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蕴的语气十分轻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这点雨?你倒是给我小心点,这东宫的太子妃,没那么好当。再见。”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冲进了雨幕里面。
荀香的“谢”字只开了一个头,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果然如萧天蕴所说,顺喜,绿珠和空禅带着人寻来,手里还提着她的绣花鞋。绿珠一看到荀香,就扑过去抱住她,忍不住哽咽出声,嘴里除了小姐,再发不出别的声音来。
顺喜和空禅见到人安然无恙,只受了点小伤,都深深地吐了口气。
空禅叫人把荀香抬出去,顺喜则拿起角落里的黄色行囊。这时候,绿珠问了一个问题,“小姐,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那这里的火,是怎么生起来的?这些枯树枝和火石山洞里面都有吗?”
“……”荀香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但又不能出卖救命恩人,只能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那这山鸡骨头和土豆呢……也在这山洞里头吗?”
“……绿珠,我脚疼。”
绿珠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荀香的脚,“恐怕是扭伤了筋骨,回宫让御医好好地看一看。”
“嗯,先让小顺子把紧急军情送进宫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再写一写久未见的太子殿下吧。
奴家想你想得紧。
再更一点点。
☆、第五十九本经
淳于翌突然接到与兵部尚书一同到离凤都最近的京畿军营巡查的谕令时也很意外。但他还来不及跟荀香说,人就已经在去的路上。
到了军营,倒不见擂鼓点兵,而是每日三餐地大吃大喝。淳于翌知道此前朝中对兵制改革一事讨论热烈,认为兵权还是应该集中在皇帝手中,由兵部尚书直接管辖,而将军只有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才能从兵部配发到军权。实际上大佑除了三大军权之外,还有陆续的几股兵力,驻扎在全国各地,由兵部统一管辖。他们对三大军中的军士军饷比他们高,打战的机会多,升官快一事早就心怀不满,因此十分认同兵部主张的改革。
是以兵部尚书徐望山到了京畿军营,自然跟到了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淳于翌奉了皇命来巡查,也不能提先单独回去一事,便只能日日奉陪,被拖在了此地。
他每日还是能从慕容雅那里收到一些关于湄洲的消息。宫中的动态他也了如指掌。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白马寺那边,已经连续两日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这一夜,军营里照例又是开宴,杀猪宰羊。淳于翌本来借口不去,但徐望山亲自来请,他又不得不去作陪。
席间,军营的大将居然招了邻近城镇的舞娘前来助兴。按照大佑的军规,兵营是不能容许女子出入的。淳于翌有些不自在,徐望山当即变了脸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啊,统统拖出去斩了!”
舞娘被吓得变了脸色,惊叫着缩在一起。
淳于翌开口阻止,“徐大人,她们罪不至死。”
军中的大将连忙上前,跪在淳于翌和徐望山的面前,拱手抱拳道,“太子殿下,大人容禀!”
徐望山道,“说!”
“其实,将士们心里早有不平!大佑的三大军戍守边关,听闻他们军中四品以上的将领,夜夜暖香在怀,还是由国库出的银两!二品以上的副将,还能由家属陪同,一起住在守地。而我们这些守卫地方的军士,别说是让国库出钱让我们抱个美人,就是女子都不让出入军营,这公平吗?论打战,我们不比三大军的将士差,论忠君爱国之心我们也丝毫不输给他们,凭什么他们就要高我们一等?凭什么独独这三大军权,不能像我们一样,直接交给兵部管辖?”
这个大将说话,帐中的将领纷纷响应,一时群情激扬。
徐望山故意不讲
话,看着淳于翌,好心有心要等着他收拾这局面。淳于翌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面,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舞娘,沉吟了一下说,“此规定却有不妥,也没有顾及各位的感受。但军规更改不是一两日可达,三大军也是自开国皇帝起,就流传下来的规矩,轻易无法变更。”
一个将领说,“月山家和炎家,是从先祖时期就留下来的名门望族,这个我们还可以理解。荀家却是凭什么?荀梦龙不过是个出身草莽的武夫,却能一跃成为三大军的将军之一,女儿目不识丁,还能当上东宫太子妃,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徐望山咳嗽了一声,用眼神斥责这个将领太过大胆,嘴上却没有说任何话来圆场。
淳于翌不怒反笑,用几分戏谑的口吻说,“这个恐怕你得亲自去问我父皇,因为我至今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荀将军的女儿会是我的太子妃。自古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点连东宫太子都没有特权。”
帐内的众人哈哈大笑,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徐望山一声不吭地喝着酒,有些意兴阑珊,然而也没有人再去追究舞娘的事情。
酒过三巡,帐中的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淳于翌也有了点醉意。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神迷离,恰好有一个小兵过来扶着他回帐休息。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挨着床,倒头便睡,朦朦胧胧中,发觉有人摸索着上床来,好像要躺在他的身边。
他的酒顿时行了大半,挣扎着起身点亮灯台,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袒、胸、露、乳的女子,正低头坐在床上。
“你是谁?”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和紧紧抿着的嘴唇。
“徐良媛?徐又菱,你怎么会在这里?”淳于翌从屏风上迅速地扯下自己的外套,三下五除二地穿好,“简直是胡闹!堂堂良媛,怎么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你进宫的时候,少府监大将没跟你讲过规矩吗!”
徐又菱委屈地说,“知道规矩有什么用?!能让你喜欢我吗?能让你来我的宜兰宫,上我的床吗?!”
淳于翌定定地看着徐又菱,半晌,才吐出几个淡如清波的字,“后悔了吗?当初是你一定要嫁到东宫来。”
徐又菱猛地站起来,扯掉了身上蔽体的布,扑抱住淳于翌,疯狂地亲吻他。淳于翌一边躲着她的嘴唇,一边弯腰抓起床上的被子,围
兜住她,“你疯了吗?如果被人知道你来这里,光是凭宫规就要杖责三十!”
“我是疯了!如果杖责三十能让你看我听我在乎我,那也无妨!”
“徐又菱!”淳于翌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用力地泼在徐又菱的脸上。女子受到惊吓,愣了一下,继而呆坐在床上。
淳于翌把水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有些恼火地看着她。
“她有什么好?她究竟有什么好……”徐又菱低着头,喃喃地重复这句话。水珠从她头顶落下,一颗颗地砸在她的手臂上,甚是狼狈可怜。
淳于翌叹了口气,取了一块干净的布来,递给徐又菱,“快擦一擦。”
徐又菱低着头,不打算接,淳于翌便把布盖在她的头上,帮她擦起来。
“为什么是荀香?若是败给李绣宁,我无话可说!”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没有如果,就是刚刚好而已。”淳于翌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如果我问你,为什么愿意为了我,受杖刑三十,你怎么回答?”
徐又菱愣了一下,用近乎卑微的口气说,“因为我爱着你。”
“那我同样回答你,因为我爱荀香,所以是荀香。”
“她有什么好!!”
“那我有什么好?”
徐又菱盯着淳于翌的脸,脑海里面一下子涌现了很多的词,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因为你是你。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都在一厢情愿地做一个梦。她以为梦里的那些场景,会在现实里面一一重现,却忘记了梦与现实的最大差距是,梦是由她造的,而现实不是。
她对于要嫁给淳于翌,到了近乎执念的地步。那个时候,哥哥的话,爹的话,全都被当成了多余无用的废话。她觉得自己能够得到幸福,她觉得只要给她机会爬上淳于翌的床,凭她的容貌,凭她的身材,不可能不受到宠爱。可她低估了这个男人,低估了这个男人对爱情的专一和执着。哪怕像今天这样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神也不会有多一刻的伫足。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好像每个人心间都开着一朵关于爱情的花,她的心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来之前,爹跟她说,她不会成功。
她不信,依然固执,却彻底失败。
“今夜你
留在这里,明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淳于翌站起来,转身刚想走,又回头说,“成亲的那夜我就说过,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走。现在我仍然是这句话。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我不希望你用爱我的名义,去做一些伤害我身边的人的事情。又菱,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徐又菱嗤笑了一声,默默地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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