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局势紧急,他甚至想过陛下若舍皇后,他会如何抉择,事实上也暗中帮了郭炜许多……不过现在都不需要了,无论是为了自己征战半生的大汉还是为着知己,若需要他再跨战马也好、出谋划策也罢,他都不吝惜!
“仲煜有何言?”
“回陛下,臣跟随陛下巡边地,看着匈奴除了缺粮草,尚缺一样重要的物事”,郭炜看了一眼几人,吐出了一个字“盐!”听的几人速度不一的变换了神情,慢慢露出笑意,在旁听政的刘疆亦是脑中迅速开转,望着地图上他们刚刚所指的地方,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中除了钦佩还有别人都不懂的遗憾,自己的父母其实真的很相配……可怎么就到了今日这般境地?!
……
“阿兄,太子将西巡”,刘苍敲击着案几低着头轻言,父亲如今那样不过是在死撑着,再给他致命一击就真的能要了他命,太子不在洛阳,若是父亲最喜爱的幼子或是最在乎的那个皇后出了事,刘苍觉得这一击真的能致命,皇帝若驾崩,太子再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将害父害兄的责任推到刘辅和郭家身上,他们总能趁乱取势的,反正不乱他们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刘阳知道弟弟的意思,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然行此大事,他实在是没有强援,他一个还未开府的公爷哪有那般能耐,“此时不是最好时机,明岁太子大婚之后,你我也会搬出皇宫开府,且等个三四年,你我身后力量强大了才有能耐行事,左右日后出巡之事都得太子代劳,不缺机会,且父皇……还未到油尽灯枯之时……”那总是他们的父亲,这般说他,刘阳心中也很不自在。
“阿兄,我今日见着阿娘了”,刘苍却是忽然转了话题,拿出母亲交给他的玉佩把玩,“这是父亲当日送给母亲的订婚之物,据说是祖父留下来的,你没见着兴堂兄和音表兄都带着相似的嘛”
“你是怎么见到阿娘的?阿娘可好?”刘阳顾不得那劳什子玉佩,连声问弟弟。
“我自有我的法子,如今谁还顾得上她呢,你也不必多问,我只知若不是父亲当日背约,阿娘今日便是皇后,你,才是太子!”
……
建武十八年春,大汉太子刘疆大婚,大赦天下,诸皇子皆晋升为王,长公主赐婚窦融之侄窦梁,刘阳赐婚贾氏女,刘苍赐婚山东张氏女,刘英赐婚杜氏女。随后马援带着郭竟、段志等南征交趾,祭遵堂弟祭肜出任辽东太守被拒鲜卑,匈奴先时陷入盐慌之中,后野心勃勃的新单于暴病身亡,其子乌达鞮侯继位,不到一个月去世,其弟蒲奴继位,尚年幼,匈奴众王多有不服,左贤王拥立,右贤王相争,彻底爆发内乱,战斗相当激烈,南北一分为二,再加上连年行兵,春时旱灾、夏时蝗灾、瘟疫流行,饥荒千里,再无暇南侵,且趁着它内乱兵斗之际,乌桓掉头侵入匈奴,大败之,致使北部匈奴向北后撤千里,南部匈奴又被景丹带人趁势一路往北打、收复失地,彻底变成了大汉和乌桓的夹心饼干,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大汉派使求和。
刘秀接到匈奴求和国书的时候也恰逢接到太子妃有孕的喜讯,高兴的握着那国书,手都有些颤抖,“通儿,通儿,过来呀”
郭圣通先已经接到了消息,她屯在北地的那些人用不上对付刘秀,那就帮着她儿子打匈奴了,缺少商贾运去的物资、盐粮、草药,对于现在的匈奴可是雪上加霜。
“何事这般高兴?”
“通儿,你看”,刘秀笑的如同孩童邀功炫耀一般交给了郭圣通匈奴国书,“我说过,不出一年,必使匈奴落败!疆儿再无大患”
“恭喜文叔!”郭圣通笑言,被他拉着坐到了怀里,“头可还疼?”
刘秀摇头,“你又去看太子妃了?还是又去看辅儿了?他尚有月余才成婚出宫,你就这般舍不得了?小半日未见,也没见你想我……“
“都不是”,郭圣通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若说了文叔不可动气”
刘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说吧”
郭圣通也没说话,只是交给了刘秀一物,看着刘秀伸手摩挲,看着他脸色变化,动着身子移出了他怀中。却是很快又被拉了回去。
“我知晓了,不是甚大事,走吧,扶我去园中,贺桐又做了新曲,让乐人弹来一听,还有我派人给你寻得古籍也到了兰台,随我去看看,喜欢便让人搬回来看”,在他这里也就不闷了。
郭圣通碰了一下自己的红艳指甲,淡淡一笑,不再想问,刘秀却是不满她又不言语,将手上的玉佩抛到了案上,又去粘人,气喘吁吁之余还不忘了在她耳边保证似得低言“不相干的人,理她作甚!”
不相干的人啊,不相干的人!
第二天的大朝会,皇帝便又下达诏令,等到岁末三四五皇子大婚之后于明岁之春就国,让很多人又是目瞪口呆。还没完结,随着朱祐进言,三公去掉大字,改为司马、司徒、司空,改州牧为刺史,刚变为司徒的戴渉就遭弹劾,直接问罪下狱。司隶校尉亦下狱。耿弇无故被训斥,令其归家反省,其两个为中郎将的弟弟也受牵连免职,众人已经不是目瞪口呆了,这皇帝又要做什么?
☆104、忆起(改bug)
“疆儿,鄯善王再次上书之事你意如何?”头发已经半白的刘秀下了朝回到自己殿中由着儿子扶着坐下,问询今日朝堂激烈相争之事。
先时匈奴遣使求和,刘秀接受其国书,撤回大军、撤销沿边境各郡亭候和吏卒,派人带着金钱财帛招降乌桓,边境渐平,景丹、马成召回免职归家。然而匈奴为转嫁自身危急,不能南侵之下,不得不向西侵扰掠夺西域各国,原本在洛阳的西域各国质子思乡纷纷逃回,而此时国库严重不足、百姓兵士疲惫的大汉无力派出都护和大军保护西域诸国,西域莎车王也是个有大志的,知道汉庭无力,便趁机攻打周围小国,已经击杀龟兹国王,击败鄯善,于是鄯善王再次上书愿再派王子到洛阳做人质,再次请求汉朝廷派都护,如果汉朝廷不派都护,那只能被迫向匈奴屈服。
朝廷之上为此争执,自然有人拿汉武时期的万邦朝贺的强大说事,希望出兵扬大汉国威,然这样实在是有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刘秀在朝堂上没有言语。
“国之疲弊,百姓不愿再兴兵”,最主要也是打不起了,“且西域诸国,各自为政,兵力强弱不一,自己内斗不断,便是投靠匈奴,匈奴能得其马匹、织物,也决计指挥不动他们的军队和内政,于大汉,得之无益,失之无害,是以,儿以为不如听任之去留”,刘疆看着父亲回答,见他频频转头对向殿门方向,便给一旁自己的近随使了个眼色,近随得令退下。
“正是此言!他们争吵也不过是为着那点子脸面,却是枉顾朝堂之情了”,刘秀又朝着殿门“望了”两眼,扭头回来,“你父一生未向任何人服软认输,今日却无力让大汉恢复最鼎盛之势,确是憾事,他日,都要靠你来为为父了却这些遗憾了!”生死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呐!
“阿爹!您定会好起来的”,刘疆立刻跪地,“儿尚年轻,不敢担大汉重任……”
“好了,好了,起来吧”,刘秀淡淡地挥手,又和刘疆唠叨“不知吉儿生产可顺利?你阿娘也不派人再来递个消息,万松,再派人去问问”
“喏”,这明明两刻钟前才传回来消息,长公主还在生产之中,且得一阵子呢,皇后在长公主府坐镇回不来,陛下就差在殿中转圈了,要不是实在不便前去,估计下了朝也就去了。
“阿爹,有御医们守着,阿娘陪着,妹妹会平安的,您且安心”,刘疆无奈地劝到,看着父亲双手已经在不停的磨搓着,知道这是快忍到极限了,正想着儿子和小弟怎么还没过来,便听着外面“祖父,祖父”的娇嫩童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小胖墩墩的身子被宫婢们放在殿中,便蹬蹬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叫着祖父,到了跟前行礼“祖父安好,阿爹安好”,行完便是蹿到了刘秀怀中。
“不得无礼!下来!”刘疆板着脸训着太过活泼的长子,看着父亲终于露出和善欢喜的笑容,便对着后面的刘焉松了口气。
“你骂他作甚?”刘秀立刻对准自己儿子,骂完换了个口气,对着怀中长孙,“来,来,给祖父摸摸,看看成儿可又长胖了些”,经过几年适应,耳力好了许多,感觉到幼子也在,又问他怎地不说话。
“哎!”刘焉装模作样的叹气,“儿以为您有了孙儿就不要我这儿子了呢”
惹得刘秀笑着伸手拍他,有儿有孙做伴终于暂且忘了妻子不在身边之事。
自建武十九皇长孙降生,刘秀确实高兴许多,二十年刘辅的正妃又诞下一女,他也是儿孙皆有之人了。因着司徒戴渉陷害前太仓令奚涉事发被下狱处死,刘秀以三公事物相连为由,免去司空窦融职务,只留吴汉不曾罢免,吴汉思虑再三,以病求解职,刘秀未许,只得继续当他的司马,给刘秀时间考虑何时的接替人选。
太子太傅张湛任司徒,其为扶风大族出身,成帝、哀帝之时便为二千石高官,王莽时历任太守、都尉,建武时为左冯翊、光禄勋、光禄大夫,七年接替王丹为太子太傅(历史上这位在郭圣通被废后是一句话没说,但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抗议,从此称病不朝,刘秀想让他当大司徒,他奉召前去,在大殿上遗失溲便、自陈疾笃,刘秀只得作罢,放其归乡,多年后病逝于家),这是正经的四朝元老,刘秀此举已经很明显了,众人看着三位皇子成婚后便就国也就释然了,一切都是未太子、为大汉的未来铺路而已。太仆朱浮(就是之前构陷彭宠那个)任司空,此人在彭宠之事那里虽然小人了一把,但其武将出身却是文采斐然、落笔成章(现在还有他的作品流传),很有才华,为官之时最重人才,给刘秀提了许多广纳人才的建议,而且也出了不少得罪人的主意,比如考核监察官吏就是他出的主意,实打实刘秀死党,官运亨通至今,且此人当过幽州牧(历史上他被刘庄无凭据斩杀,但其后人很牛,不仅东汉一朝,而且到了唐朝还出过宰相,宋朝出过大理学家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