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问题的,她和萨鲁会有第二个孩子的,说不定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萨鲁满身都是河水的泥腥味,相比尼罗河,他更爱大海的咸腥,那种海上民族与生俱来就会喜欢的味道。
如今他像失了鳍的鲨鱼,明知自己被困在了这深深的沙漠里,却甘之如饴。
赫雀瑟玩累了,在他臂弯里好梦正酣,那脸活生生的就是爱西丝年幼的模样,恰好弥补了萨鲁一直以来后悔与爱西丝认识太晚的遗憾。曼菲士永眠在德贝城河对岸的帝王谷,又有谁能说他不是永眠在爱西丝的心里,就像埃及这个国家让她万难割舍。
梅迪苏将小公主抱了下去,朝内室的方向对萨鲁使了个眼色。使唤的人全都早已不知所踪,只有沐浴用的香料的芬芳飘了出来。一卷打开的卷轴好巧不巧地滚到他脚边,坚韧的莎草纸被踢得弹了下,撞在墙边铺展开来。这东西对男人来说可不新鲜,对这时期的地位身份较高的男人来说,他们的技巧更多的来自真实的女人,而非像个贫穷没有姬妾的男人需要靠画卷和情歌来打发欲/望。
但对于萨鲁而言,他曾爱大海胜于爱女人,他付之一笑,不过是因为走过太多地方而见多识广。帘幕一挑,入目的是爱西丝的一只如蜜糖般让人欲舔舐的盈润手臂,萨鲁清了清喉咙,唱起了歌来:
“我心渴求在你眼前自浴,
如此便可解下束腰长裙,
那裙用进贡的皇家亚麻布裁制,
让我在你眼前尽情展现美丽。
我要与你共浴,
浮出水面走向你,
手里有一条尼罗河的红鱼。
我要将它献给你,
将它视作对你的美好的赞许。
哦,我的英雄,我的兄弟(兄弟意为重要的人),
也请你如此看重我。”
两人足足闹了一个下午,萨鲁给爱西丝洗净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按摩了每一块酸痛的肌肉、将乳液揉进了每一寸渴望温柔的肌肤。那娴熟充满爱意的手势,几乎令爱西丝尖叫出声,激动地将池边摆放的香料瓶子失手打碎。然后萨鲁拿了一大块棉巾细细地给爱西丝吸去身上的水分,让她一身清爽,自己再草草擦了,将她抱回到床上。
“爱西丝?”萨鲁见爱西丝一沾床就背向自己,窃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怎么了?”
爱西丝赤着脚爬起来,抓着萨鲁的手跑到后殿,那里摆着一辆纯金打造的黄金战车,格局略小,上面刻着伊西斯女神托举太阳的形象,萨鲁皱眉道:“爱西丝,这是你的战车?”
“是的,作为法老,我准备试一试,”爱西丝有些犹豫地握住萨鲁的手,怕他转身离去:“自从罪人答伊俐害死了我父王,努比亚早与我国貌合神离。南方局势不稳,希克索斯人在北方也对我国虎视眈眈,这些从叙利亚来的外来侵略者不断骚扰下埃及,手上握有两河和安纳托利亚制造的马车和冰刃。我若是不能将他们在此刻赶出去,往后必然变本加厉。”
萨鲁沉默了半晌,将爱西丝抱到她的战车上,柔情地看着她颇为英姿的模样,然后才下定决心般回答:“爱西丝,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爱西丝紧紧握着战车上挂着的金丝揉成的小马鞭,艰难地点头,萨鲁用叹息般的语气说道:“埃及经过曼菲士几年的统治,国力大伤,到处树敌。如今南有努比亚,北有希克索斯人,这副担子对你而言已然太沉重。你若是要去打这仗,尽管去,但我只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一年后你没有怀孕,我必须带赫雀瑟走,而你,你要为埃及做出任何牺牲我都不会阻止。”
爱西丝极为意外:“赫雀瑟知道吗?”
“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属于大海,”萨鲁露出了一个父亲得意的笑容,随即黯淡下去:“爱西丝,我可以陪你很久,但不会是一辈子,我有腓尼基需要看护,就如你看护埃及。不……你先不要说,孩子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记得我们在沙利加列海港那些快乐的日子吗?我有种预感,我的种子在沙漠里发不出芽来。”
爱西丝怎么会忘记?那些快活的随心所欲的,被心爱的男人当做女王一样捧在手心的日子,与头上那顶王冠带来的荣耀相比,有截然不同的美妙。还有那伽里奔美酒,她与伊南娜的约定,爱西丝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猛地扯下萨鲁的裹腰布,看着那根藏不住的耀武扬威的东西:“那就一年,交给神灵来裁决,我爱西丝绝不会后悔。”
爱西丝操控着马车,萨鲁操控着她的喜乐:“这车还没有配上好马?来,爱西丝,我给你加把劲,让它跑起来。”
萨鲁执着那金丝小马鞭朝着那浑圆紧俏的臀上轻轻甩了一下,爱西丝猛地一弹,手上一紧,马车“吱呀”也是一响,萨鲁被她的绞劲弄得头皮发麻,就这淋漓喷薄的汁液,狠狠地将自己一股脑儿交付了出去。爱西丝一把推开他跑到一边的软榻上,在腰下垫了颗枕头,好让那些精华在自己体内生根发芽,惹得萨鲁大笑起来。
然而现实不是童话,希克索斯人半年后突然入侵了下埃及,神庙被毁,一些城镇遭到了焚烧。爱西丝紧急调动兵力前去抵挡,然而希克索斯人劫掠一番掉头就跑,这样三番五次的骚扰下来,爱西丝觉得不堪其扰。而希克索斯人依附叙利亚和迦南地,本着银板条约和埃及自身国力衰落的原因,埃及国内不敢轻易提起远征,这势必打破和比泰多、亚述等国的和平表象。
爱西丝只觉心力憔悴,继承人更是悬于她头顶的利刃,命运根本让她无暇追赶,再两个月后,腓尼基也发生变故。虽然它只是个纯商业的小国,却影响着大绿海乃至整个近东的贸易来往,腓尼基国王去世,萨鲁和赫雀瑟的离开势在必行。爱西丝不会阻止他,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又被埃及诸神抛弃了。
伊姆霍德布这两年愈加老迈,却愈加深沉,在这情势紧张的当口,他找到了爱西丝:“女王,我看着你和曼菲士王一起长大,你颇有些优柔寡断,而曼菲士王则性烈如火,恐非我埃及的福气。不过时势所致,竟让你和曼菲士王先后执政,如今埃及竟是到了这样的境地。”
爱西丝冷笑,她知道自己动不了伊姆霍德布,他是三朝元老,如今卡布达去世后,更是将神殿势力拉拢,若是和平盛世,伊姆霍德布无疑是个忠心的臣子。如今已有了大乱的先兆,伊姆霍德布忧国忧民,爱西丝知道他从来就觉得自己无能,竟也没话反驳:“你以为你会比我们做得更好?伊姆霍德布,埃及在我们祖先的手上已经繁荣了两百年,就算是乱,那也时势所致,绝非人力可以阻拦。”
伊姆霍德布一片平静:“爱西丝,若你不是搅入王权纷争,我也曾将你视为女儿般看待,但如今的埃及,恐怕真的等不及你多长两个心眼,再说神殿已经有人开始散步你必将无男性子嗣的传言。”他顿了顿,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即使你有天不做埃及法老,爱西丝,你仍是世上最幸运的女人,你每次失去都会得到更好的。”
爱西丝不解,伊姆霍德布让人退下才缓缓道:“尼罗河女儿为人虽无益大局,但她的确有奇妙的学识。当日她便说过腓尼基贪财、狡猾,是海洋上无所畏惧的霸主。他们的领地从比泰多边境的乌加里特到黎巴嫩山的推罗,殖民地从西边的黑森林(注:西班牙)到海对岸的黑土地(北非),它会繁荣很久很久,最后灭亡在一千年后的超级帝国手上。所以爱西丝女王,你哪怕失去法老的位置,但你丈夫的商业帝国会绵延更久。难道说,你忍心看着他束手在这沙漠里,成了一条河滩上干死的鱼吗?”
凯罗尔,又是凯罗尔!爱西丝未想到,凯罗尔曾留过这样的预言,她如何忍心萨鲁放着远大前程,在沙漠里寂寞陪她。埃及,埃及需要强大的统治者力挽狂澜,而她不过是个娇闺里的公主,被曼菲士嫁到已被凯罗尔预言会破败的巴比伦,只因为他害怕腓尼基的繁荣,而埃及此刻在她手上,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她想到自己和萨鲁的一年之约,眼里浮出泪光来,知道伊姆霍德布正在打量自己,爱西丝别过头:“伊姆霍德布,你就老实说吧。你的父亲曾是我祖父的兄弟,有些话你拥有阐明的资格,而且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不用担心你铲掉神庙上我的祖先们的名字。”
来年春天的时候,爱西丝已坐在了前往沙利加列海港的船上,她本意是故地重游。却不想遇见了因为在哈图萨斯的王宫住得太过郁郁,而来此散心的伊南娜。之前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伊兹密都在阿勒山区镇压鲁维族叛乱,彻底完成了比泰多的中央集权。而对伊南娜来说,小儿子生下来后连父王一面都没有见过,真是让她生不出一点体谅之心。所以伊兹密才入城,伊南娜就甩手一走了之,他不在期间,她对哈图萨斯的义务仁至义尽,如今可以彻底解脱了。
伊南娜却没有想到,在沙利加列海港遇见了一样甩手的爱西丝,而萨鲁笑得和多年前一样让人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