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躬身道,“客官,二层的雅间已满了,倒是大堂还有张桌子,此时大堂正有说书的,不如客官去听听,小的让人泡壶好茶,让客官边品茶边听书如何?”
一行人被安排进了门口临窗的一个圆桌上。因为白袍男子太出众,气势又非同寻常,他出现时,大堂中的人都忍不住转首打量。
只见那白袍男子先行坐下,而后方是那白袍老者和粉衣丫环,其余的一些丫环很安静地在他们身后分成两排端站着。
那粉衣丫环坐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侧,两人挨得很近,白衣少女在白衣男子耳边悄语着,那男子似乎很愉悦,竟当众掀了那丫头脸上的蒙巾,直接把她搂进怀中,一手抚上粉衣丫环的胸口,对着她的小嘴便啃了下去。
西凌的民风虽然谈不上保守,但大庭广众之下,这等放纵的行径还是让人张口结舌,有几个年轻地当众吹起口哨,被那几个白衣丫环带着杀气的眸光一盯,更感到这行人来历非凡,忙转回了头,低低地议论开。
“几位客官,要什么茶点。”伙计重重地咳了一下,瞧那女子唇边因被那男子吻了后,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红色,原本冰雪般的肌肤被淡橘晨霞照着,显得尤其媚艳,伙计又忍不住瞄了一下粉衣丫环半露的酥胸,吞了一下口水,感到后排几双眼睛刷刷地朝他冷视后,忙转开了头,当做没看到这当众有伤风化的动作。
粉衣少女一张檀口被白袍男子里里外外吃了个够后,方坐直身子,神色似在强自镇定地低首看着菜牌。
“自然是你们这最有特色的茶点,每种来一小盘。”粉衣丫环瞄了白袍男子一眼,声音娇脆甚是好听,“要快些,我们都饿了!”
“好咧!”伙计眼角微微一扫,看到白袍男子和白袍老者不置可否,看来就按那丫头说的办了。伙计心想:这丫头果然相貌不俗,派头又这么大,主子没拿主意,丫头倒先出声,定是个通房丫头。
若是以前,他见了这样美貌的丫环,倒是会多看几眼,但自从给自家的老板端过茶后,眼界就一下高了。
“赵十七?”一声如黄鹂清脆悦耳之声,带着震惊的口气,令得那粉衣丫环转头向后看。心中一恸,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竟是高艳华和另一个陌生的少女。只是料不到高艳华今日竟是一身男装,与她的大气的五官倒很相衬,举手投足间,显得英姿飒爽!而另一个少女就显得精神萎靡多了,只是一瞄见凤南天时,两眼瞬时发光,倒增色不少!
要说赵十七自小在江南长大,极少回京城,但京城里的名门小姐也没认识几个,但皇宫夜宴时,高艳华大胆的舞姿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可现在,她不想与任何人相认,只能回以漠然的眼神,声音很平淡,“小姐,你认错人了,奴婢不是什么赵十七!”她不知道是什么彻底改变她,若是以前,她会茫然失措,可现在,她却可以平静地告诉别人,她不过是个奴才!
凤南天朝着赵十七勾了勾唇角,俊美的脸上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戏谑。
赵十七心中苦涩,神情却无丝毫变化。她随凤南天入京城,凤南天直接告诉她,他对有意图的女人向来没兴趣,所以,让她以侍婢的身份跟随。
一路边玩边走,短短的行程硬给他们走了近一个月。赵十七对凤南天这个越发不解,要说此人是色魔,夜驭数女,恣行放荡千古难见,但他对她却真的没有兴趣,兴起时,也就仅于搂搂抱抱,亲个嘴,可她感受不到他对别的女子时的欲念!
这一点,她既感到庆兴,也感到不解,明明她比那些女子美貌!
“我哪里会认错人?你是不是担心,啊……”高艳华猛地噤口,想起如今赵家失势,赵家的男人都不得善终,赵微兰亦被送进了官妓营。赵十七自然不敢公开自已的身份。可她突然想到父亲正处理这一个案子,好象有听说过,赵夫人及赵十七和赵承恩三人被皇上特赦,既是此,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小姐认错人了!”赵十七神情越发冷淡,连正眼也不愿意瞧高艳华。
高艳华脸上掠过一丝僵硬的笑,“哦,对不起,我是认错人了!”高艳华不自觉地看了看赵十七身边的男子,又看了看四周那些异样的眼神,有些明白了。瞧她方才被人公然调戏,可能是沦落了,所以,她怕别人取笑,因而不愿承认身份吧!高艳华这样一想,就有些余心不忍了,她也不想让赵十七太尴尬,便欲转身时,身边的少女开口,“艳华,你说她是永安候的小女儿?就是原被先帝爷赐婚给七殿下的赵家小姐?”
说到赵十七这个闺名,大堂中还没有多少人认识,但说到赵家小姐,又是被赐婚给先帝最宠爱的七皇子,这就无人不知了。瞬时,大堂中所有的人蹭地一下眸光好奇地全射下赵十七。
当庭被人折穿身份,赵十七虽冷静,但也感到一时无法适应,她怔怔地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茶还没上来!
“亚楠,我们走吧,可能是我们认错人了。别说了!”高艳华忙暗地里扯了一下那个叫亚楠少女的袖子,刚没走两步,便听到一声嘲笑,“破落户笑破落户!”
那个亚楠一听,整张脸都红了,巡着声音一瞧,原来是杨邹奇那个贵妾的妹妹元伊莉,钟亚楠这一生最听不得的就是破落户这个名称,她上前几步就冲了过去,狠狠地击掌在元伊莉的桌子上,“你说谁,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这一掌声的力道不小,桌子上的茶盏和各色的点心被击得清脆作响,可元伊莉丝毫没有被钟亚楠的气势所镇,唇解反而扬开一抹明显的嘲讽。
元伊莉早就瞧着钟亚楠不顺眼,她一个女子敢带着几个丫环来这里玩,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何况,在凤南天一进门那一刹那,她就被他的风彩所折服,她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慌不心地搁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她的身高与钟亚楠相当,可那眉眼之间的气势却远远比钟亚楠凌历,毫不留情地打着落水狗,“你不是瑞安公主的女儿么?现在谁没听说,当初瑞安公主仗着公主的身份,在沈家欺上瞒下,一个堂堂的公主竟然把沈夫人的嫁妆都全当了。幸亏老天有眼,最终被沈家二小姐揭穿瑞安公主的丑行。如今你混得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能赖在我姐夫杨家。杨家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家,没嫌弃你什么,可你都干了些什么事,竟给我怀了九个月孕的姐姐偷偷下药,若不是发现的早,现在我姐姐早就一尸两命了。若不是你的姐姐为了你,连正房夫人的名份也不要,保全了你,你这会还在大狱里呆着,还敢在这里听说喝茶。”那元伊莉说话时口齿异常伶俐,一席话下来,连个小小的停顿也没有,一口气就说下来,并且声音清脆,大堂之内众人听得明明白白。
大堂之上本在等待着说书人续说昨天接下来的故事,如今听到这里有现成版的,都转过了身子,竖起耳朵聆听。
“元小姐,有些事没证没据的还是不要信口开合好!”高艳华拿眼挤了一下钟亚楠,示意她沉住气,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她互骂。
可钟亚楠那性格焉能忍得住,“啪”响亮的一巴掌直接盖在元伊莉的脸上,手心微微发热,刺痛着,“你胡说,分明是你姐姐想扶正,陷害我姐姐,陷害不成,却来污蔑我!”钟亚楠这几个月来,为了这事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可是谁也没办法给她一个清白,当时证据确凿,这也是这一阵,她老是约高艳华出来的原因,她想借着高艳华见高世忠一面,还她一个清白,她已经失去娘亲了,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姐姐。
她的性子虽然收敛了很多,但本性的冲动却始终无法改变。
元伊莉怎么也没料到钟亚楠竟然敢当众打她,她怔怔地抚着脸,钗环散乱,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脸上吃痛着,拼命地瞪大眼睛,许久,方象火烧屁股般地跳起来反击,可钟亚楠早有防惫,往身高明显站优势的高艳华身后一躲,“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是决不会让我的姐姐受到你这一对恶毒姐妹的陷害的!”
“我姐姐陷害你,犯得着么?如今你们是什么身份呀,你以为你还是当朝公主的女儿?”元伊莉失笑,她突然觉得自已没必要还手,因为她看到大堂中的人纷纷拿眼光指责着钟亚楠的飞扬跋扈。
怒意瞬息掠去,换成了脆弱,她眸光浮起湿意,声调带着哽咽的震颤,却故意拨高声线,让大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公主下嫁给沈越山,听说守了三年的活寡。更奇妙的是,在沈家连个洞房还要沈家那个老太太出面把门。真是让人笑到大牙,好不容易盼到了与沈越山共赴江南振灾的机会,却遇到了山体滑坡。钟亚楠,你不嫌丢人,我听着都觉得丢人!说开了,你就是个父母双亡的人,好在有着杨家让你靠一靠,却如此不识好歹,在这里还动手打人……”要说以前她元家确实不敢与瑞安公主叫板,可现在不同了,新帝登基,父亲在兵部述职,明显比先帝在位时受朝庭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