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和表哥吉坦达修一道动手的,”伊兹密从斗篷的缝隙里伸进去,手势缓慢而挑逗地拨弄着那点坚硬而诱惑的石榴子,看着伊南娜忍不住又开始喘气才继续道:“他们仗着王亲的身份,夜晚潜入了狮子殿,将我从哈图萨斯的城墙上扔了下去,就在此地,也是这样的晚上,我那时八岁,被扔进了奔腾的红河。”
伊南娜“呀”地一声坐起,但旋即想到伊兹密还能在这儿和她轻言蜜语,就晓得当时他福大命大没有葬身河底鱼腹,便又躺回他胸膛上,扯了他的一缕银发握在手里搓弄,借以掩盖心里的不安问道:“你当时如何逃脱的?”
“我从小都是习武长大,八岁的时候光是箭术就已百发百中,成年的卫兵一个两个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伊兹密想着自己年少杰出还是很自豪的:“就是如此,表哥吉坦达修对我嫉恨又忌惮,才会趁我熟睡下手,不然他们根本寻不到机会。当时我抱着浮木顺流而下,在艾尔杰士山被拉巴鲁老师救起,从此我便踏上了游历诸国的少年人生,说起来,还是因祸得福。”
“难怪你如此尊重拉巴鲁大师,这无异于再造之恩,”伊南娜对于那个博学的老头还有些印象,看着就是睿智避世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当时陛下正值盛年,他带着你各处走走,倒是避免了你锋芒太露,引得陛下猜忌。”
伊兹密就知道伊南娜能够懂得自己:“正是如此,但也正因为这段经历,我太过谨慎压抑、缺乏果决,所以说凡事有利有弊,从今日开始,从吉坦达修开始,我必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我看‘彭库斯’议会在那胆大包天的篡位反贼面前如何再包庇他!”
大概还是有点私怨,伊南娜从某人的话里听出一丝怒气:“那你还不快准备准备,不要等人都杀了进来,你还在这里乐不思蜀,后人说起你来倒比你那个好色的父王还不如。”
伊兹密由着她玩笑:“我自然是有完全准备,不然吉坦达修那个粗人挥着双斧闯进来吓到了你,我可舍不得。”
“亏你要做国王了呢,”伊南娜拾起一边弃置的衣服:“竟然如此沉迷女色。”
伊兹密欣赏着她半遮半露的穿衣模样,半晌才道:“你可知,世人都以为那王位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权势、钱财、女人、土地无不想什么有什么,又有谁知道那王位到底有多烫人,一着不慎就要被人掀翻。且上头只能坐一人,注定孤单无比。我父王虽然好色为人所诟病,众人又岂知道他不是在发泄为王的压力与孤寂呢?”
倒是没有被冲昏头脑,伊南娜晓得伊兹密年轻有野心,最怕他一上台就大刀阔斧朝着理想进发,反而弄得人心惶惶。如今知道他心思透彻,布置充分,对于目标与风险都有估量,就知道他对分权的议会还是有徐徐图之的打算,就放心了下来。
她看着还赖在地上的伊兹密,便伸手示意要拉他起来,被伊兹密欣然牵住了手,伊南娜笑道:“我会看着你登上王位的,伊兹密,在我来的地方,我曾听说过一首诗歌。”
“最壮丽的诗篇还没有书写,
最美好的歌曲还没有吟唱,
最绚烂的日子还没有经历,
最宽广的海洋还没有航行,
最遥远的旅行还没有结束,
最不朽的舞蹈还没有上演,
最耀眼的星星还没有发现,
当我们迷茫不知道要做何事,
此时此刻,去妄存真 ,
当我们迷茫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
此时此刻,真正的旅行刚刚启程 。”
伊兹密就着伊南娜的手一跃而起,唤人进来服侍,脸上是豁然开朗的笑容:“伊南娜,倒是我自寻烦恼了。是了是了,我的统治还没有开始,但它必是比泰多历史上最光辉的岁月。你且等我,我要将吉坦达修擒来,让他看着我登上王位,看着比泰多如何强大,也好让他知道这世上我伊兹密就是永远比他强。”
一瞬,这青年的男子便恢复了野心与活力,草草洗浴过后,他一身战士的打扮去到尼珊德贝宫殿的广场,负责护卫王宫安全的凯西早已接到密令,在一处宫门留了破绽,让博尔济斯的私卫引了从黎巴嫩出来做最后一搏的吉坦达修进来。
那些野心分子正自鸣得意于里应外合,准备将王宫内廷打个措手不及,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步入了伊兹密的圈套,瞬间王宫围墙上火把亮起,已经被国王的近卫部队团团围住。
伊南娜站在高处的城墙上,清楚地看见被叛军围在中间的那人。那人长得五大三粗、声吼如雷,毛发浓密得仿佛林间窜出来的熊,只是他力大无比,周围的士兵一时不能近身。这熊便得意起来,那股子粗鲁张狂的劲头你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和伊兹密是表亲:“伊兹密,你这个女人样的家伙,赶紧滚出来和老子决一生死。”
伊南娜这才明白伊兹密提起吉坦达修的时候那股隐约的怒气是怎么回事,虽然伊兹密的确美貌,但这样勇武的男人怎么可能任别人说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恐怕这个口无遮拦的吉坦达修在伊兹密年幼的时候,没少逞口舌之快,今天他落到伊兹密手里,怕是要被封嘴割舌。
果然,埋伏多时的伊兹密立刻发了一箭过去,吉坦达修反应极快侧头,箭头扯了他一把头发,头皮都被撕出血来,浓密的头顶秃了一块煞是可笑,他恼羞成怒:“娘娘腔伊兹密给我滚出来,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我吉坦达修也是铁烈平王的子孙,今日就要和你一争高下,也好让哈图萨斯所有长了眼睛的人信服。”
“你这被驱逐出王宫的乱臣贼子,也有脸回来叫嚣,”伊兹密从士兵后面走出来,将弓箭递给路卡,从腰中拔/出铁剑来:“也好,今日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也好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场决斗没有丝毫悬念,如果不是伊兹密令吉坦达修嫉妒,哪里就会有这许多的祸事。从小时候开始,吉坦达修若是往天上射鸟,他射的是死的,伊兹密能避开要害射下活的;他们若是比剑,吉坦达修仗着力气大招招都要致人死地,伊兹密却只当他玩闹,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从不伤害这位表哥,以至于吉坦达修别无他法只好在口头上占便宜,喊上几句“娘娘腔”才当出了一口气。
吉坦达修力大无穷,可惜动作笨拙,王宫的石阶被他敲碎好几处,手里的斧子却连伊兹密的袍角都没扫到。渐渐他就被逼到城墙之上,底下跟随的众人看他大势已去,早已放下武器投降。
这下更是令这只大熊发急,便不顾一切拿双斧抵挡伊兹密角度刁钻刺来的箭朝着底下大吼:“博尔济斯,你个老不死的,快出来救老子!”
伊兹密只觉可笑,一边出剑一边打碎吉坦达修最后的希望:“博尔济斯恐怕自顾不暇呢,吉坦达修,你若是现在投降,我只废你手脚,不伤你性命,让你看我坐在比泰多王座上日日羡慕得眼睛流血;要是你不投降,我即刻就杀了你,也不用指望‘彭库斯’的老头子会再保你的性命。”
吉坦达修山穷水尽,但让他看着伊兹密春风得意还不如死呢,又斗了几个回合,伊兹密便觑了个空狠挥一剑,底下围观的众人只见兜头一阵血雨,先后两只残臂掉了下来,手里都还握着板斧。只见伊兹密摇了摇头,一脚蹬在失了两手的吉坦达修胸口,一阵惨烈的嘶吼,这人便坠在红河里,再无声息。
十数年前伊兹密被亲人所害,坠河大难不死;如今他大仇得报,吉坦达修罪有应得,也是因果报应。
这天哈图萨斯的灯火彻夜未熄,平民们自然是黎明即起,在城外的山头田地里劳作。只是他们不知道,哈图萨斯郊外的那些荒山头下多了多少无名尸体,来年山头上的野草长得特别高。
再半个月,比泰多的邻国及盟友们纷纷提前到达庆贺比泰多新王的登基典礼,因伊兹密在叙利亚之战和乌加里特和谈之后,已经是近东实质上的无冕之王。为显示对他的尊重和忌惮,亚述亚尔安、巴比伦拉格修、乌加里特亚历山德拉女王及临近小国的君王都是亲自到场,就连埃及唯一的盟友,将成为亚述王妃的嘉芙娜公主也亲到祝贺,自此所谓的埃及同盟已经名存实亡,这个强大的亚非国家被彻底孤立。
伊兹密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意气奋发,只觉人生已没办法更加圆满,但人生不如意之事总是在不经意到来,他不知道那晚伊南娜其实还有未尽之言,最好的旅程是还没有开始的旅程,而最爱的人其实就是你没有得到的人。
随着伊南娜意外的不知所踪,伊兹密发了疯般寻找未果,在三千年前的古代以强国之尊踏过两河流域古老奢华的巴比伦古国,在他为王的一生里留下了一段不光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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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又在抽,我没法回复留言呢,从今天开始给留言满25字的孩子送看文的点数,基本就要完结,结局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