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合点头道:“但愿没有我想的那么糟!”车轮滚滚向前,两人相拥良久,只静静的依偎,曹璨忽然想起一事,忽笑道:“原来你们就已难怪你们配合如此默契,当时我便觉得诧异,还以为是天涯遇知己,你是喜得贵人,冬琴也算是有胆的奇女子了。我问你,今夜若不是她,你的表演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想必定会伤心死吧?”
霜合的小心思被他看穿,既是掩饰又是愤恨的向他的胳脖上一掐,道:“谁说的?我不过是随意唱唱,谁要伤心了!”
曹璨无奈道:“好吧,随意唱唱,也能艳惊四座,清霜姑娘的本事也说是不容小觑啊!可我明明看见你向赵茉投去示威的一瞥又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当时她的无意之举也落入了他的眼中,本来有些恼,可又因他的关注而感到窝心的暖,想了想道:“我只是想看看,若是将自己当做是她,这里还是西蜀宫廷,我能不能比她更出彩。全是有些好胜的心态。可是我后来又想,被你喜欢的女子怎能不出色,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光芒,看到我为你绽放的最美丽的时刻,那么就算我们没有了今后,你也会永远记住当时的我,我完全是抱着最后一歌的心态去表演的,现在想来,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曹璨胸口柔情涌动,低叹道:“无论何时何地,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那么美丽!”
霜合抬头凝视着他的双眼,调皮的问道:“那么和五年前相比呢?我知道你心中会永远记得我那时的模样,我那样小,那样年轻,要是我以后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不美丽了,你还会喜欢吗?”
曹璨忍不住笑道:“会!当然会!你就算变丑变胖变老,我也会永远喜欢你!”他的目光蓦地变得深沉,缓缓念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深思量,梦萦魂断,风霜雨雪亦相随!”
这一刻,霜合深知自己已经沦陷在他的深情里了,恐怕此生此世都再难逃脱,她微微一笑,道:“我也要你记住今天我美丽的模样,看看五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的我与今日相比,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曹璨点头,笑道:“你今天这么出色,我感到危险极了,怎么敢忘记?”霜合只当他在取笑,嗔了他一眼,沉寂了下来,此时马车已经停了,霜合跳下车,发现是别院,曹璨站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去,“福满楼太吵了!我想我们两个待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无疑选里最好!”
是啊,一天之内太多的惊险,差一点,就又是万般波折,此时安静的地方最是合适不过。
神经绷得太紧,一旦松懈下来,人就很容易疲劳。曹璨在从小随军已习惯这种时刻紧张的状态,虽有疲劳却仍无随意,霜合倚在他肩头,本来是陪他看月色,无赖精神不济他,很快眼睛打合,不久便不争气的睡着了。
曹璨扭头看了看她并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嘴角含笑的看向月亮,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没醒来,小心翼翼的侧身将她抱起送回了房,待捏好被脚,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霜合舒服的翻了个身,早已沉入梦乡。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一百零三章 夜聊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醒了,由于昨夜一夜无梦,她心里也无担忧,所以睡得极好,醒了后精神百倍,匆匆洗漱完后,在北苑的小花圃里找到了曹璨。他正弯腰松着土,今日难得的是大太阳,周身照在太阳底下暖洋洋的。只是冬季早晨依然寒薄,而他已将外袍褪下只着单薄的里衣,挽着袖子不知冷得样子。
霜合拢了拢衣襟,走过去道:“瞧你这样子,难道不怕冷啊?待会儿感冒了才好看!”
曹璨仰头一笑,整张脸都似发着光彩,道:“我这身子从小多少苦没吃?早已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冻不着!倒是你,才起来是暖和,待会儿站久了就知道冷了!”
霜合看着他有心而发的高兴,不觉自己脸上也带了笑,低头去看他挖的土,问,“你在摆弄什么?”
曹璨指了指一旁屋檐下摆着的一盆花,道:“不过是见它的技干日渐粗了,那盆子早就装不下了,想把它移到这里来!”
霜合回头打量了那盆花,笑道:“多大的事啊,曹大少今日亲自动手为花搬家,那才是稀罕事!”听她打趣他,曹璨也不着恼,愣了愣,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道:“倒真是异于平常了!”
霜合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加深了,帮着他快速移栽完,两人便往前厅里用早饭。曹璨已穿上了外袍,高大的身影走在前头,霜合平视过去只能看见他的背,无端的就觉得心中安稳。
一时在厅上坐了,婢仆送上早膳,因昨夜大鱼大肉多了,又兼喝了酒,今晨的早饭交代了准备地尤为清淡。霜合喝了一口粥,用筷子叉起一块馒头,用手剥着慢慢吃,忽想起一事,想了一瞬,问道:“你说谨嫔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曹璨被问得愣住,他虽也有疑问,但昨夜到今日都没来得及仔细去想,匆匆刨了几口粥,也将那慢头撕开往嘴里送,道:“你是女子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何况是我?”
霜合道:“你不觉得怪异吗?她虽从头到尾对我表现的毫不在意,可是我却觉得她至始至终都在关注我,像是我痛苦她便高兴似的!”
曹璨道:“想起来,我们不过是在玉津园里见过一面,那时只怕她连你的相貌也没看清,我们与她应该没有什么大恨。不过,到底是她和皇上在演场戏,还是和燕王,倒也是说不准的!”
霜合想起来燕王,想起昨日他身上陌生可怕的气息,不由得心中一悸,只觉那样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伤她的事?曹璨似乎看出了她所想,道:“燕王再谦逊有礼,平淡温和,他也终归是个人,人总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也不会总是隐忍不发!”听他选么一说,霜合心里倒是忽然有了另一番感受,虽然昨夜还在怪他,可此时心里却生了一丝怜意。
曹璨忽的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故意板起脸道:“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燕王府的门随意都会为你开着!”霜合拿起筷子随意敲着碗,也故意笑说:“我倒是想去来着,就怕某人到时来抢人,非逼得上面办了你不可!”
曹璨一把将她拉至身前,道:“我现在就把你抢过来,看你还去不去的成!”“无赖!”她笑着推拒他,他反倒将她箍地更紧,一时不查,碗里的粥打翻,倒了一桌,他也不急着起身,霜合打了他几下,忽然安静下来,目光幽幽看向窗外,忽道:“不知道冬琴怎么样了!”
曹璨沉声道:“她不会有事!你先回福满楼去,我先替你打听消息!”霜合笑着答好,眼中却无丝毫笑意,曹璨先将她送回福满楼,自去宫里当值。
原是打过招呼的,李荣见她今晨回来也不惊讶,他不知其中惊险,将她如言平安回来,只当自己瞎想了一通。待到晚饭时分曹璨才过来,一进屋便道:“果然是差人送去了,燕王府了的情形我就不得而知了。倒是打听到了一件事,冬琴如今归属于彩蝶坊,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邱老板,很不老实的模样,今次脱了各种关系才安绯了冬琴御前献舞,他原本是图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但当今圣上是何等人?又不是汉武帝,专执寻些‘奇珍异宝’,我看冬琴在此处,必与选邱老板脱不了干系!”
霜合一脸焦急的听着,他还未说完话,她已往外走去,曹璨一把拽住她,道“你现在上哪儿去?”霜合道:“找这个老板问清楚去!”曹璨道:“这个老板又跑不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不如先想办法见到冬琴姑娘!”霜合一拍额道:“是啊!我真是急糊涂了,可冬琴在燕王那里,我如今也不好去见他!”曹璨拉住她的手,道:“别把自己打傻了!我待会儿过去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霜合连忙点头,然后想了想,又道:“我马车里等!”
当下二人便出门而去,上了马车,直往燕王府而去。
满脸贪婪的男子一脸不满足的不安,见到冬琴来了,又露了一丝笑意,毕竟这个结果总算不错,也将她刚刚的大胆行为忘得一干二净,虽然他刚刚被她吓得差点想逃,此时只笑意吟吟的说:“一会儿过去了,记得我教的,听到了没有?”
冬琴冷眼相对,脸上无丝毫表情,邱老板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而生,一挥手,只想打发了她快快离去,嘴角只说:“别这么看着我,跟了那男的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恨我,今后必会知道我的好处!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看的他心中发寒,避开了她的眼睛,也忍住一耳刮子打过去的冲动,毕竟脸上露了指痕是个要命的事,忙忍住气,命人将她匆匆带走。
冬琴双腿无力的走着,想着鄱阳湖的湖水,十一、二月的天那样刺骨,她眼中渐渐有了泪意,有想起了霜合坚定的目光,心中方有了一丝暖意,一丝希望,虽然前路未知,也不觉得那么凶险了。
出了宫,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往燕王府而去,通行的一个小丫鬟应该是燕王府派来的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小丫鬟眉清目秀,话也不多,打过招呼后,见冬琴并不不愿意说话,也就一直静静的坐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