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一向与世无争,特别是中午时分,村民们全都在家中准备午膳,因着一路行来叶欢并未见到几个人。可等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见到前方不远处齐刷刷得来了许多官差,手中都带着兵器,各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而在众官差的前方,在为首一个下颚布满络腮胡的领头身边,站着的,却是满面谄媚的吴婶。
叶欢一愣,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抱着包子的手越加紧了一紧,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眼看不远处的官兵离她越来越近,叶欢终于反应过来,抱紧包子瞬间转回身,又转了个头,往一旁的山路而去。
想到前几日吴婶问她的哪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和她那莫名其妙的反应,直到此时,叶欢才算是明白了些什么,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深思,脚下的步伐也从快走改成了小跑。
“包子,你且忍忍,娘很快,很快就带你去看病!”叶欢喘着粗气,手压紧包子的脊背,脚下的步子跑得更快了些。
“哟!官爷!官爷快看!”身后的吴婶分外眼尖,看着往山中跑去的叶欢身影,赶忙伸手一指,愤愤道,“官爷,您看我吴婶没骗您吧?三年前这寡妇来我王家村的时候就快没了半条命,我就瞧着她可怜儿,才帮她接的生,要是知道她是朝廷重犯,我哪能帮她啊您说是不是?瞧瞧,现在做贼心虚了吧,不然她没事儿跑什么跑啊!”
那络腮胡官爷眼神锐利,抹了把下颚的胡子,沉着脸盯着叶欢的背影,伸手一声令下:“追!”
“是!”身后的官差们赶忙大步冲着叶欢的背影追了上去。
络腮胡官爷亦也追上前去好好探查一番,却不料,衣服袖子却被吴婶给拉住了,只见吴婶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道:“官爷,您看这赏银……”
“倘若此女当真是朝廷钦犯,赏银自不会少了你。”络腮胡的声音颇冷,看着吴婶的眼光带着丝冷意。
“好,好!”吴婶冲他鞠了鞠躬,“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络腮胡官爷不理她,大步朝着叶欢所在的方向而去,面容严峻。
叶欢身子本便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将包子抱在怀中急速奔跑,体力早就已经吃不太消,很快的,那一对官差就已经追上了她,手中佩刀皆拔出,将她围在中间。
这明晃晃的刀片在日光的折射下泛着刺眼的光,叶欢只觉双眼前一片刺目,不由得眯起了眼。
今日气温并不算凉,甚至日头正好,灿烂盛开。可她的身子,却宛若置身地冻天寒,——外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连这处与世隔绝的王家村,都被能被影响?
既然躲不过,干脆问个清楚,否则不明不白得就被抓,当真是憋屈之极。
包子躲在叶欢怀里,看着周边这可怕的仗势,声音不由带上了颤抖:“娘,我,我害怕……”
叶欢急忙拍了拍他的身子,柔声哄着:“乖,包子别怕,不会有事的。”语毕,她又转向那些官差,不卑不亢得问道:“不知各位官差围着草民,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身后想起一道颇冷的声音,叶欢转过身去,原来是那络腮胡。只见他凛冽得看着她,一声冷笑:“来人呐,去检查她的耳垂上的红痣!”
叶欢一惊,围着她的众官差中的一位走上前去,狠狠得拽过她的胳膊,而后伸手扯着她的耳垂,明明一眼就可瞧见的红痣,那官差却的硬是扯过她的耳朵,许久,才猥|亵一笑,重重得推了一把叶欢,转身回复道:“禀大人,左耳上却有一红痣!”
络腮胡一声冷哼,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畏罪潜逃,躲在王家村足足三年!若不是圣上英明,大捷而归,全国下了缉拿令,否则当真让你逍遥法外了去!”
“娘……娘亲,缉拿令是什么……”包子脸色越加越白了。
“缉拿令?!”叶欢用眼神示意包子安心,又抚了抚他的背,可一颗心却是越来越沉,问道:“什么缉拿令?是皇上下的旨意?”
“还敢装傻!”络腮胡怒了,一声令下:“抓回去!”
“慢着!”叶欢有些怒了,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要抓我,还请告知我究竟犯的什么罪,竟能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
“什么罪?”络腮胡重重一哼,“不管你犯了什么罪,皇上自会亲手判决你!”
语毕,不等叶欢再说话,那络腮胡又是扬起手,一声大喝:“带走!”
叶欢委实是觉得委屈,她抱着包子,后退了几步,侧头看着包子疲惫的脸,心仿若被一只手狠狠蹂躏着,口吻不禁得柔了下来,带上了几分乞求的意味:“你要抓我,我毫无怨言。但是我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今日他发了低烧,可否先等我带他去看看病,再抓了我也不迟。”
络腮胡却不耐烦了:“又想耍什么把戏,来人,带走!”
“你!”叶欢着实被气得不轻,握着包子的手都开始泛了白,“我这孩子自小身子骨差,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我定要你十倍奉还!”
“切。”络腮胡嗤笑一声,眼神一个示意,那些官兵们群拥而上,就将叶欢给禁锢了起来,又有一个官兵拉过她怀中的包子,动作粗鲁至极。
“娘!娘——!”包子被那个官差抱着,眼看着要离开娘亲了,急得大哭了起来,一只小手冲着叶欢的方向大哭,一边哽咽喊道:“娘……包子,包子害怕……”
叶欢心口疼得厉害,看着包子满脸的泪痕,只觉鼻子在泛酸,她强忍着发胀的眼睛,努力维持声音的平和,大声安慰道:“包子别哭,娘亲不会有事的,包子莫哭。”
“包子,包子不哭……”包子的小脸蛋上全是眼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只是三岁的小孩,又如何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抱着包子的官差被包子的哭声弄得烦了,冲包子不耐烦道:“哭什么哭!”一边说着,一边反手甩了他一个小巴掌。
包子的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红掌印,吓得包子当真停止了哭声,只是那双眼睛越来越红,小手搂着发烫的脸庞,浑身抽噎得厉害。
别说打巴掌了,从小到大,叶欢连骂他一句都舍不得,眼看包子被打,当真是怒火中烧,叶欢也不顾禁锢着她的官差,冲着那兵差怒吼:“别动他!”
那兵差却不理,将包子又一只手禁锢着,一边走到那络腮胡身前,对络腮胡垂下头,建议道:“大人,既然皇上要通缉这女人,那么想必她的孩子,也需一起抓捕了去,宁抓错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否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络腮胡瞥了眼浑身颤抖的小包子,随即便收回了目光,伸手一挥,众人压着叶欢和包子,一起往回走,纵使叶欢再如何恼怒,也无人理会她。
叶欢当真没有想到,斐子笑一回来,进行的第一件事竟是抓捕她。
三年前她怀着包子被运送出宫去时,她便知是有人故意要害她。纵观整个皇宫,唯一有理由伤害她的人,却只有毒花。可不管是不是毒花出手害的她,她都不想再去理清这些,她只想和包子过平凡日子,包子本就不是斐子笑的孩子,她又怎能昧着良心,让斐子笑继续将这个误会一直发展下去。所以就算三年前她险些丧了命,可她却亦是没有一分怨言,毕竟也是因此,她才能摆脱皇宫,在小村庄里过自由日子,虽贫寒,却温馨。
彼时,她欺骗斐子笑,是为了平安生下包子,如今包子总算长了大,她又有什么立场重新返回皇宫,让斐子笑继续当汤圆的爹呢。
斐子笑待她是真心,她当真是不想再利用这真心了,残忍一次已经足够,作甚还要对他一直残忍下去……
在王家村过的这三年,她不过是在等包子长大,想着等包子再长大些,便带他重新返回玉山去,包子才三岁,自小体弱多病,根本不适宜远行,她日日盼着包子长大些,再长大些,她便带着他离开。可没曾想,不等包子再长大些,斐子笑便下了通缉令。
本就是她对不起他,她欺骗了他,逃离了他,更有愧于他。她甚至能想象到斐子笑抿唇生气的模样,他每次都是这般,尽管气,可眼中却夹着受伤,一瞧,便让她觉得心疼。
终究全都是她的错,叶欢这样想着,心中瞬间苦涩万分。
“走!进去!”叶欢一路被禁锢着,一直被压到了城中的牢狱之中。
锒铛入狱
“走!进去!”叶欢一路被禁锢着,一直被压到了城中的牢狱之中,那官差毫不留情得奖她往一间牢房甩去,末了,又将包子重重得推向她,这才拍了拍手,一脸鄙夷得转身走了。
叶欢赶忙搂过包子,蹲下身子去,伸手托住包子的脸蛋,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脸蛋上,还留着五道鲜明的手指印,双眼一下子冒出眼泪来,颤抖道:“疼不疼?”
包子伸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伸手圈住叶欢的脖颈,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带着倔意,摇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看着如是苍凉的牢房,如潮水般涌来的无助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抱紧包子,反复揉着他软软的长发,轻声说:“包子别怕,娘一定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