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却又想起控车的来旺,来旺是王嬷嬷唯一的儿子,又是她的奶兄,将才若非来旺拼力驾车,她和文青未必能等到完颜宗泽。只她将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问,完颜宗泽倒似已猜到她心中所虑般,道:“你一跳,你那车夫便也乖觉得跳车了,只怕受了些伤,性命当是无碍。”
他言罢,锦瑟才惊魂未定地浑身发起颤来,再次靠在了完颜宗泽怀中。
想着那四散开裂的马车,将才凶险的情景,她又怎能不怕?这若然完颜宗泽晚来上一会,自己和文青只怕今日便真要交待在这林子里了。
她想着哪里这些,只恨自己还是不够警觉,兀自想着心事,哪里能发现完颜宗泽并没有将马停下,而是一径地策马带着她也往那林子深处扎去。待锦瑟回过神儿时身后竟已没了文青和那影七的身影,四下只剩下她和完颜宗泽一骑的马蹄声,显然这里已只剩她两人。
锦瑟再度一惊,回头瞪向完颜宗泽,满脸警戒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要干什么?!”
完颜宗泽闻言,低头见锦瑟近在咫尺的清丽小脸儿上堆满了防备,倒是挑着右眉,眯起冰蓝的眸子来,勾着唇歪出一抹坏笑来,道:“锦瑟那么聪慧,你说这林深无人处,本王要干嘛?”
说罢却是压下身子来,便停在她的颈项边儿上,深深嗅了一口锦瑟身上的香气,陶醉地道:“真香呢,锦瑟抓着人家衣裳不放,可是等不得了?哎,其实美人儿欲脱本王衣裳,何需如此亲自动手,只需一句话,本王很乐意代劳的。”
他言罢犹且瞥了眼锦瑟的右手,锦瑟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的右手竟紧紧攒着完颜宗泽胸前的衣裳不放。她又羞又恼,又恨又怒,偏她两辈子马车坐的不少,骑马这却是头一回,又刚遭逢了大难,心中害怕身子不知何时已本能地窝在了完颜宗泽怀里。
马背上又就那么丁点地方,她又是侧身坐在马上,马儿奔驰间她的身体上下颠着,自免不不停和完颜宗泽的胸膛磨蹭,原先还好,而此刻她回头说话,身子便面对着他,那胸前一对已微微露出姿态的小馒头便免不了往他坚硬的胸脯上撞。
将才她惊惧后怕之下倒没发现两人姿势有什么不妥的,如今被他一提醒,低头去看,正见自己胸前的鼓起撞上他,一股微微的刺痛也瞬时传了上来,伴着那刺痛一起通过神经传至心头的还有羞怒之感,心下登时便如被点了一把火,瞬时将她烧了个大红脸。
她匆忙松开完颜宗泽的衣裳,身子挪动着便欲往远处躲。偏她一动身子一晃险些从疾驰的马上掉下去,完颜宗泽放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才拽着她再次坐稳。
锦瑟面上的红晕便愈发浓了,她低着头蹙眉不语,却没瞧见完颜宗泽面上神情也不太自然,耳根分明也红了一片。
待风将面上热度吹散一些,锦瑟见完颜宗泽还没停下来的意思,这才又抬头恼道:“你放我下去!”
完颜宗泽挑了挑眉,这次却难得的没再跟锦瑟耍嘴,只道:“就到了,你放心,一会子定在姚家下人赶到前送你回去。”
锦瑟这才闷头抓着马鬃沉默不语了,偏完颜宗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也不说话了。一时间锦瑟只觉四下便只剩耳边的风声和自己扑扑跳动的心跳声。这般静谧使得身体的感觉愈发凸显了出来,锦瑟倒因完颜宗泽的沉默浑身不舒服了起来,可她也甩不开脸再说什么便只好难耐地蹙着眉只祈祷他赶紧停下。
好在马儿不过又跑了数下便被完颜宗泽勒停,锦瑟吁了口气,完颜宗泽已跳下了马背,冲她抬起右手。两人已贴着身子跑了这半天,这会子锦瑟自也不会再矫情,将手往完颜宗泽宽大的掌心一放,倒引得他面色一诧,接着才握紧,一手一拉,一手在她腾空的腰间一扶便将人放在了地上。
身子站稳,锦瑟立马退开两步,四下瞧了瞧却不明所以,更不知这到了什么地方。她瞧不明白这才回头去看完颜宗泽,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厮竟背对着她果真在脱身上衣服!
锦瑟一惊,瞪大了眼睛,脑子轰的一声响,复又有一道清明的光自脑中闪过,她匆忙地去抹怀中的小瓷瓶。待将那瓷瓶捏在手中,她才缓了口气,迅速拔了那瓶盖抽出一根帕子就捻手捻脚地往完颜宗泽身后靠。
她的心噗通通的跳的厉害,只想着必须趁他不注意先发制人,又恐完颜宗泽会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几步路倒觉走了许久,好容易屏息到了完颜宗泽身后,锦瑟抬手便欲将帕子挥到完颜宗泽脸上去,谁知她刚抬手完颜宗泽已转身捏住了她的手腕,道:“你做什么?”
说话间他却觉着一丝隐隐的香风入鼻,接着才瞧见锦瑟睁大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锦瑟已是一个挣扎摆脱了他的牵制,接着她竟飞快抬脚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完颜宗泽本闻了那香风,便觉有些手脚无力,她这一脚飞来登时竟将他踹地直退了三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双眼发晕,闭着眼甩了下头,这才觉着好些,怒目瞪向锦瑟,还没吼,便见锦瑟僵在那里正面色古怪,目带不置信地瞪着他的胸口,突然抬手指着他,惊道:“你伤口开裂了?”
完颜宗泽这才低头去瞧,将才这一甩外衫微微滑落,正露出里头的白色里衣来,上头一片猩红之色异常惹眼。再抬头,眼瞧着锦瑟一脸歉意,他才恍然过来,怒喝一声,道:“姚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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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
锦瑟见完颜宗泽怒目瞪过来,一双眸子在阳光下似翻腾着蓝色的潮涌,她不觉面露尴尬,双颊倒有些发起热来。想着人家刚救了自己和弟弟,还累的伤口开裂,偏自己误会了他,一脚将人给踹翻了,这事儿放谁身上都要恼火,何况完颜宗泽只怕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只锦瑟觉着这事完全不能怪她,谁叫完颜宗泽油嘴滑舌的,她刚逢大难,本就神经紧绷,万事都往坏处想,见他脱衣服再想着将才他说的话,生出误会来是肯定的,她和他又不熟,说到底对他为人实也没多大了解。
她犹豫了下,完颜宗泽却又瞪了她一眼便右手一撤,整个人又躺倒在了地上。锦瑟见他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竟是一动不动地,登时一惊。要知道她可是不会骑马的,这会子完颜宗泽真若晕倒了,她没法及时回去不说,只怕这家伙恼了,真不放过她,惹出事端来。
考虑到实在得罪不起完颜宗泽,又心怀歉疚,锦瑟忙几步奔至完颜宗泽身边,在他腿边儿跪下便推了推闭着眼睛的完颜宗泽,喊道:“王爷?醒醒,王爷?”
眼见完颜宗泽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见四下静寂,冬日清寒,林子里竟是连鸟儿都不见一只,锦瑟是真快哭了。
她那瓷瓶中的药粉是重生后第二日便亲采了草药研磨的,方子却是从早先自谢少文处得来孤本上寻到的。早年在京城时,谢少文因知她最爱收藏些孤本杂书,便每每有稀罕书就往首辅府中送。
比试武安侯在刑部任职,凤京府抓了个江湖大盗,这书便是当时从那江湖大盗身上翻出来的,她一向喜欢看些演义话本,当时年纪又小,自对江湖大盗极感兴致,听谢少文说武安侯将脏物都带回了府,少不得便念叨了几句,谢少文便当真去给她顺了这本书来。只是当时她对草药却没涉猎,只翻了两页便觉都是唬人的东西,就束之高阁了,如今再翻出来却不想第一次用便是奉还给了武安侯府,说起来这也算是因果相报了。
因她恐药效不好,故而这瓷瓶中的药粉却是加大了分量的,想着秋萍不过一闻当场便晕厥过去的情景,锦瑟便更确定完颜宗泽是被她迷晕了。登时她便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他的身旁。
完颜宗泽却似毫无感知一般,锦瑟目光发呆地瞧向他,却见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双臂伸展开来,双腿微分,面朝蓝天。这般姿态倒显得身量更高,叫人觉着睡着的他也自带一股昂扬天地间的坦荡气质,无畏无惧。锦瑟见他深刻而俊美的五官在阳光下沉静的横陈着,如同精雕细琢的雕塑线条分明,引人赞叹,不觉倒拿他和谢少文比较了起来。
早先她虽不喜谢少文,可对谢少文的长相却还是认可的,只因祖父和父亲也皆是那般清俊文人的模样,长久以往倒叫她在审美上也偏爱温润文雅的容颜。显然温润文雅和完颜宗泽完全不沾边,他长的极为张扬,五官带着异域人的深刻大气,眉眼舒展,却不显粗犷,皮肤细腻,线条锐利。若说谢少文那般相貌如月光下的竹,清雅隽秀,那完颜宗泽便更似苍峰绝壁,寒风烈焰中的松,硬朗挺拔。如此细瞧,倒也当真称得上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