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心神一动,好像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突然清醒镇定下来,敛下眼底的暗涌:“我有点累了,天色也不早了,这棋我们改天再下。”
“好。”飞舞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寂静的夜色之中,忽然铁蹄铮铮,火把的亮光似要把黑夜点亮。
云岫和飞舞警觉地探向窗外,只见原本清冷的大街上,大批官兵策马而来,迅速地将整个花城封锁起来。
他们冲进悦来客栈,一场打斗很快地停了下来,那些暗杀慕清悠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在被官兵生擒之前,统统服毒自尽,不留半点的线索,让人无法查清他们的身份来历。
外面兵荒马乱,她们所住的客栈,也正传来一阵喧嚣。
云岫和飞舞飞快地对望了一眼。
她们还未回过神来,就有人破门而入,那些身穿盔甲的官兵将小小的房间围得密不透风,那严阵以待的阵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云岫拂袖:“你们想要干什么?”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领头的官兵手一挥,便有官兵向她们围过来。
“慢着。”云岫和飞舞同声喝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凭什么?”就在飞舞思索着如何逃出去的时候,房门之外传来一声寒意慑人的声音,“就凭他在我的手里。”
官兵自动散开,一身锦衣华服的华贵女子娉婷而来,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似笑非笑,而她的身后,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正掐着慕清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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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龙颜大怒
云岫眸光一沉:“放开他。”
端庄华贵的女子缓缓走来,停在了云岫的眼前,笑容阴冷:“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宫?”
明明是那样深寒的一个笑容,挂在她的唇角却是说不出的妖娆,在她的身上,邪魅和高雅,这两种极端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飞舞环手抱胸,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高贵清雅的女子:“你是清悠公主?”
“很意外吗?”慕清悠眉梢微动,幽深的寒芒掠过她们的脸庞,“意外本宫怎么还有命站在这里,意外本宫怎么知道了你们的不良居心?”
云岫不由地抬眸,这个深沉阴冷的女子竟然是慕清悠。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全身,她眼中看到的慕清悠是貌美如画的华贵女子,却也是恶毒如蛇蝎的女子。
她挟持了慕清扬。
当前,云岫还不方便表明身份,她看着正受制于人的慕清扬,心情异常的沉重,一双素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沉声低问:“公主为何要抓我们?”
慕清悠目光一闪,她看着云岫,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两个不一样的人,同样的淡静清冷。
她在云岫的身边悠悠地踱步,唇一勾,不怒反笑:“你们以为本宫不知道,这一路上你们一直跟在本宫的身后?”
云岫面色如水:“所以,公主以为今夜是我们派人刺杀你?”
“难道不是吗?”慕清悠微微一笑,语气闲适地让人察觉不出丝毫的杀气,可是她确实动了杀机。
“如果真是我们做的,那么公主以为我们还会傻傻地呆在这里等你来抓我们?”
慕清悠笑而不语,目光忽然看向慕清扬:“本宫没兴趣知道为什么你们不逃,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他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云岫身形一动,凤眸微微眯起,冷入骨髓的寒意从她半眯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散发出来。
“清悠公主,你一定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这个决定。”还是那清淡的语调,却让靠近她的人感到了慑人的压力,慕清悠蓦然地退后一步。
夜,渐渐深沉。
云岫和飞舞被关押在花城的死牢里。
“感觉如何?”
云岫站在天窗下,看着漏下来的月光,浅淡,惨白,清冷。如水晶眸一垂,她忽而转身,坐在了飞舞的身边,姿态极其悠闲洒脱:“还好。”
飞舞侧身,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淡然的女子,微挑的眉梢含着一丝笑意:“看来你是不想离开了。”
以飞舞的能耐,带着云岫和慕清扬离开这死牢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如今云岫不急着走,自有云岫的打算,飞舞隐约猜到云岫的用意。
云岫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早点休息吧。”
寂静无声的牢房之中,飞舞又露出那种意味深远的目光,低声问她:“你不离开,是为了慕清扬吗?你想帮他?”
云岫眼皮一动,默然不语。
“你不回答,我当你是默认了。”
云岫缓缓睁开眼睛,霎时,清冷的月光落入了她的眸底,使原本淡漠的双眼,更加地凉薄。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飞舞:“我为什么要帮他?”
“你知道慕清悠下一步要怎么走,你想破坏锦国和云国的和亲。”四目相对,飞舞一瞬不眨地看着云岫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深藏在眼底的情绪。
一个真正的下棋高手,永远知道她的对手下一步要怎么走,螳螂捕蛇黄雀在后,这慕清悠不是云岫的对手。
“飞舞姑娘,你不要把本宫想的如此阴狠毒辣,锦国和云国要是真的和亲成功了,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本宫为什么要去破坏呢,况且,你觉得本宫有那个本事去破坏两国联姻的大事吗?”
“你能。”飞舞温和无害的目光顿时凌厉深邃起来,凝重的神色说明了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你是景云岫。”
是那个只要心中认定了,不管多艰险,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狂傲女子;也是那个用心用计,玩弄阴谋权术的深沉女子,更是那个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保护心中想要保护的人,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清冷女子。
“原来你这么看得起我。”
云岫抿唇微笑,却又重新低下头,眼眸微敛。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会帮你的。”飞舞弯唇,笑意冷嘲,“那是我和景琛合作的一部分。”
云岫眼中的锐光一闪而过,面容清冷:“你和景琛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不用告诉我什么。”
“但是,你最好是告诉我你的计划,不然我帮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云岫冷冷地拒绝了飞舞,“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若真想帮我,那就陪我看出好戏吧。”
夜幕中,乌云浮动,遮住了那弯冷冷的残月,牢房里漆黑一片,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云岫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天快亮了。”
须臾,有一丝光线从天窗漏下来,暖暖地,不像月色那么冰冷,看着一点一点重新亮堂起来的牢房,云岫和飞舞双双睁开眼睛,对望一眼。
天,大亮了。
云岫忽然想起锦离山上的日出,好像有什么哽在心底。
如果,永远呆在锦离山不出来……
她一敛下心底翻涌不息的涩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果然,有人打开了牢门,带走了她们,却不过是从牢房到囚车。
云岫一行人被慕清悠关在囚车上,跟在她的马车之后,慕清悠要带着她们到云国,她不管云岫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无辜的,敢打她主意的人,都必须要死。
初夏,晴空万里,马车驶出了花城,缓缓地,向着云国的方向跑去。
走了半月,终于抵达云国,来到了金碧辉煌的雄伟宫殿。
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宫门口,他的身后是两队御林军,肃穆而威仪。
马车里,云岫遥遥望去,阳光下,那清风朗月的面容映入眼中,赫然就是夜若寒。明明很近,隔着一些人,却像隔着天涯海角。
他对着马车上的慕清悠,温和笑道:“恭迎清悠公主。”
早有侍女撩开车帘,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容,慕清悠微微一笑,仪态万千地出现在夜若寒的眼前:“有劳了。”
慕清悠在夜若寒的带领下,缓缓走向养心殿,一级级石阶拾阶而上,优雅华贵。
此行,不单单只是来和亲,或者说,能不能成功和亲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
慕清悠微微弯唇,露出灿如春花的笑容。
远远地,她看见龙椅上一身明黄龙袍,雍容华贵的男子,望着她的目光幽深宁静,明明没有一丝的波澜,却教她心生惧意。
慕清悠款款行礼:“清悠见过云帝。”
云帝目光如水,瞥了一眼大殿中的人,淡淡道:“公主请起。”
云帝的面色有些苍白,虽然夜玉寒及时把同心草带了回来,解了他身上的“离愁”,但他一醒来,就日夜不停地批阅奏折,身体还是很虚弱。
“公主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到行馆稍作休息,顺便体验一下云国的风土人情。”
却不提和亲之事。
慕清悠双眼含笑,却不达眼底,她也不急,缓缓说道:“在花城的时候,有人暗杀本宫,如今本宫把刺客也一并带来了,就交由云帝,全凭云帝处置。”
云帝眸光微沉,沉如深渊,漆黑的瞳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把人带上来。”
云岫和飞舞被侍卫押解上殿,她神色沉静泰然,不见丝毫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