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白捎来的信上只说将海螺中留了话,将海螺放在她耳边她就能听见。可他拿着海螺放在自己耳边听了好几次,却什么也没听见、没感觉到,暗自想着莫不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得到里面的话?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见惜玉完全安静下来,韩成也搬来凳子坐在床沿,从被子中将惜玉的手拉了出来,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的瞬间,连绵不断跳动着的脉搏让韩成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回眸一笑,朝着身后忧心忡忡的舞剑肯定地点了点头。
君长生见状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忍不住地将海螺罩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却还是什么也没能听见,心中不由得好奇到了极点,云慕白到底在这海螺壳中留下了什么话,竟能让乱动的惜玉瞬间便安静下来。
可惜,在场的除了睡得安详的惜玉而外,没人知道那海螺壳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没事了吗?”舞剑紧紧揪着韩成肩上的衣服,几乎是喜极而泣地问道。
韩成只是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旁边的君长生,等着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君长生起身理了理衣衫,如释重负地深呼了一口气,笑道:“公主已然脱险,只要安心静养,不要有过激的情绪,三年之内可保性命无忧。”
听到脱险二字舞剑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的话却又皱起了眉头,脱口便问道:“那三年之后呢?是不是还会......”
“三年的时间足够了,而且我相信要不了三年,公子一定会找到根治她的解药。”君长生起身理了理衣衫,朝着韩成拱手道:“事情已了,在下也该告辞了,她就拜托二位照顾了,保重。”
“等等。”一阵沉默的韩成忽然唤住了正欲从窗户离去君长生,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地笑道:“大恩不言谢,我送阁下一程,请。”
就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屋外的守卫已经全部部署完毕,里三层,外三层,这下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韩成想着这小子若是再贸然的出去,绝对讨不了好,好歹他也救了十一,就当还他一个恩情领他出去。
送着两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出了门去,舞剑反手关上了门,想着这人说话好生奇怪,什么叫拜托她们照顾惜玉?惜玉用得着他拜托么?简直是怪人一个,奇怪到家了。
两人正大光明地出了府后,君长生才掀开了遮住面容的帽子,正准备说告辞离去时,韩成却先开了口,问道:“君楼主,恕我冒昧的问上一句,云公子既然救得了十一,为何不亲自前来而是托你来?他和十一真的只是朋友关系么?”
他这问话来得太直白、太突然,君长生先是一愣,随即才笑道:“公子不能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缠身,至于他和公主的关系么,阁下不妨去亲自问问当事人,我们这些局外人哪里知道那么多。”
韩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正要开口询问,君长生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冲着他抱拳行了礼,说道:“多谢阁下相送,在下就先告辞了,保重。”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去,留下韩成一个人矗立在夜色中,站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
想着将来萧舒靖若是君临天下,十一到底该何去何从?她那副性子,自小便是野猫一般不拘束缚,而恩师也由着她、惯着她。那些别人梦寐以求的富贵于她来说,并无多大的诱惑力,她向往的应该是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吧,就像恩师生前最大的心愿一样,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舒靖对她的情不可否认,可是他愈是想保护她,却愈是给她带来了劫难,那丫头的身体如今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还能经得起他几次的‘保护’?何况舒靖若是登基的话,身边的女人定然不止现在这些,而十一最讨厌的就是女人间的勾心斗角。
看来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不只是一点啊!十一只想清闲度日,而舒靖不可能抛妻弃子的陪着她浪迹天涯,韩成长长地叹了一声,想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是对两人最好,却怎么想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来。
缘分似乎只停留在幼时的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两人的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偶尔的交集也不过是命运故意捉弄。无论舒靖怎么努力,终究是站在了她的心门之外,再怎么努力也逾越不了两人间隔着的那些看不见的屏障,只能隔着屏障遥望着彼此,无法触及。
韩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中不禁暗自感慨,难道舒靖和十一间的缘分已经尽了么?
尽了,永永远远的尽了!从今往后,表哥的生命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只有自己。那些阻碍她的人都不应该活着,只有她才有资格伴着他度过漫长一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夜色中疾步行走的女子面带笑意,独自一人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换做以往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然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了,从今往后,她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刚进了园子,前方忽然闪出一人,颜妃惊呼一声,骇然退后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阴影中渐渐走出来的女人,待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禁有些微微的恼怒,怒视着来人叱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会
颜妃不悦地皱着眉头,跑过去一把将苏妃怀里抱着哄的孩子夺了过来,力道没把握住用得大了些,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小脸紧紧地皱在一起,难看极了。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孩子哭时,颜妃心中总会莫名的就觉得厌恶,立即便将孩子丢给了奶娘,可现在奶娘不知在何处,她不得不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安抚大哭的孩子。
苏妃拢拢袖子,径直坐到园子中的石凳上,鄙夷地说道:“你不希望见到我,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见到你。可是看在我们现在合作的份上,我不得不来告诉你一声,你那群手下把事情办砸了,死了一个丫头而已。”
“什么!”颜妃浑身一颤,怀中的孩子险些就掉了下去,顿了一下才故作轻松地道:“你说什么?我不是太明白。”
苏妃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不急不缓地说道:“咱们虽然想要的东西不同,但是有些事是我们都想做的,所以你不必否认。我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帮你,也可以说是帮我自己,现在王爷在那边布置守卫,等一下说不定就会过来找你,不管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你最好先想好说辞。”
“我不会谢谢你的。”颜妃恨得直咬牙,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后,只怕是再也找不到此次这么好的机会了。那两个饭桶,居然还敢自称什么高手中的高手,连这点小事也做不成,与表哥的影卫相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倍!
一名丫鬟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过来,向主子苏妃禀报道:“娘娘,王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你自己好好应付吧。”苏妃说罢便起了身,领着丫鬟飞快地从另一边离去。
剩下的颜妃抱着孩子坐在了苏妃方才坐的位置上,温度犹在。闭上眼深呼吸咯好几次,再次睁开眼时,面上的那抹狠绝悉数被掩去,换上了一副贤妻良母才有的柔和笑脸。轻轻地摇着孩子哄,口里还哼着儿时听过的小调。
斑斑点点,桃花粉脸,君子过街,小人蒙脸......
停在园子拐角处的萧舒靖愣了很久,脑海中的回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唇角不经意的便向上翘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多姿多彩的岁月中去,那胖乎乎的丫头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唱着歌谣。
那张纯真的笑脸点亮少年的心,深深地烙印在了少年的灵魂上,多少次感到生命毫无意义时,那张笑脸总是出现在了他的午夜中梦回中,带着他千疮百孔的心回到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从前,给了他坚强地走下去的勇气。
原以为只有那丫头才会毫无顾忌的拍着手唱歌。没想到从来对她戳之以鼻的姐姐居然也会哼那些童谣,只是这声音再怎么甜美,却终究及不少那毛丫头鼻音很重还含糊不清的嗓音。
那些回不去的过往。却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随着生命不停的延续着,永不磨灭。
颜妃眼角的余光瞟向身后,直恨得心中恨得隐隐作痛,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不断的用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情绪。
哼着童谣的声音停下,萧舒靖也从回忆中苏醒过来,缓步走到了石桌另一边坐下,笑道:“朵儿,这么有兴致么?后半夜的还在外面哼童谣。”
颜妃侧转了身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是刚从回忆醒过神来一般,讶异道:“表、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几时回来的?”面上笑得灿若桃花,心中却在滴血,他回来便去了公主那一边。连太妃娘娘那里也没去报平安,可见他是有多在意那人,叫她如何能不恨!
“前半夜回来的,因为太累就先去歇息了。”萧舒靖随和地笑了笑,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孩子不禁微微蹙眉,“怎么把孩子也抱着出来了?着了凉怎么办?快回屋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