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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女儿]伊世传奇 番外完结 (童归宁)


  最后送一首诗给英雄王子伊兹密,算是全了我这个80后女人20年的心愿:
  这样毫无益处:当个闲散国王,
  深居山岩中,坐在静静的炉旁,
  由老妻陪伴,向一个野蛮民族发布各种奖惩法令,
  他们只知贮藏,吃睡,却不知我是谁。
  我不能居安而不出;
  我要喝干人生这杯酒。我享受过莫大欢乐,
  也吃过大苦头,和爱我的人一起,
  或独自一个;在岸上,或在海里,
  在阵阵暴雨中,穿过波涛滚滚的
  茫茫大海。
  我和同僚们共饮战斗的欢欣,
  在那风起云涌遥远的特洛伊旷野,
  我所经历的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一切经历只是一座拱门,拱门之外
  还有未游历的世界在闪光,它的边界
  随着我们向前移动永远退向前方。
  这是我儿子,我的忒勒玛科斯,
  我要把这君权和岛国留给他掌管——
  我很爱他,他也有眼力,能够完成这项费力的任务,
  会慢慢而谨慎地把这粗野民族驯化,
  用温和的方法征服他们,使他们成为良民百姓。
  他专心于公众事务,无可指责,
  我离开以后,他会尽心尽职地
  处理好那些需要谨慎应付的事务,
  也会对祖宗表示恰如其分的敬奉,
  他从事他的事业,我走我的道路。
  生命虽被夺走了很多,剩下也不少;
  虽然我们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精力
  去战天斗地,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还有同样的勇气,还有同样的雄心,
  虽被时光和命运摧弱,仍有坚强意志
  去斗争,去求索,去发现,不屈服。
  《尤利西斯》

☆、番外三 英雄王子落难记(上)

他在骄阳似火的埃及遇见她,最终在冰封冷峻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死去。

他为她丢过一次城池,为她受过折磨致死的神秘创伤,为她的安危奔袭过亚述、泛舟过米诺亚,为她坠河被巨石砸伤,这种种悲壮最后都被掩盖在世人传颂的埃及王炙热的爱恋下。

“母后,我做了一个美梦……”伊兹密从重伤的昏睡中醒来,才发现现实没有美梦,美梦里从来不会包括他和凯罗尔。

他的肩膀流着脓血,泛着恶臭;背上的砸伤深可见骨,皮肉烂成一团,绷带不知从何处裹起。比泰多为之骄傲的王子的最后时刻,是像一堆腐败的垃圾陷在锦绣被褥里。

哈娣特王后的悲泣犹在耳边,胡瓦力誓言向埃及复仇的怒吼却已模糊,年迈的医生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磕头以求保全身家性命:“陛下息怒啊,王子旧伤已是回天乏术,如今又遭巨石重创,药石罔然啊!”

路卡跪在万神殿,向诸神祈祷,拿刀一寸寸割裂自己的骨肉,以童男的血擦拭伊修塔尔的雪花石膏雕琢的双脚,血尽时像一只纯洁的羔羊一样蜷缩在女神脚下,被随葬于伊兹密的王家陵墓里。

基齐尔·伊尔马克爱怜地看着手心里小小的一圈银色光晕:“我红河的子民里竟然有如此纯洁的灵魂,纳姆塔,你为了报复太阳神舍马什,牵扯了无辜人的性命,不如实现他的愿望吧。”

命运和死亡之神纳姆塔拿秃鹫权杖指引着一枚将要踏入冥府的灵魂进入时空大门道:“我拿那个金毛作筏,是为了报复舍马什的宠儿埃及王,如今无辜的人已得到生的弥补,伊尔马克你要忘记你我今日的相遇,切不可让主神马尔杜克察觉。。”

伊南娜这日上的是中班,回家时已是凌晨。正在月供的小套间离单位不过两个街区,她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只有寥落的街灯作伴,因为靠近辖区派出所,附近治安还不错。

要不是马路当中突然窜出个白发鬼来,伊南娜的女式自行车骑得可稳当了。那衣袂翻飞的白发鬼猛地从小巷扑倒在马路中央,伊南娜来不及刹车就从他屁股上碾过去,撞进街边堆的垃圾袋里,一时四下归于寂静,只有两轮朝天的自行车空转的声音。

伊南娜扶着腰从垃圾堆里站起来,流浪的野狗被撞击声惊吓到,冲她“呜呜”叫了两声,生怕垃圾堆里的夜宵被不速之客给搅和了。

“倒霉死了,”伊南娜上前查看那“醉汉”,拿脚踢了踢他:“喂,虽然我要表扬你没有酒驾,但你大半夜也要走路看路啊!”

等到伊南娜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对方那头银白如月光余辉的长发和奇怪的装束,因为她想在对方身上摸身份证的时候,摸了一手温热的血。

这当然不是她的自行车撞的,职业本能使得伊南娜脑子里闪过抢劫、械斗、报复伤人等等可能。她赶紧把自行车扶起来,支好撑脚,把那个足有一米九的男人半拖半滚地弄到后座上,脚搁到踏板上。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伊南娜拿袖子抹抹汗,使出吃奶的力气,蹬着自行车朝附近的小诊所飞驰而去。

那男人还没死过去,因为他轻浅急促的呼吸正喷在伊南娜脖子里,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前边人的身上。伊南娜低咒一声,努力忽略脖子里汗毛直竖的感觉,专心前路。

因为是边陲城市,只要帮派毒品什么的不拿到面上讲,普通老百姓乐得当做太平。伊南娜自然不会如此天真,她来到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城市自有她的道理。

奋强诊所的年轻医生王奋强是正儿八经的博士生毕业,却奇葩地没挤破头去医院,而是开了个小诊所,挣那些普通医院挣不到的钱,收入非常可观。奋强看头疼脑热不在行,外伤急诊绝对是一把好手。

“能让娜姐亲自送上门的果然不是普通货色,”名字很土,长得很帅的奋强医生摘下带血的医用手套和口罩,从简易手术室出来,用玩笑松懈自己紧张的神经:“我从他屁股上割了两块皮缝在背上,还有那颗至少潜伏了一年的子弹,他是打算把那玩意儿当老婆过一辈子吗?”

“别耍贫嘴,”伊南娜一夜没睡累得很:“没有身份证明,看着也不是中国人,送到外头去我也要惹麻烦。人先放你这儿,等他醒了我再来问话。”

奋强医生也伸了个懒腰:“随时欢迎,大哥林手下那几个小年轻没事就来我这儿挂个号,专等着看你流几滴口水,我也好多几笔入账。”

这些人是这一块的地头蛇,和警察关系不错,棘手的事通常由他们出头或者解决,保持着一种微妙平衡。奋强背后的人就是他,算是几个帮派默许的中立地带,毕竟谁没个受伤的时候,奋强医生可是他们的白衣天使。

伊南娜换早班已经是两天后,进诊所的时候手里拎着托食堂大妈给自己炖的鸡汤。等会儿她要问话。吃吃喝喝的可以放松人的警惕。

奋强朝走廊尽头的房间努努嘴:“人在里边看电视,让伸手就伸手,让伸腿就伸腿,听话得很,可就是哪里有点不对劲。”

电视里大声放着CCTV10套的科教片,抑扬顿挫、浑厚深沉的男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是在暑期广受欢迎的《失落的文明系列》。今天讲到一个叫赫悌的古国,赫悌?那是什么?

这是伊南娜和伊兹密的第一次对视,因为那双琥珀色眼眸的主人之前一直昏迷。他的脸色因为重病初愈苍白如纸,但眸色极深、鼻梁极挺,嘴角紧抿,划出一道浅而刻板的印痕,那蜂蜜般柔软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却仿佛要看到人的心里。即使伊南娜不是文艺青年,也想起这几天单位的中年阿姨们谈论的《甄嬛传》里的台词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眼神相接的一瞬,伊南娜感到一种淡淡的疏离。她往前走到病床前,捏着保温桶的手却已经汗湿,因为离得近些,便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可不是那些街上喊打喊杀的小混混,而是真正刀山血海里冲出来的煞气。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依旧只有电视里的男声漠然而铿锵地说着台词:“强盛的赫悌帝国在建立四百余年后,遭遇‘海上民族’菲利斯丁人入侵地中海东部地区,帝国被肢解。在苟延残喘、流浪于安纳托利亚平原和两河流域五百年后,残余的赫悌帝国最终被亚述所灭。”

“该死的亚尔安……”那男人喃喃自语,话里带着外国人特有的一种奇怪腔调。

伊南娜决定把这人身上的种种疑点都搞明白,可是一鼓作气问了一溜的问题反而暴露了她的紧张:“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身上怎么会受枪伤?背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给你联络大使馆?”

伊兹密又抬起眼看她,鸡汤袅袅的香味没有掩盖住伊南娜特有的气质和味道,和他昏迷时鼻端接触到的一样,真人眉目清婉,像春日的小溪潺潺:“你是救我的人。”

这到底是谁在问话呀,伊南娜点点头:“你到底是哪里人?”

“什么是枪伤?”

对于一个自说自话的人,伊南娜只能夺过他手里的遥控器转到电视剧频道,这个台果然不负众望地在播抗日雷剧,这会儿双方正拿各种枪打得如火如荼:“就是这个,你快回答我的话,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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