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的皇位一旦坐不稳,以殷祈的性子的必然会提前动手,殷祈是什么人,岂会甘居人之下,特别是谋害过他的殷离,一旦得了时机,必然会对殷离下手,到时候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自己打成一团。”诗君翼眸中也尽是晶亮的光泽,这场战比他当年任何一场战都要赢得过瘾,赢得漂亮,他一生打过无数场胜战,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痛快淋漓。“到时候殷祈手中的势力加上一个乌兰国,殷离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而且粮盐一断,钱庄无法兑现,四处立马会有百姓动乱,人心惶惶,我诗家若然撤出沧祈,沧祈只怕经济会倒退一百年,无论沧祈谁坐上皇位都得看着我诗家脸色,求着我诗家回归沧祈。”诗君崎冷冷一笑,这便是皇权,无需要你时将你算计至死,需要你时便会巴着你像狗一样。“沧祈如此肮脏的地方早就该彻底清洗一次了。”
诗君翼推了一把诗君崎,目光落在诗静轩的身上,诗君崎见诗静轩脸色微微失落当下闭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半天的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想我忠心沧祈二十载,却不想竟然要亲自毁了。”诗静轩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失落,到底是当年一心守住的江山,一心忠心的皇帝,却不想自己一片忠心被置于那般不堪的地步,他诗家几乎毁在他忠心的人手中。
“爹爹,他不仁我不义。”诗君崎冷了嗓音,他不觉得有何不对,不过爹爹守了二十载难免会有些不舍。
“我诗静轩一生自认为没有负过任何人,对皇上,对沧祈忠心耿耿,我与皇上相识二十载,最后到底只是他手中一颗随意利用的棋子,也罢……”诗静轩叹了口气,虽然不舍,可是他向来便不是什么心善之人,特别是想要对他诗家不利之人,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这一次我诗家只是讨回我诗家该得的公道。”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他的家人,他的落落,他无法不计较。
“爹爹担心的是怕累及到无辜百姓吧。”殷秀一句话便掐中了诗静轩的要害。
“到底是你比较懂我,诗家此次发难,殷离和殷祈狗咬狗,说到底最苦的还是百姓。”诗静轩低低的开口。
“这是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若然我们直接与殷离和殷祈对上,只怕死伤更大,北陵虽然有素素公主在,保证不会乘乱动手,可是难以保证其他小国不虎视眈眈。”殷秀权衡利弊分析道。
诗静轩沉思了片刻微微颔首,“你们只管放手去做。”
“不如趁此机会大家去游玩游玩也好,北陵皇城四季如春,美食又多,刚好又解了大哥的相思之苦。”殷秀低低的开口提议。
“殷离虽然关闭了城门,可是要出去也不是难事,我先去解决了雁儿的事情,三日后我们动身。”诗君崎一脸兴奋的说道。
“也好……”诗静轩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沧祈现在换天,他毕竟是没有那个狠心亲眼看着自己守了二十年的地方乌烟瘴气。
诗君翼并未开口,不过那瞬间柔软笑意便代表了一切,目光悠悠的凝望着远方,素素,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第二百六十章 一眼万年
诗君崎不相信命中注定,不相信一见钟情,更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个女子比他家那脆生生的丫头更加触动他的心。可是这些执念在见到珊瑚的第一眼便尽数破碎,好似小时候君儿贪玩打碎了他最心爱的水晶球一样,碎了一地,那时候比起心疼那水晶球,他更心疼君儿眼底的慌乱,抱着那丫头低声哄着没事没关系,那些是死物,怎么比得了他的心肝宝贝。
即便过了很多年,诗君崎依旧能够清楚的记得,记得那个细雨迷蒙,烟笼青山的早上,他站在长长青石铺成的路的尽头,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等待着绣女的通报。因为时间比较长,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多年的修养让他忍着心底的躁动,只怕早已上前质问,而那女子便是在他耐性即将用完的关头静静的出现,湖绿色的衣裳,湖绿色的油纸伞,如同烟雨中那初初冒出的嫩芽,被烟雨洗涤笼罩,明明是脆弱的生命,却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清新孤傲顽强,静静的绽放着如同绽放生命一样的美丽,那一刻诗君崎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把,直到那轮椅靠近,那湖绿色油纸伞挪开,他才看清楚那女子的容颜,未施脂粉,素净淡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长发仅用一根古老的发簪别在身后,倾城倾国,诗君崎觉得不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女子的容颜,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素雅的笑倾倒他的心。
“我是珊瑚,这位便是诗家二公子吧。”那女子的嗓音很是隽永好听,好似琵琶的调儿。带着丝丝江南烟雨的韵味。那笑意很淡,好似风过无痕的湖面,只留下袅袅余香萦绕,在古色古香中盈盈走来。时更到头。
在商场朝堂游刃有余的诗家二公子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失了神,半响都没有答话,当时他不明白那种悸动叫做什么,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叫一见倾心,叫摄魂夺魄,那女子身上有种孤寂,高傲清冷,虽然笑着,那笑意却疏离有礼,那是一座孤城,城中就只有一个叫做珊瑚的女子,她孤身一人伫立在城墙之上,孤身一人漫过风雨,漫过坎坷,浅笑盈盈,不畏不惧,却孤独,孤独到寂寞,便是那种寂寞似摄魂的蛊毒,诗君崎当时不知道自己中蛊有多深,后知后觉方才明了,当时殷秀那句话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一经出现便是难以割舍的另一半,而在没有出现之前你以为没有,而一经出现,你所有的镇定,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聪慧如同易碎的水晶土崩瓦解,轰然而倒。那一颦一笑从此魂牵梦萦,揪着心揪着肺腑。
珊瑚好似也不急,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湖绿色的衣裳被风撩起,丝丝细雨透过油纸伞落满了那墨色的发丝,晶莹剔透的水珠粘在墨色的发丝之上,女子浅笑盈盈,即便漫天风雨,即便烟雨流离,即便女子腿脚不便,那一幕依旧好似竹篙轻轻荡漾,背景是江南的青石街,江南的烟雨阁,江南的绿垂柳湿润薄凉,却入心入肺。
一眼万年,那一眼摄魂夺魄,即便圆滑如诗君崎也失了语,只能淡笑对望,许久之后方才微微回神,“诗君崎……”
珊瑚微微颔首表示听见了,轮椅转过了花木扶疏的小径,诗君崎快步跟上接过珊瑚手中的油纸伞,大手搭上那轮椅,“我来……”
“多谢……”珊瑚并未拒绝,清清冷冷的话语不拒绝不靠近。
“二公子请进。”珊瑚在一别院处停下,小手接过诗君崎手中的油纸伞,那冰冷的指尖划过诗君崎的手心,薄薄的凉,凉的有些疼,诗君崎的心那一瞬间狠狠揪痛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孤身离去,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滑着轮椅的车轮,墨色发丝间古老的发簪散发着清冷孤寂的光芒,烟雨迷蒙里那女子渐行渐远。
以至于接下来与杜宇他们的谈话都有着几丝漫不经心,杜宇他们调侃,莫不是连诗家二公子也被珊瑚诱惑,望月山庄的庄主一脸苦涩的笑,好似喝了些酒,微微带着几丝薄薄的醉意,“君崎,我同你说,那珊瑚就是天边的月,又冷又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哪里是月亮,根本就是城堡里沉睡了千万载的妖精,靠近都要让人伤到七分。”杜宇低低的接口,那眉目间似乎透着几丝无奈,更多的却是淡淡的惆怅。
“那诗艳色呢?”斯崖好似还有些不甘心。
“那也是天边的月,只不过没有乌云遮掩,即便带着薄凉确不会伤人。”吕雯低低的接口,“只可惜,两个月亮都被凌王一人独占了,真是嫉妒。”
“这凌王都另娶了,珊瑚当年的理由怕也不能用了吧。”望月山庄的庄主勾起一抹妖媚的笑。
“不提那些伤心往事,我们许久不曾同君崎聚过,今日不醉不归。”杜宇低声提议。。
诗君崎再是呆不下去,当下起身告辞,连杜宇等人的挽留都没有答应,提起衣袍匆匆忙忙入了雨幕,天边的月儿,城堡里的妖精,诗君崎唇角微微勾起。那女子孤身一人锁在城墙内,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不是月亮,不是妖精,她就是个别扭的女子,守着自己,疼爱自己。
“请问诗家二公子么?”绣女等候在别院外,见到诗君崎一脸羞涩浅笑的低声问道。
“何事?”诗君崎微微顿了脚步,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慌乱至如此地步。
“我家姑娘有请。”那绣女低低开口。
诗君崎瞬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股心急好似突然有了缺口,他想见到她,很想,只是一面,那一面却入心入肺。
绣女被诗君崎脸上的笑意迷惑住,小脸酡红,引着诗君崎入了珊瑚居住的小阁楼脸上的红晕都未散去,羞答答的说姑娘在内等候。
很像那女子的风格,简约素雅,无处不透着那么一股子烟雨迷蒙的清冷味儿,那女子临窗坐着,窗外细雨纷飞,映衬着那女子素净绝色的容颜,诗君崎突然又觉得杜宇口中的月亮恰到好处的形容了那份孤傲清冷的美,即便近在咫尺,依旧需要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