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大婚前,兰亭与她每次欢好后,都希望与她再生一个皇子,因为从拥有小赐儿开始,从怀孕到生产,至小赐儿一天一天的成长,他都错过,
所以,兰亭一直希望第二个孩子,由他全程呵护,让她成为世间最幸福的母亲。
可是,大婚后,屈指可数的几次欢好,她却发现兰亭在偷偷服用避子汤。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他服用,但水月却发现了避子汤的药渣。水月本以为是谁要陷害沈千染和兰亭,暗中去太医院调查谁敢在宫中公然熬制避子汤。
谁知查出了是太医院的院士亲手配置并让兰亭服下。水月知道如果没有兰亭的默许,凭着一个太医院的院士,就算有这个胆,也没这个能量。
在水月的眼里,她的二小姐显然比皇上更重要,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此时报给沈千染听。
沈千染虽很震惊,但她选择信任兰亭,不愿与他兜藏着,就直接问他原因,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牵强,说太医诊出她的身子偏虚,所以,要调理一阵后,再怀孕生子。
可沈千染不信,因为她自已就是个大夫。
她知道兰亭肯定有事瞒着她,但她也不愿逼着他解释。她想,他会如此,肯定有原因,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何必再给他增添压力。
沈千染轻叹,端起木樨花露饮了一口。
水玉见沈千染的眼神幽黯下来,华美的面庞上也染凝起一层疲乏之色,她以为沈千染走了一天太累,便走上前,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帮着她拿捏着小腿,“二小姐,从明儿开始,不必出宫躲着这些人了,皇上已经帮您全部解决这些麻烦了!”
沈千染似乎很是不解,皱着眉头问,“你是说那些没事来宫中请安的,皇上给解决了?”
今夜无风,水玉见沈千染额上有淡淡的汗渍,便拣了六菱花扇轻摇,脸上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嗯,方才听水月提起的,她说今儿皇上在朝堂上下了两道圣旨!”
沈千染伸出手,拧了一下水玉的脸蛋,微微笑问,“什么旨意,让你笑得这么贼性!”
水玉用扇头轻拍了一下沈千染的肩膀,眉飞色舞道,“昨日里总共有三拨的命妇携女进宫,扑了个空。可这些人不死心,故意一直留在御花园等候,一个个把女儿打扮得花姿招展的,想与皇上来个巧遇。结果,真给皇上给撞上了。皇上自然问了她们几句,便吩咐太监送她们出宫,谁知一个装中暑,硬生生地往皇上的怀里扑,皇上是什么身手,哪让她给沾上了,那可怜的小姐当场摔一个狗吃屎。如今呀,这三个适婚的女儿已被皇上赐婚了,皇上把她们赐给了守异族边境的三名将军!”
沈千染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笑得愈发盈盈亮灿,“我知道他有办法,想不到这么绝!”
水玉忍不住笑出声,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激动光绪,“第二道更绝,皇上在后宫里挑了二十个年轻美貌的宫女给这三个大臣当妾氏,并下旨命他们三日内圆房!二小姐,皇上这一招,看那些自以为是的命妇,谁还敢动心思把自家的女儿塞给皇上,别说自已好端端的女儿看不到了,身边还多了年轻美貌的女子跟自个争宠!”
沈千染突然想起彼时大金銮大殿之上,兰亭一句:我便是负尽天下,也会护她周全!
一时胸口溢满甜蜜,眸底漾起水纹似的光涟,却多出另一份情绪,不无忧虑,“是,一招制敌,杜绝了所有朝臣的念想,不过,皇上却把这些人给得罪了,眼下,他还要防着兰御谡突然回京!”
淮南郡敢乱,沈千染其实并不担心,毕竟兰亭出师有名,而且,打战说开了,打的是银子。
淮南郡地处江南,经过江南水患后,淮南郡已元气大伤。如果打战,她必然断了江南粮草的供应,届时那里的百姓也会乱起来。
而她手上的银子足够让兰亭安心打上三年的内战。
她担心的是兰御谡。如果兰御谡回京,直指兰亭犯上作乱,联合朝里朝外及地方兵马,兰亭就处于被动。
水玉见沈千染陷于沉思,心里暗叹,她的二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思虑太重,若说以前,桩桩件件的事逼得她不得不去应付,可如今呢?只怕这世间找不到第二个女人会比她的二小姐过得更幸福。皇上对她已不单单是“专宠”二字。
沈千染或许不知道,但水玉是有武功的人,自然知道,沈千染今日出一趟宫,耗废了皇上多少的心力,除了隐在她身边的暗卫外,所经之处还有很多是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护卫,更离谱的是,离他们百丈外,有宫庭太医队和御膳房的在后面悄然跟随。
她在外面用膳,虽说菜色看上去与店里的一样,可动手作的却是宫里的厨师,所用的厨具,食材全是宫里提供的。
一干等人这样侍候着,还要提防被沈千染发查觉到什么。
皇上担心她家二小姐的安全,却又不想她被囚困在宫中,所以,并不限制她自由出入!
“二小姐,皇上肯定有后招,您别操太多心。”水玉瞧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想引开沈千染的心思,便笑道,“二小姐,你猜猜,这会这些大臣的府里是不是乱套了?”
沈千染但笑不语,在一旁熏着蚊虫的水觅笑了,“她们想把自家女儿塞给皇上,自然是挑了最好的,如今却落得远嫁边城的命运,自然府里头一片哀声。可还不能表现出来,皇上这是赐婚可不是赐丧!而那几个小妾恐怕更让她们添堵了,对她们好吧,身份摆在那,放不下来,哪有一个正房对小妾真心的,要是怠慢了,这可是皇上亲赐的!”
水玉笑得更欢,接着凑热闹,“其实,指不定那些大臣有多乐呢,二小姐……”水玉一转首却看到沈千染已歪着脑袋睡了过去,心里一凉,那种说不开的不安又升了起来。
水觅见水玉突然噤口,轻轻走过来,她的脸上亦有了忧色,两人眸光相交,也不作声,水觅去揭了帐帘,水玉小心翼翼地抱起沈千染,将她平放到床榻之上,放下帐帘后,两人默契地退出了寝房。
“今天这样已是第三次了,中午在锦庄时,看帐本看到一半,突然就睡过去,我以为她是走路走累了,也没放心上。后来我们回宫,走到半途下了雨,二小姐让大家去亭子里躲雨。”水玉闭了闭眼,重重一叹,“二小姐和我们说话说到一半,又睡了过去,那时亭子里还有别人在躲雨,按理,二小姐不至于会累成这样。我当时心里就更不安了。”沈千染初时嗜睡,她只道是沈千染在宫中闲着无事,才会发困,如今看来,好象很不正常。
“水月这一阵跟疯了一样,天天在太医院,我瞧着也是跟二小姐有关!”水觅跟着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看着自家小姐一路嗑嗑碰碰地走过来,如今总算幸福圆满了,却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她也是寝食难安!
两人候在外面,忧心如焚却一愁莫展,直候到兰亭回宫,方去歇息。
香雪莱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四家茶楼之一,原是属于宁家的产业,后来沈家夜宴后,宁常贤一夜散尽家财,这家久负盛名的茶楼也落入了宁家的旁族亲戚手上。
可惜经营没多久,生意渐渐落败,只好就此易了手,辗转几度后,最后被东越的客商买下,以东越茶楼的风格重新开业,生意竟然相较以前更红火。
东越产茶,香雪莱的茗雪芽也是天下闻名的绿茶,能喝得起的自然不是小商小户。加上茗雪居请了个京城最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来往的商户在此歇歇脚,喝喝茶,听听天下奇闻,甚是懈意。
茗雪居的伙计见走进一行人,以他在此迎客五年的经验上,此行一帮人决不是一般的商户。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挺拨的白袍男子,虽以他的见识看不出那锦袍的面料,但那领口和袖端的玉白色的绣纹绝对是顶级的。那腰上的蟒带上所嵌的六颗梅花型的上好的白玉,更是晃得他眼花。莫说是六颗,便是一颗也是也是难寻。那伙计多年在此迎来送往,早已养成习惯,对进来的客人先观衣再观面目,这眼睛一抬,便呆住了。
男子瑰杰无匹的容貌便毫无预期的印入眼帘。碧眸沉冗,俊挺的鼻梁,薄细适中的双唇,以及他宛如经过雕琢一般的下巴,都令人无法置信,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奇美男子?他美,却丝毫没有一些妖艳,这是完全属于男子的美。
而且美得纤尘不染!
白袍男子对伙计的发怔孰视无睹,他身后的另一名白袍老者冷然道:“要个雅间,还不带路。”
那伙计方才回过神,定眼一看这白袍老者,长相也是不俗,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小,但皮肤红润光泽,没有一丝的老态,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的身后还有十几个白衣的侍婢,个个清秀,五官周正,她们的行为举止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手投足之前莫不透出对前面白袍微躬敬之意!便是大宅门中的受过了良好的调教的一等丫环也无法调教成这般的中规中距。
跟住那黑袍男子身后的还有一个粉衣丫环,轻纱幔裹,曲线毕露,梳着与衣裳极不相衬双髻,又保守地蒙上了不伦不类的白色的面巾,让人看了总觉得很不搭衬。瞧她站的模样不象身后的那些丫环卑躬曲膝样,应是身份在其它几个丫环之上。虽然蒙着脸,但露出来的一双烟蒙胧水眸让人看了后忍不住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