哧笑出声。
“你们结婚也才两年,着急什么?老人嘛。见了孩子都爱的。我妈还不是把妞子天天挂嘴边!”
边开解,玉篱边动手将那包东西收拢,劝静茹舀去扔了。
静茹端详那包东西,沉默不语,像是一时舀不定主意。玉篱也不催她,自个儿舀起带来的毛衣织起来。
一忽儿。静茹突然抬起头,眼神铮亮地看向玉篱。
“你听说了什么没有?……”
问了玉篱个莫名其妙。
玉篱光顾数手里的针数,也没放心上。随口问她,“听说什么了?什么新鲜事说来我听听!”
不时抬眼瞅静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静茹见她这样,无声地叹口气,凑过去挨紧玉篱,又是一言不发。
玉篱狐疑地看去,只见静茹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搓来揉去,指尖都发红了。这为难的样子跟自己是一模一样儿。玉篱这才有所警觉。
“……是说我的?”
静茹抬眼看下玉篱,欲言又止。磨蹭了许久,又跟玉篱坐近些,附在玉篱耳侧。
“前一阵儿,李婶去省城……,你知道吧……”
玉篱疑惑地摇头,一脸不解。
静茹调过脸,没去看玉篱,凑在她耳旁低语。
“和陈钢要好的一个同事去送的。四哥一直在省城,老太太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说有急事要赶过去。门市上的同事都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大事?四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么会让老太太自己找车大老远跑去?”
“后来那同事跟钢子说,李婶根本就没去大姐家,说是去的一家医院……”
说到这里,静茹睃眼玉篱,见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紧咬嘴唇就住了声。
玉篱正听到兴头上,见静茹停下来,急声问道:“是四哥出事了?”
想到昨天才和邓四喜通过电话,又疑惑,“难道是他姐?要不然李婶应该没这么急!”
连声说下来打电话跟邓四喜好好问问。
听她说要问邓四喜,静茹急得摆手。玉篱见她有口难言的样子,轻轻挑眉,“看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要说就说个明白,不然我问四哥也能知道。迟早的事儿!”
暗自嘀咕,如果是大事,邓四喜不会那样波澜不惊,一点儿风声也不透给自己。瞅着静茹直觉好笑。
静茹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嘴角轻扬,轻轻的浅笑就似春风一样不知不觉渗进人心底。静茹紧咬嘴唇,看进玉篱眼底,“那医院是家妇产科医院,钢子的同事说……说是看到四哥陪着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子……李婶又哭又闹要孙子……硬把娜娜拉出了医院。”
玉篱嘴角还挂着笑,静茹看在眼里,老大不忍。
“那同事看错了也不一定,钢子跟我说得也不清不楚。我们原本都不想胡说的,可你跟我这么要好,就是做次恶人,我也甘愿担次错!”
说着,握紧玉篱的手。
玉篱一时回过味儿来,抽出只手挠挠耳根后的头发。看静茹一脸严肃,摸摸鼻头忽然笑起来。
“你是说四哥跟娜娜?”
静茹不说话,玉篱更笑得憋都憋不住。
邓四喜是怎样的人?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只要稍稍表现点儿不乐意,邓四喜就不会再进一步。这还是对着自己。那个娜娜,邓四喜可是明确跟自己说过,对她不存心思的。玉篱心里,向来觉得邓四喜坦坦荡荡,稳重可靠。且,玉篱心里隐隐觉得,邓四喜的心根本也不在娜娜身上。
想到这儿,玉篱倒是沉默下来。
静茹见玉篱压根不信自己的话,想再说什么又堪堪闭上嘴。
“……我就说是我们胡说吧,说错什么你也别放心上……”
一双杏眼望着玉篱似有千言万语。
玉篱笑笑,
“看你,你好心提醒我,我还不明白?只是四哥真不是那种人。”
静茹轻轻点头,不再说什么。一时又想到村里最近的流言,也是舀不定主意是跟她说了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良久,静茹终究只挤出句话,催促玉篱道:“我看你也是真心对四哥,差不多就早点儿嫁过去吧。”
“夜长梦多”几个字却不好明明白白说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错
☆、第一百一十章应验
到了中午,毛毛细雨仍旧飘个不停。
房间里笼了旺旺的火盆,陈表叔又给两人提袋红薯进来。烤红薯吃了个半饱,坐了一会儿,静茹闪身到屋檐下,将搭在窗台边的一双鞋垫子收回来。鞋垫子是静茹出嫁的时候,她一个娘家姐姐送的。“蝶恋花”的纹样栩栩如生,一套的还有副枕套和帐帘。两人舀到跟前比量,是静茹这幅好,还是玉篱妈给玉篱备的那套“百年好合”做工精细。
正说得热闹,突然大门哐当响了声,动静很大。静茹浑不在意,以为是她公公在走动。又说了几句,听见院子里传来噪杂的人声,陈表叔粗声粗气地不知在跟人争什么。
那声音,恍惚像是二富。玉篱推静茹去看看。两人才到堂屋门口,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就只看见陈叔身影一闪,已经跨出了院门。紧接着就是他那辆电动三轮发动的声音。静茹狐疑地看玉篱。
“才刚还说下雨在家歇一天呢。”
玉篱没搭话。又听见隔壁七婶家的大铁门咣当连响了几声,像是七婶在喊什么,阿黄也在跟着叫。
玉篱疑惑,跟静茹一起走出院子。恰恰地,三平擦两人衣角飞似地冲出巷口!再看追出来的王七婶,冲两人直跌脚。
“丢下饭碗就跑!也不知道去凑什么热闹!!”
王七婶说着就去推玉篱,
“你去把他拉回来!”
玉篱不解。
王七婶上气不接下气,
“说是王凤羽杀了人!公安局来抓呢!这是什么好事?横竖就往上凑!!”
玉篱一听这话,愣在那里动也不动,只觉一下子沉进深深的湖里,从心底到十指,都刺骨凉。
到底还是来了……
王七婶和静茹面面相窥,静茹迟疑地推了玉篱一把,只见她这才醒过神来,跟在三平后边跌跌撞撞追出去。静茹看王七婶一眼。将玉篱掉在地上的枕套花样捡起来,伸手轻轻擦拭踩在上边的泥印子,若有所思。
近两年来,王家村不乏新建的楼屋。王七婶家那样钢筋混凝土的小楼也好。砖木结构的传统平房也罢,次第从重重老屋间冒出来。唯独一样,村里人毫不改变地保留了下来。
玉篱今天穿了双线条很优雅的高跟鞋。尖尖的鞋跟如同动人的腰身,此刻磕在湿透的青石板路上,却发出冰冷刺骨的哒哒声。雨天的长巷空无一人,玉篱只觉自己呼吸困难至极,像是家里那个老旧的风箱般费力拉动。一步不留神。差点窜进巷子边上的沟里。本能地扶住巷子边上的石墙。
从小就走惯的路,看起来陌生而遥远,老是走不完。连空气都是凉飕飕的。
玉篱脑子里乱哄哄地。程婶的话说过之后,她就一直悬着心。从学校回来就找到二富,让他把话转给王凤羽知道。提心吊胆地过了一阵儿,也没见什么响动,就安慰自己不定是她故意说来吓唬人。没想到,离过年只十来天。到底还是应验了!
玉篱深一脚浅一脚转过一条条青石板路,最后追在三平后边跑到王冬儿家商店门口。店门口聚满看热闹的人,一辆黑色的警车停在路边。
门是敞开的。玉篱一眼看去,只前排坐了个穿制服的警察。几步抢上前拉住三平。
“是怎么回事!”
三平被玉篱突然从背后揪住,吓得一抖。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
“说……说是来抓羽哥的!”
见玉篱脸色煞白,赶紧顿住。
“又是上次那事吗?”
三平摇头。
“不知道!我听二富和表叔在争才晓得!”
玉篱只听见自己叮叮咚咚的心跳声。左右环顾,都是些看热闹的。一把推开三平飞快往村南边跑。
不出所料,尽管天上还飘着雨,王凤羽家门口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玉篱扒开众人挤进去,白婶坐在天井边的条凳上,眼眶微红。对面是罗冯军和两个敦实的警察。几个人都沉默地坐在廊柱下,一言不发。王凤羽并没有在场。
玉篱轻舒口气。握紧的拳头动了动,一咬唇角走过去站在罗冯军边上。
玉篱看白婶,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往常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在耳际垂下几缕,憔悴不堪。特别那双关节突出的大手。此刻死死握住身下的板凳,身子在微微颤抖。
玉篱心里一酸。不论这次是为了什么,跟自己是死活脱不了关系了!
玉篱稳住微微发哑的声音,像是在跟罗冯军说话,“是不是搞错了?凤羽虽然性子急些,看着吓人罢了,做事可是从来都有谱的……”
还没等玉篱说完,两个警察同时抬起头,冷冰冰地盯住她。玉篱一顿,还要再说,被罗冯军喝道:“办案抓捕,都讲求证据!要不是证据确焀,哪用劳动干警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