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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翻脸
两个人坐在池塘边,对面是第一波荷花,旁人看着似乎也很惬意。
“距离皇上召见你,都过去三天了。”贺言梅朝他看了看,“我天天在这喂鱼,究竟什么情况,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沈洵望着一池清水,淡淡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话说的实在很不客气,贺言梅不由诧异地:“又帮忙?”
“这几日劳驾你帮了不少忙,”沈洵看向他,“我很感谢。不过这件事,的确还需要仰赖你。“
贺言梅眉毛都皱起来了苦笑:“楼南啊楼南,你看我自己现在都是满身的忧愁,还怎么替你再分忧啊?”
沈洵却静静道:“你的忧愁是什么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同样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贺言梅这下看出是真的震惊了:“你说什么?知道?”
沈洵深深看了他一眼看,话音像点水荡开涟漪:“再多情的人也有收心的时候,你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只怕自己也在悔恨不已罢?”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贺言梅原本闲适的两只手,骤然握紧,几乎掐进肉里面。
他有些面无表情的盯着沈洵:“难道你看了我的信?”以前没有问过,可以说他不相信眼前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沈洵淡淡道:“我没有,但你既然叫我去送信,我自然就会想了解的多一点。”
旁边正好路过的丫鬟,就惊恐的看到了一幕场景:
那个自见面就似乎始终笑容满面、和二公子勾肩搭背的贺公子,此刻,就怒气冲天的站在池塘边,手里还揪着二公子的衣领,正作势要打。过得一会,似乎还想将人扔到池塘里。
有丫鬟便吓的发出了尖叫。
不久以后,素锦迈着步子一刻没耽搁的从西厢赶来,她打眼看见两个人好像已经结束了冲突,没拉没扯,贺言梅负手而立,极罕见的拉长脸:“算我白认识了你,你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手段逼我。”
素锦闻言便吃惊的转向沈洵,见他神情淡淡,对贺言梅的话也不理睬。
素锦忙张口意欲补救:“贺公子……”
谁知贺言梅自顾自整理好了衣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扬长离去。
若说这景象绝对让人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这两人好好的在河边为何能闹成这般。素锦在心里不由转过几个弯,贺言梅实在不像是会跟沈洵起冲突的人啊,结合他平时作为即便没肝脑涂地也定然是两肋插刀。于是她目光就落在了自家公子身上。
但以沈洵之脾性,对下人都宽和的不得了,他又哪里会是能逼迫人的人呢?素锦还是难以去相信。
正午过后,在三个精致炉子内填满了药材,内部点火冒烟后,将沈洵的腿放在烟上面进行熏蒸。这是最新颖的疗法,药物直接蒸着腿部,比喝药都快。
素锦还是问了:“奴婢能不能问一句,公子因为什么不可忍的事,要对贺公子不快?”
沈洵居然也顿了半天,才慢慢道:“今天差点被丢下池塘的是我。”
“我想贺公子不会轻易就那般对待公子。”素锦叹道,“公子为何要跟贺公子生了嫌隙。”
沈洵见她叹,就道:“你倒时常为他说话似的。”
素锦不禁摇起了头:“奴婢说的是眼下的事。”
“公子只看这些熏蒸的药炉子罢,都是陈大夫从医馆送过来的。倘若没有贺公子,陈大夫怎么会改变主意,同意给公子看病?对待贺公子的时候,公子像是就没了平时对下人的宽柔。”
沈洵静静听着,自失一笑,恰这时荔儿进来了,把午饭端了过来。素锦随口就问:“贺公子走了没?”
荔儿说道:“没走,还在厢房里住着呢。”
素锦真诧异起来,她以为以早晨闹的那般,他定然已经走了呢。没想到竟没有。
沈洵便微微一笑:“既然没走,随便什么时候,我再向他赔不是吧。”
素锦无言。
没想到荔儿却睁大了眼,说道:“听说今晨少夫人娘家被颁旨了,现在所有人都聚在前厅里,安慰少夫人不要想不开呢,这些都是午饭送来时前头人说的,让公子爷也尽快的吃完了前去。”
素锦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后来略有震动:“有这种事?”
荔儿挥了一下袖子,越说越起劲:“圣旨都在当然假不了,皇上赐何尚书黄金百两,让他告老还乡。”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沈洵眸光微暗,没有说话。
这种事出来,对何钟灵的打击肯定很大,但她毕竟一方面又是沈家的儿媳妇,清晨就在正厅内哭肿了眼睛,老太太淑云夫人轮番安慰着她。东府几个到了前厅时,才发现只有他们没来了。
何钟灵虽然伤心过度,但既没有大吵,也没有大闹,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掉泪。淑云夫人在旁柔声道:“晚晴,亲家公这正是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往后离了京城,还有大把好日子过呢!你自当为他开心。”
何钟灵软绵绵的就倒向了淑云夫人低泣出声:“娘……”
淑云夫人把她搂紧怀里:“我一样是你娘,你也莫伤心了,啊。”
何钟灵含糊答应了一声,但明显是悲伤无法自抑的声调不住传来。淑云夫人又道:“就让亲家公留在京城住几天,以后回了金陵老家,逢节日的时候你还能去看看他们,他们也能再来,其实离得也不甚远呢。”
四周丫鬟们捧着湿热的毛巾,一直在候着,淑云夫人不时的就要为何钟灵拭泪,老太太还吩咐人去煮了一壶的参汤,生怕她会伤心哭坏了身子。
沈洵只是远远的坐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并不曾上前。荔儿伸长脖子张望着,家门不幸,放在谁身上都是值得悲伤的一件事。她心地纯良,虽然觉得那位少夫人平日对她们并不怎么样,但看着她伤透了心的流泪,荔儿也觉得有些可怜起来。
后来荔儿去院子里,看见素锦就忍不住叹气对她说:“要说这少夫人的娘家,其实也怪倒霉了。都是一品的大官儿了,还能有朝一日落马。”
素锦似想起什么,目光幽幽道:“哪怕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那在上的一人不高兴了,同样也是要倒霉的。”
荔儿伸着头有些神秘道:“可是不知道是谁说、这何尚书之所以会被贬下来,好像是被原来那位年尚书给牵累的。因为皇上看年尚书不顺眼,连带的也就看何尚书不顺眼了。”
素锦瞳孔收缩:“你从哪听来这些?谁说何家是被年家牵累的了?”
荔儿吐了吐舌头:“我哪还记得,不知是走哪墙根时听见的了。不过没想到何尚书真的下来了。”
要是荔儿仔细点就能发现素锦脸色不好,过了片刻,素锦才艰涩道:“荔儿,以后这种事别传了,那年尚书卸任都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连累到何家呢?说这话的人定也是胡说的。”
荔儿嘻嘻笑:“我知道啦。”
安慰到了晚上,何钟灵也没能回转,奶娘把沈昭抱到她跟前,她也不闻不问。饭菜更是丝毫没动,参汤只勉强被劝着喝了几口。连淑云夫人都忍不住心疼叹了口气。
沈家人对何钟灵不可谓不好,大半夜灯火通明,仆从们彻夜不休守在房里,就为博少夫人一笑。
似乎圣旨很喜欢在这样暗夜未过清晨未来的时候下,也许万岁爷有特殊的癖好,刘喜这次不像上回排场大,只带了几个为他抬轿的轿夫,其余小太监一个没跟。
鉴于这次沈公子本人就在正厅内,刘喜笑的很暧昧:“陛下让奴才来询问公子,上次和公子说的事,公子考虑的怎么样?”
沈洵动了动嘴,还没说什么,刘喜就道:“陛下让公子进宫,无论公子考虑好了没有,陛下都要公子亲自给他回话。”
何钟灵也止住了低泣声,抬头望向这边。
满堂的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刘喜施施然道:“这次陛下传的不是圣旨,是口谕,且只是给沈公子一个人的口谕,其他人可以不用跪迎了。”
仿佛还生怕错了,幸好这殿上暂时未有其他“沈公子”。何钟灵眼神幽幽的绞紧了帕子。
贺言梅抱着双臂倚在门外面,语气不经意的讥嘲道:“深夜蒙召圣宠厚重,我若像你这样受倚重,我根本不必求人。”
沈洵的目光像流水一样划过他脸,前边的刘喜点头哈腰笑道:“万岁爷怕惊动旁人,只让奴才坐了一顶轿子来;公子坐轿子去就行了,奴才自己走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