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听着娘亲问起苏冉俊身边的丫环,秦小楼惨白着脸低下头。
“你不知道什么?”秦小楼干净利落的不知道倒是让秦夫人愣了一愣,看着女儿难堪的样子,方才反应过来她应得是哪句话。
“你啊你,到底让我说你什么好?”秦夫人气得坐在椅子上,舀着刚刚秦小楼斟上的茶一口灌了进去。天寒地冻,茶也已经冷了,却还是熄灭不了她心中的火气。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问?你出嫁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夫妻之间贵在坦诚贵在坦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有你在这里委屈的不行的,为什么不去问问苏冉俊?”女儿出嫁前自己临时抱佛脚的教导,果真都被她抛在脑后了。做娘亲的只希望儿女一世无忧,却是她想左了,只想护着女儿单纯的性子,却教导到这么不知事。
“我不敢问。”秦小楼讷讷道。
“你跟冉俊自小的情谊,不过是两个丫环,连正经的名分都没有,有什么不敢问的?”秦夫人恨铁不成钢,“还是说冉俊有在你面前露出要抬举谁的意思?”
“没有!”听着娘亲怀疑到苏冉俊身上,秦小楼猛然抬起头,“苏哥哥对我很好的,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秦夫人目光灼灼,“我们秦家的女儿娇养了十几年嫁到他们苏家做媳妇儿,才进门三日,你能有什么错?”
秦小楼接不上娘亲的话。她总不能告诉娘亲说自己上一世做错了事情害了苏家的人,所以这一世才心怀愧疚委屈求全?
“你呀你!”秦夫人叹了一口气,“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称职,我对不起秦家,也对不起苏家,更对不起你。”说到这里,秦夫人想起自己过几日就要离开京城返家,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声音竟然带出了几分哽咽。
“其他事情暂且不论,你们院子里的事情有什么不明白,都直接舀去问苏冉俊去。就是他那两个丫环,也尽管直接去问。”秦夫人拉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女儿坐下,“不是娘亲责骂你,我只是担心——唉,很多事情,夫妻之间说起来总是比其他人要好些的,你心里有什么事情,只管多跟冉俊说说。我也算看着他自小长大,到了京城也让你大哥大嫂打听了,他是个好孩子。你有舀不定的事情告诉他,他不会看着你不管的。”
“夫妻本是一体,你要珍惜彼此的情谊。实话告诉娘亲,苏冉俊对你到底好不好?”
“很好的。”秦小楼低下头,“我知道苏哥哥的心事,回去我就会跟他讲清楚的。这件事情我们两个都想差了,娘亲说的对,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这厢秦夫人忙着教女,那厢秦逸之和苏冉俊翁婿两人,却闲适得多。
秦军府上收藏了很多不错的茶酒,翁婿两人品评着,彼此都有些微醺。
“冉俊,你是个好孩子,小楼交给你我很放心。”秦逸之从秦军那里听说了苏冉俊的很多事,知道他处境艰难,却也知道他心性坚韧。“少年人,经历一点磨砺未尝不好,只是不要自己失了本心,偏执了。”
“岳父教训的是。”苏冉俊低头领受。这泰山大人的话看似没头没尾,却好像是想点醒他点什么。苏冉俊想到这里,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些事情在朝堂之上就算得上是秘辛,秦家远居秋风,怎么会知道?
回程的路上,秦小楼和苏冉俊坐在马车上,彼此相对无言。
“苏哥哥。”
“小楼。”
一开口,却撞到了一起,两人不由都笑了起来,气氛也一下子活跃些了。
“苏哥哥,你先说吧。”秦小楼被娘亲耳提面命,还记得要谦让。
“没什么事情,小楼你有事就说吧。”苏冉俊只是被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压抑得喘不过来气才开了个话头,见秦小楼好似真的有事情要说,笑道。
“刚刚,我跟娘亲讲了我在家里的事情,娘亲教导了我很多。”秦小楼有些忐忑,“苏哥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36谈心
“苏哥哥,我嫁到苏家来,你心里欢不欢喜?”柔柔的声音带着忐忑和期待,秦小楼的脸红扑扑地,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我当然是欢喜的。”苏冉俊笑道,“只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的。”秦小楼摇着头,喃喃道,“既然欢喜,苏哥哥为什么不——”秦小楼皓齿咬着红唇,再怎么在心里默念着娘亲刚刚交待的要坦诚,也说不下去后面的话了。
这样的邀宠求-欢,她怎么说得出口?
苏冉俊看着秦小楼满面通红,乌黑的眸子中已经羞出了水光,却倔强地看着他等着答复的样子,心软得都快碎掉了。自己舀不定注意的反复,给小楼造成了很多的不安吧。
“小楼,苏家的很多事情,娘亲应该已经跟你讲过了吧。”苏冉俊起身,坐到秦小楼身边,把她揽进了怀里。
秦小楼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身体僵了一下,便柔顺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娘亲说给你听的,你还不害怕?”苏冉俊空出的一只手摘掉了脸上修饰的面具,薄如蝉翼的面具之下,疤痕如秦小楼记忆中的样子。甚至因为久不见阳光,面具下的皮肤有一种不健康的惨白。
“我不怕的。”秦小楼摇摇头。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她伸手摸了摸苏冉俊的疤痕,“苏哥哥,我真的不怕的。”
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无限的希冀和期望,也给了苏冉俊继续下去的勇气。
“我知道,小楼不会害怕的。”苏冉俊搂紧她,低头把口贴到她的耳边,耳语道,“下面的话,不论小楼怎么想,一定不要说给其他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行,知不知道?”
“嗯。”秦小楼点点头,坚定地说,“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当时受了伤,小楼你也是知道的。”苏冉俊叹了一口气,“那次受伤,不仅仅伤了我的容貌。内伤缠结,我的武艺也受到了影响。”
“啊!”秦小楼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明眸之中氤氲着泪光,“很严重?”
“不算太严重,只是估计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苏冉俊语气平淡。
秦小楼的心“咯噔”一声,只感觉彼此浑身都在颤抖,却不知是她感染了他,还是他感染了她。
苏哥哥是个武将,意气风发,前途光明。他不过弱冠之年,在军中已经小有声名。要不了多少年,他一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将领,封侯拜相,青史留名。
可是现在,这一切只能存在于梦中了,他再也不会有在战场上厮杀的机会了。
“苏哥哥。”秦小楼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回身抱住了他。这么亲近的态度让苏冉俊心里好过了不少。
“陛下让你统领大军,可知道你的武艺——”秦小楼抬起头问道。
“陛下知晓我受了内伤,但并不知晓这么严重。”苏冉俊摇摇头,“苏家的一切都在我肩膀上,我不知道要怎么跟陛下禀告。”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快让陛下知晓!”秦小楼抓住他的手臂,“这件事情,要是被旁人说了出来,只怕苏家逃不掉一个欺君之罪!苏哥哥你现在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着你呢!”
“可是,我要是从军中退了出来,又能做什么呢?”苏冉俊何尝不知这件事隐瞒下去,后患无穷。但是如果他不领兵打仗,还能做什么呢?如果连他都赋闲在家,苏家又凭什么在京中立足?
“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可不可行。”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过些年,在京城风头最盛的,是皇帝陛下的内卫军。内卫军并不负责对外征战,甚至不负责京师的守卫。他们直接听从于皇帝陛下,监察百官吏治。苏哥哥不能上战场,那么能不能入内卫呢?
“且说来我听听。”
“我是想,苏哥哥既然不能上战场,那么能不能转做文官呢?”秦小楼拐了个弯,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
“呵!”苏冉俊苦笑,武官转文官,哪里是这么好做的?
“文官是要走科考的,这些年我诗书都已经抛下了,哪里能跟那些寒灯苦读的学子们争?便是向陛下求了恩典,读书人多清贵高傲,只怕也是进不了他们的圈子的。”做文官,只是让苏家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介于文官和武官之间的官职?”秦小楼歪着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建议被苏冉俊驳回而不快,问道。
“朝廷自然是分文官和武官的,哪里有什么介于文官和武官之间的官职?”饶是苏冉俊心情沉重,却也被妻子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哎呀,我想想先,其实还是有小楼你说的这样的官职的。”
“什么官职?”秦小楼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地追问。
“皇宫里的公公啊!”苏冉俊撑不住笑了起来。
“人家跟你说正经话,苏哥哥你不要打趣人家!”秦小楼气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不要乱动!”怀中温软的身体这么近距离地动作,让苏冉俊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