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可谓是誓死一搏。
如今她与慕容华裳可算是撕破了脸面,若得不到上官燕黎的青睐,那她之后的日子,将注定不能好过了。
上官燕黎意兴颇浓地把玩着手中的楚连诀,对着月光望着玉质透明的红玉,随后向景颜启唇道:“霓夕公主,楚连诀乃楚国稀宝,想必公主一定知晓其中真假,不若公主替朕鉴赏一番?”
王笑萱早猜到上官燕黎会这样做,楚连诀实在稀少,常人别说亲眼见到,就连听到这三个字,都会面露惊色。
她早有准备,袖口放着的,正是玉铺老板鉴定的实录。若是有人有意将玉卖给她,她反倒要疑虑这玉的真假。但这玉可是高僧赠予她的,那人即不贪图钱财,又怎会骗她。
这般深思熟虑一番,加之玉铺老板的鉴定,她方才有胆量在庆典上献礼。
景颜应声从坐上起来,缓步走上台阶,拿过楚连诀细细品识起来。望了片刻后眉宇紧紧凝在一起,上官燕黎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禁道:“鉴定的结果,公主直说无妨,今夜的庆典乃是家宴,无需有太多顾忌。”
景颜见他这样说,方才缓缓启唇道:“皇上,楚连诀乃我楚国珍宝,因此仿制品亦是格外的多。王美人献上的玉并非是真正的楚连诀,而是另一种矿石,名叫软箩,这种石头外形和楚连诀十分相似,且落地不损,因此常被工匠仿制成楚连诀坑蒙拐骗。”
说罢又从袖口拿出真正的楚连诀递到上官燕黎手中道:“此块楚连诀是楚王亲赐的,皇上请看玉中的雾痕,每块楚连诀上都会有一块形状奇特的雾痕,并且由名匠徽玉刻上微雕。这玉之所以称为楚连诀,是因为此玉出产自楚国玉都楚连,加之玉上皆刻有诗句,诗句在楚词中称为‘诀’,因此只有刻上微雕诗句的楚连红玉,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楚连诀。”
她地一番解释,惹得王笑萱双腿都不稳起来,身子一软,人便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语无伦次的辩解,“不可能的……这玉是一位得道高僧赠给我的,而且我有玉铺老板的鉴定实录……”
说罢,忙从袖口拿出那鉴定的结果递给于德,景颜从于德手中接过那张路子歌亲笔书写的实录,不由笑道:“王美人,现今骗子多了去了,我若给玉铺老板几两银钱,他也肯定愿意我为写一张一模一样的鉴定实录的。”
上官燕黎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阴晴不定地望着王笑萱,随后冷声道:“哼,朕的庆典,王美人却献上赝品,真的当朕有眼无珠么!”
“臣妾不敢!”王笑萱将头深埋在地面,忐忑不安地求道:“皇上饶命,臣妾真的不知道那玉是假的,若臣妾知道的话,一定不敢献给皇上的……皇上饶命……”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一时又后悔当初在御花园时没有给景颜鉴赏一番,御前献的礼竟是赝品,罪责深者,人头落地都有。
思及此,她惶恐不已地将头埋在地上,望也不敢望上官燕黎一眼,心里却早已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翻了一遭。
“通政使司王莒之女王氏笑萱,殿前失仪,妄图以赝品扰乱视听,为朕不耻,但念其往日德才皆宜,褫其封号,贬为更衣。”
语音方落,便有侍卫上前将几近晕厥的王笑萱抬了下去。
好好的盛典,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众人皆讪讪不安地埋首不言,生怕又惹得龙颜大怒。
要说最为不解的当属王笑萱,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步出了错,更不明白,为何原本心心念念想着的黄梁美梦,一夕之间,便烟消云散一无所有。
她本想一步登天,谁知到头来等到的却是……
一落万丈!
她费尽心机走到如今,却被一块赝品给毁于一旦。她怎能不恨,可是恨又如何,她连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都无法判定。
景颜望着被抬走的王笑萱,不知为何竟想起自己当初被打入冷宫时的苍凉来。那时的她,亦是孤苦伶仃的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感到绝望。
在这个残忍到极点的宫殿里,谁会对她存有一丝慈悲。
敛下眉眼,眼中竟一片湿润。她只觉疲惫不堪,朝上官燕黎福了福身,低声道:“皇上,霓夕身子不适,还望皇上准霓夕回寝宫休息。”
上官燕黎却不愿就此放她离开,很快便从先前的不悦中抽离,露出一抹俘获人心的鬼惑笑意来:“今日乃是安国庆典,公主不知要送朕些什么呢?”
她微怔,随后回了他一抹淡淡地微笑。
“皇上,霓夕已将身上最贵重的若兰香送给皇上了,实在没有其它物件可以献给皇上,不若霓夕为皇上奏一首曲子吧。”
上官燕黎一时来了兴致,“哦,公主想为朕吹奏什么?”
她扬唇笑了笑,“皇上听后便知……”说完,她取出袖口的玉萧,置于唇间,指尖跃上萧口,一声低吟如谷的幽扬之声清透穿云的从唇下溢出,连绵不绝,渲染进皇城的每个角落。
台下,上官燕麒坐在席间始终静静饮酒不语,直到那熟悉的旋律传进他耳中。
脑海不由传来两年前她入宫前夕,曾特意到王府找他,那时她面露忧凄,吹奏的,便是这首纳兰词中的《醉梦》。
星河欲转千帆舞; 彷佛梦魂归帝所,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
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上官燕麒不解为何她在为皇上吹奏贺曲时,竟选了这个曲子。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眸光里,却只余一抹淡淡地笑意。
上官燕麒举杯朝她敬了敬,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她的曲子里,已没了往日的哀伤凄凉,萧声虽是悲怆的,但心里,却已空然。
也罢,你若释怀了,我亦觉得再无负担。
音律萧瑟,却又透着令人难以忽略的深情,缱绻缠指,仿似宫商角徵羽皆不是音符,而是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悲。
一念之间,却阔别数年。
曾经那个眼神坚定地说着:我凌景颜,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却不知,在她入宫为妃之时,便已然难改命运之手的牵引。
一曲终了,宴上皆静。
上官燕黎扬手轻轻击了击掌,声落,众人皆纷纷扬手拍掌叫好。
“朕从不知公主竟连萧都吹奏得如此悦耳难赞。”上官燕黎亲自走到她身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回到耳畔,动作亲昵暧昧,羡煞一众在旁眼巴巴望着的妃嫔们。
“皇上。”她将头埋在他胸前,脸侧已羞红了一片,“好多人看着呢。”
上官燕黎对她这番话中的深意不置可否,随后道,“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朕晚些时候去找你。”
什么情况!
景颜分明是想告诉他,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这般明目张胆的调戏良家妇女是很不道德的,有伤风败俗之嫌。
可是这男的,居然语嫣不详暧昧不清的说什么……
朕晚些时候去找你。
她面上装作毫无波澜,朝他福了福身子,让锦蝶掌灯,回了惜颜殿。
今夜最大的目的,是让慕容华裳和王笑萱反目,如今目的达到,她却并无一丝胜利的喜悦。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到了最后,她究竟会看到一个怎样的未来。
是不是,也会变得和慕容华裳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甚至,成了嗜血的魔鬼。
可是如今她已别无他法,唯有一条道路走到底。
正这般胡乱想着,手中的瓷杯已然温凉,滚烫的茶水,竟在顷刻间,凉彻谷底。
她轻茗了一口早无茶味的温水,苦涩的味道立时席卷舌尖,却甘之如饴。
“皇上驾到!”
殿外,于德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除了于德的声音,还有一片莺莺燕燕低声浅语的声音纷纷传来,不绝于耳。
他竟,把所有人都引到她的惜颜殿来了。她避开盛典回来,就是为了讨个清静。
难得,当真难得。
向来是半夜来访,深夜默然不语,静静坐在她的闺房床畔,直至晨曦初露方才抬脚走人。
今天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带了一堆人马往她的惜颜殿而来。
不晓得,石桥对面的裳贵妃,如今是否捏碎了手中无辜的杯子泄恨呢。
她却并未起身掀帘出去迎他,只是隔着珠帘开了口,声音也刻意伪装了一番,似病入膏荒的模样,孱弱道:“皇上,霓夕今夜恐是受了风寒,故不能侍候皇上了,皇上还是请回吧。”
上官燕黎的声音没有一丝担忧,反倒像是在挑衅,“朕本就没打算进去,不过是这惜颜殿风景甚好,加之今夜的花火盛典在碧湖举行,朕自然要选个好地方观赏。”
花火盛典!
安国一年一度的花火盛典!
她怎么不知道这盛典竟选在与惜颜殿仅相隔数十里远的碧湖。
上官燕黎轻松的便勾起了她的兴致,奈何她起初将话说得太绝,如今出去,容光焕发的模样让旁人瞧见了,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回光返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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