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古往今来,位居高位者,必多疑。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此时这位庆嘉朝最尊贵的男人神情严肃:“你说……六皇子与一青楼女子有染?”
莫铭轩答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六弟确实与一烟花女子在万春楼做了苟且之事。此女已被皇后娘娘派去的太监带回了宫。”
皇帝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那名女子的身份确定了吗?”
莫铭轩如实回答:“启禀父皇,女子名叫钟玫,其父曾是一名县丞,名叫钟远山。后来钟远山被处死,钟玫被充作了官妓。”
皇帝仿佛想起了什么:“钟远山的女儿?呵,有点意思。”皇帝俯视着莫铭轩,“她不是官妓吗?怎么又成了万春楼的清官?”
莫铭轩被皇帝冰冷的眼神摄住,赶紧解释道:“是……儿臣脱了她的贱籍。当时儿臣灌了些酒,便一时不忍……请父皇恕罪……”说完莫铭轩以头抢地,乞求皇帝的饶恕。
皇帝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盯了他许久,半晌才缓缓开口:“罢了……”
莫铭轩跪得笔直,他的额头已经殷红,面上充满感激,而他的后背上……早已惊起一层冷汗。
“轩儿,朕让你做影卫统领,你可怨恨过?”皇帝缓缓走到莫铭轩身前,十分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莫铭轩心下一惊,他面前的皇上不只是他的父皇,还是全天下的君王。别说让他做一名不见天日的影卫,就是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莫铭轩赶紧表态:“儿臣无用,不能在战场上杀敌为父皇分忧。能做影卫保护父皇的安全,护卫整个皇宫各位娘娘的安全,儿臣早已感激不尽,怎敢有怨恨。”
莫铭轩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可皇帝脸上的神情丝毫不曾改变。他低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慢悠悠的问:“包括朕这次让你娶钟离若汐?”
莫铭轩一愣,他没想到皇帝会提起将钟离若汐指婚给自己的事情。钟离若汐本该被嫁去大漠,拓跋一族派了王子前来求和,承诺与庆嘉朝永修边疆之好,如此诚心实在令人感动。加之莫云滨跟钟离若汐之间说不清楚的感情纠葛,还有皇后对钟离若汐态度的大转变,都让情势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起来。
似乎钟离若汐嫁去大漠,成为拓跋力微的王妃,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然而一场赏花会改变了她被既定好的命运。庆嘉朝数千年屹立不倒的蛊术,几十年才结一次果,偏偏还被若汐得了去……没有人知道神果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可越是无法掌控的,往往是最令人担忧的。
所以,庆嘉皇帝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他一手策划了莫铭轩殿前跪求赐婚这场戏,另一方面也为了刺探莫云滨对若汐的心意。
“近些日子,大臣们都在上折子,要求立太子。轩儿,依你看,朕该立谁?”皇帝的一双龙目目不转睛地看着莫铭轩,仿佛要直直地看进他心里。
而莫铭轩心头猛跳:父皇问他立谁为太子,到底是何目的?试探他有没有争皇位的心吗?还是对哪位皇子动了杀心?按照庆嘉朝的祖训,向来立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这几乎是不存在争议的。可皇上偏偏将问题抛给了他……
莫铭轩心下一惊,顿时了悟。他赶紧小心翼翼表态:“儿臣认为……父皇正当盛年,并不急于立太子。”
皇上仿佛对这个答案很诧异,他眉头微挑:“哦?朝中大臣近半数请求朕为江山社稷考虑,早立太子。而你反其道而行,居然觉得朕不急于立太子!”
莫铭轩小心观察着皇上的表情,看他并未因他所说动怒,甚至还噙了一抹淡笑,明白自己说对了,不禁暗暗庆幸。他字斟酌句地说:“父皇自登基始,治理庆嘉朝,百姓安居乐业。边疆休战,边境更是互通互惠。素来是百姓心中的仁君,百姓爱戴您,敬仰您。您治理下的庆嘉朝才是最繁盛的庆嘉朝!父皇与天地同寿,儿臣愿父皇坐拥皇位万万年!”
皇上冷哼:“哼,只怕那些大臣可不这么想。一个个吃着朕的俸禄,心里却想着如何将朕扳倒……果然是觉得朕太过仁慈了!”皇上说着,眼里闪过杀机,一闪而逝,快得让莫铭轩抓不住。皇帝看看跪着的莫铭轩,一摆手:“罢了,难为你有此孝心,起来罢。”
自莫铭轩觐见,他已经足足跪了近一个时辰。这会儿听到皇上命他起身,莫铭轩赶紧谢恩:“谢父皇恩典。”
起身时膝盖疼痛难忍,他踉跄了一小步,而皇帝状似不经意看了一眼,他的后背再次冷了半截……
莫铭轩似乎明白了:皇上这一番话,不过是为了敲打自己,切莫在他面前自作聪明,否则……死得肯定是自己!
皇上坐上龙庭宝座,表情淡淡吩咐:“钟离若汐及笄还要三年,你便用三年时间获取她的信任,最好得到她的心。朕看着拓跋族那小子看上她了,哼,末国蛮夷,不足为惧!”
“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皇上脸上露出倦色,挥挥手:“下个月便是你母妃忌日,记得去看看她。行了,你退下吧!”
莫铭轩听到皇上提到母妃,眼眶一热,立即躬身道:“儿臣告退。”
待莫铭轩退出大殿,一抹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皇帝面前。黑衣人躬身跪下:“叩见圣上。”
“六皇子的事,可是真的?”皇上看着地上的黑影问。他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即便莫铭轩顶着影卫首领的名号,皇帝依旧令派了人监视着莫铭轩甚至其他皇子的一举一动。上位者的猜忌之心,可见一斑。
黑衣人点头:“回陛下,确有其事。女子是万春楼的清官,钟远山的女儿,钟玫。”
皇帝听着与莫铭轩口中一模一样的情报,满意地点头。“皇后知道了?”
“是,六皇子被太监带回皇后娘娘的寝殿,太监福顺便将事情禀告给了皇后娘娘。娘娘……很生气。”黑衣人的话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皇上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用问皇上也能想到皇后的反应,他忍不住玩味地笑起来,他的这位皇后表面上永远一副温良恭谦让的做派,皇后该有的气度、表率从不曾失礼。就连钟离若汐对莫云滨的羞辱,她也能忍气吞声的咽下去。
而这一次……她会如何发作呢?皇上突然很好奇。
“嗯,她是该生气。”费尽心血培养的孩子,眼瞅着立太子的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丑事……钟玫只怕凶多吉少吧?“一同带回来的女子怎么处置的?”
饶是黑衣人见惯了杀戮与嗜血,此刻面对皇上的询问,也变得口拙了。“皇后娘娘……命人将女子安置在了椒房殿后院厢房内,赐了毒酒跟白绫。可女子并不愿意就范,她……她声称给殿下用了药,从今以后若殿下每隔段时日不跟她交合……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娘娘听了正在广招太医院医政……”
皇上听了黑衣人的报告,脸上也升起好奇:“哦?有点意思。依你之见,钟玫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黑衣人面露难色:“属下在万春楼确实见了她对殿下用药,而且之后殿下怪异的举动也印证了这一点。可是事后属下查探过那些粉末,恕属下学艺不精,除了迷惑心智、催情之外,并未察觉其他异常。不过此事事关殿下生死,属下不敢妄下结论。”
皇上制止了他的话,直截了当问:“皇后听她说完,怎么处置她?”
“皇后并未处置她,而是将她身上剩余的药粉搜出来,然后用在了侍卫和一名宫女身上……”黑衣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皇后的手段实在了得。“那二人果然用药之后,开始交合。经过宋太医的印证,那是一种烈性春药。不过是否要持续交合,还有待观察。”
皇上自然明白皇后的心思,她定是认为钟玫为了活命,心口编造了这样的借口。可是又实在不敢不信,便找了奴才们做牺牲品。
一旦皇后证实了钟玫的话是假的,钟玫的死期也该到了。皇上冷冷地想着。他将手中扳指放到嵌玉龙文桌上,表情寡淡道:“你退下吧。”
黑衣人恭敬地一行礼,顿时消失在得无影无踪。动作之快,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来人,跟朕去椒房殿看看皇后!”皇上扬声传唤守在外面的太监,他嘴角勾起:这么热闹的一出戏,他怎么能不去欣赏一番呢?
皇帝说的不错,此时的椒房殿热闹的一塌糊涂。
皇后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指了一名侍卫与她殿中打扫的丫鬟用了药粉。因为拿不定钟玫对莫云滨用的计量多少,皇后娘娘几乎命人将剩下所有的药粉都用了下去。结果没过一盏茶时间,丫鬟和侍卫分别出现了异常,紧接着两人便旁若无人的干起了男女间最隐秘的勾当。
丫鬟浑身粉红,满口娇喘不停,声音之大几乎掀翻了椒房殿的屋顶。皇后听得烦躁,命人堵上了她的嘴。接着围观众人便看到两人全身呈现粉色甚至红色,尤其是那名侍卫交合之时,脖颈处青筋爆出,表情狰狞,下身不停抖动,发出的声响更是又快又大。
好事之人默默注视着沙漏,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又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地上交合的二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