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扶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景颜回坐到床榻上,心下有一丝忐忑,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真的不能,放过我父亲么?”
………………………………………………《妃子谋》………………………………………
原先嬉笑的男人,笑容僵在嘴角,唇侧的皱痕浅浅散开,直到面无表情的冰冷。
他的眸光透着丝寒意,语气冰冷的反问了她一句,“你让朕放过他,怎么不先问他可愿放过朕?”
“皇上,若父亲想要谋反,又何苦要等到现在。”她抬眼望他,摇曳的红烛在他的眸光下尽显黯然,“皇上明知他是被人冤枉,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将相不忠者,斩之。将相不诚者,诛之,将相不服者,毁之。敢问皇上,我父亲究竟犯了哪一罪责,皇上非诛其不可?”
“你方才自己不是也说了么,将相不诚者,诛之。凌颇暗中集结势力,训练死士杀手,依他如今的权势手段,足可祸国。朕不诛其于先,难道要坐等他危及朕的江山不成?”
“远忠臣,亲小人。皇上,安国江山已摇摇欲坠。若不将真正的黑手连根拨起,我父亲的牺牲未免太过可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燕黎眸光森寒如冰,“你是在暗指朕抓错了人?”
“云城炼金术一案,荼毒百姓无数,惹得富硕繁华的云城生灵涂炭。虽然无确凿证据,但皇上心里真的猜不到谁是幕后主谋?若皇上非说我父亲培养死士别有用心,那为何大难临头之际,他并未选择逃离?皇上明明都知道的,为何却还要一错再错。”
她意有所指,上官燕黎怎会听不出来,他沉声道:“此事无须再说,朕心意已决。”
“皇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挽起一抹恬淡笑容,“若你非要杀了父亲不可,那也请你杀我了吧。”
上官燕黎被她这番绝望至极的挑衅气得不轻,他回身,声音泠洌,“你以为朕不敢么?”
她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吐气如兰,“皇上当然敢。前前后后,皇上已不知伤过我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不过还望皇上这次下手狠一些,最好能一击致命,免得我再忍受撕心裂肺的伤痛,苦不堪言。”
声音中,没有一丝将死的恐惧及不安。她落落大方的,好似在和他商量明日的早膳要吃些什么才好。
“为何要这般逼朕?”他收起眸中的冰冷,声音亦是柔和许多,“做朕的妃子,不好么?”
他的好心却换来她的嗤之以鼻,“皇上口口声声说我逼你,那皇上呢?你毁我凌氏一族,害得我家破人亡,却问我做你的妃子好不好?皇上是在笑话我么?嘲讽我面对父亲入狱家人发配边疆却无可奈何,抑或是讥笑我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却还要在这宫中苟且度日。”
“凌景颜,朕一再容忍你,不代表你可以继续肆意妄为!”他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之前所有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可怜她所做出的让步罢了。
“皇上,你可知道尤贵人死前一直在唱一首歌,那首歌叫作《醉花阴》。入宫之际,因着这首歌,使得皇上龙颜大悦,那时夜夜伴在君侧,与君缠绵。谁知,万千荣宠却惹得她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若她知道一朝圣恩却要用数千个孤单日夜来祭奠,她还会想要争宠夺荣,做这后宫之主么?”
轻风袭过,卷起她酸涩沙哑的声音,上官燕黎听她一字一句道,“皇上,你得江山,却失了一切。值得么?慕容连城如今权势遮天,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韬光养晦,防患未然?我父亲心系安国江山社稷,最终却死不瞑目。试问,照此以往,当今安国,还有谁敢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又有谁,还能在这个脏乱不堪的国家生活下去?你的子民正哀鸿遍野向你求救,你的臣子正声声劝慰,让你刀下留人。若继续执迷不悔,国必亡,家必破……”
啪!
清脆的声响在空中绽放,景颜感到脸侧皆是辛辣的刺痛,这一掌,扇得极重。舌尖舔到一丝腥甜的味道,竟连血都流了出来。
上官燕黎冷冷望着她,眼中满是愤怒,“你再说一次!”
她仰头望着他,丝毫不惧他的威迫,语气如磐石般坚决,“国必亡……家必破……”
啪!
另一侧脸颊亦是未能幸免于难,她沧然一笑,灿若红芍,扬眉挑唇,肆无忌惮的挑战着他仅存的理智,“怎么,皇上怕了?如若怕了,就赶紧派人杀了我,免得他日,我怕我会忍不住亲手杀了皇上。”
“你放心,任你怎样气朕,朕都不会杀你。”他挥袖离开之际,留下这样一句话,“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窗外,依旧是昏昏沉沉的黑暗。宫灯昏暗的亮起,又随着众人的脚步声愈行愈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耳边仍留有他的声音;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方才他还在口腹蜜剑告诉她,八年前的过往他统统记得。
前一瞬,他们还相视一笑,笑声传遍宫殿。
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已经消失的不见踪迹。
只余一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夜,为何如此漫长,惹得人心慌。
隔日一早,惜颜殿门初启,于公公便带了圣旨前来,没等景颜梳妆整齐,便已经掀开圣旨尖声宣读起来:
凌氏景颜,漠视宫规帝威,淑德皆忘言止不举,褫其封号,移居永巷,无朕亲谕,永世不得出宫!
莫云心兰待于公公念完最后一字时,已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景颜犹记得父亲接旨时的模样,她浅笑浮唇,双手呈上郑重地接过圣旨,声音宏亮无比,一字一句道,“景颜,谢主隆恩!”
新婚翌日,便被打入冷宫。荣宠一时的颜妃娘娘,如今犹如过街老鼠,人人见而避之不及。打点好行李随同宫人前往永巷时,途径倚芙殿的石桥,景颜等人明明已经到了桥尾,眼见便要下桥,谁知迎面一座凤瓴刺绣图纹遍织的锦轿却行得极快,眼见就要和她们撞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轿帘被宫女掀起,景颜抬眼,只见轿内坐着的,正是珠光宝气一身红衫的慕容华裳。
不知是慕容华裳故意滋事亦或巧合,总之冤家路窄,自是让人分外眼红。
景颜及宫人皆躬身向她行礼,齐声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慕容华裳并未下轿,只是冷声道,“好狗不挡道,眼睛统统都瞎了!没见到本宫的轿子往哪走么?”
莫云及心兰见慕容华裳欺人太甚,脾气直爽的心兰作势就要与华裳理论,被景颜不着痕迹的拉住,谦卑道,“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们瞎了眼。这就给娘娘让路……”
说罢,率先朝后一步步退去,直至退到桥头,再慢慢等慕容华裳的轿子过桥。谁知轿子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停在了她身侧,慕容华裳掀起侧帘,望着景颜取笑道:“听闻永巷的老鼠特别多,半夜里睡觉时,别被吓着才好。”
她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多谢娘娘提醒。”
说罢便想离开,谁知身后的女人不冷不淡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贼鼠一家。”
指尖掐进掌心,景颜深吸了一口冷气,终是逼迫自己咽下了这口气,她迈着步子走到慕容华裳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不等慕容华裳面露惊吓脸色苍白,她已然带着莫云及心兰迈着步子离开。
徒留慕容华裳一人,心神不宁,连声音亦是颤颤地,朝身边的嬷嬷道,“王嬷嬷……传信出去给左相,就说本宫找他有要事相商。”
石桥下万尾红鲤在水中欢快游曳,湖泊两侧千丝万缕的细柳红杏皆盛放正欢,柳梢如烟,叶薄如蝶,郁郁葱葱满是生机。
苍穹尽头,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摇摇欲坠。
不知断线前,放风筝的人是否拉的太过用力,因此才生生扯断了厚重的缆线。不晓得,那人的指尖是否因为过于强求而布满伤痕。
…………………………………………《妃子谋》……………………………………
夏末,花落了一地。杏叶已经渐渐颓败,有一丝触目惊心的暗黄袭上叶尖,叶尾松动脆弱,风轻拂,便卷落一地尚未枯尽的杏叶。
艉湖山,瀑布泉。
艉湖山上雨雾缭绕,犹如仙境令人望不真切。雷雨初停,仍有细碎的雨滴往下落着,高大的松柏依旧是翠绿盈人的模样,树梢叶尾皆垂着些许雨滴,树尖轻扬,便簌簌落落的掉了一大片。伞尖垂着点点雨丝,水洛收起油纸伞,挂在竹屋边的屋檐晒晾。
泉声叮咚作响,落在耳侧,伴着鱼儿畔游时带起的旖旎,犹如吟曲。
“怎么现在才来?”不等她进屋,屋内已然传来急不可奈的声音,待她走进了,便朝她扑了过来,却不是将她抱个满怀,而是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竹篮,满脸皆是欣喜期待的模样,当望见篮中皆是素菜清汤时,一张小脸顿时便垮了下来,“我又不是兔子,怎么成天拿这些东西喂我。”
水洛见他孩子似的挑食,面上仍是静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将竹篮子往桌上一放,“你爱吃便吃,不吃我待会拿到后山喂兔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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