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你要是敢死,我就立马成亲嫁给别人,给别人生一窝的娃,然后每逢初一十五带着我孩子和相公来祭拜你!”楚连翘眼皮蓦地一跳,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赵牧猛地撑直了身子,一下将楚连翘反压在了身下,一脸急色地怒吼道,“你敢!”
楚连翘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危险光芒,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看,直到赵牧意识到自己败露,却又舍不得松开这温香软玉,厚着脸皮继续压着人家,一脸讪笑。
“赵……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楚连翘极快地挣出了一只手袭向那染了血的胸口,赵牧一声闷哼,翻了翻白眼,昏了过去。
从门外顿时涌进几个人,围着他们老大紧张不已,其中一个冒死开口,“嫂子,老大是真的受了伤,只是回来的时候瘦猴给出的主意,想趁火打劫,啊不对,趁机表白下,您怎么能下那么黑的手啊!”
楚连翘咬唇,看着瘫倒在一旁的壮汉,心跳慢慢恢复平稳,眸子一扫,那些人立刻噤声,一副小媳妇儿样的不吭气了。楚连翘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赶紧去找大夫来,扶你们老大去我的屋子。”
旁边的粗汉子一听,立马驮着他们老大熟门熟路地去楚连翘的屋子,还不忘窃喜道,“老大这回伤的值了,至少嫂子让你上床了,再接再厉啊!”
楚连翘耳力极好,一下黑了脸。这一夜太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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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耳畔有人轻声哼着童谣的调子,声音很轻很柔,丝丝缕缕的暖意透过一双手传递,驱散那片阴冷。不自觉地偎近,汲取那抹温暖,婳儿蹭了蹭那温热物体,无意识地唤了一声,“老爹……”
原先轻柔抚着的手忽然重了力道,婳儿不舒服地蹙起了眉,幽幽转醒对上青白交加的一张俊脸,倏地贴近,淮墨像拎小鸡崽儿一般将婳儿拎起,咬牙切齿道,“你老爹有我这么年轻英俊,风流倜傥!”
楚婳儿狠狠眨了两下眼,确定不是在做噩梦,像只受惊兔子迅速扯开喉咙大叫道,“姐,有禽兽!”
哐当一声,木门来回大力晃了两下,摇摇欲坠。
楚连翘放下衣摆,看到婳儿床上穿戴整齐的男子后淡然地拂了拂腿上的木屑。微微咳嗽了了下,开口道,“婳儿,这不是禽兽,是大夫。医者父母心,你就把他当老爹就行。”
说完,故意不去看某人憋得黑红黑红的脸色,很快退出了婳儿的屋子。
婳儿石化,那还是她彪悍的姐姐么?该有的天雷勾地火的打斗呢?淮墨瞅着她的一脸呆相,忽的散了气,玩心又起,捏着她软嫩的脸颊恬不知耻道,“娘子,你睡都睡了,该对人家负责吧~”
的确非常的恬不知耻。同婳儿心中所想的一般,杵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门去的一左一右,内心草泥马咆哮而过,我们没有好好教导少主,对不起老主子的托付啊!
婳儿利落地穿上外衣,下了床,浑身充斥着暖意,只是因为躺得太久还有些虚软无力。回过头,看向床上维持着撩人姿态的俊美公子,后者因为那一回眸,刻意展露风情,眨巴着眼,一副请不要把我当成娇花,来蹂躏我,摧残我吧的贱样表情。
不由抽了抽嘴角,再套上了一件外袍,悠悠开口道,“你当我是没有常识么,这样就叫睡了,那黄皮书不白看了!”
拄着下巴的手一滑,差点磕在了膝盖上,淮墨磕磕巴巴地重复,“黄皮书?”
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那个意思。
两人视线交锋,一个回合厮杀,淮墨落败,受惊不小。
婳儿忽然凑近,看着他唇色泛白,弱不禁风的模样,恍然大悟道,“登徒子,你这几日夜宿花巷了吧?精神那么差,跟书上写的肾虚表现是一模一样的呐!”
淮墨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张了张口,哑声了。他家娘子是阅书无数的人,非同一般……
门口传来碗碎的声响,一左一右抖着肩膀扭捏地进了屋子,“公……公子,药……药熬好了。”
淮墨凌厉的视线一扫,那抖的跟筛子似的二人定住了,僵硬地挺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婳儿嗅了嗅那股子难闻的药味,脸上划过一抹嫌恶,眸子却陡然亮了起来。“这个是用来补肾的吗?我听说镇上的黄老爷花大把银子到处求药呢,不如你把秘方写给我?”
一左一右死命地垂着脑袋,筛子抖得更厉害了。
淮墨磨牙霍霍,从床上一跃而起,揽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力带入怀中。故意凑在她耳畔做亲昵状,实为磨着牙道。“这药是给你喝的。我的肾好的很,就算是十八式一起都没问题!”
婳儿的眸子蓦然瞠圆,十八式神马的,太邪恶了!
不过某人丝毫没有顾及男人对于那方面行不行很在乎的想法,惋惜地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汁。忽的端正了身子,似乎是很为他考虑道,“其实讳疾忌医是很不好的,你要是真的肾虚,还是早点补补的好,别像镇上的黄老爷一样为了满足小妾拼了老命,差点精尽人亡……”
“楚……婳……儿!”淮墨的脸色足以用锅底来形容了,还是口烧了百年的老黑锅,黝黑透亮。
“哎,我的意思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黄老爷可是出了一百两呢!”后领被拎住,楚婳儿开始挣扎,却仍不放弃游说,那一百两着实诱人啊……
淮墨黑着脸将楚婳儿丢出了屋子,嘭地关上了门,一回头就看到还在斗筛子的两个手下,一同丢了出去。
门被大力甩上。
“那个,这里好像是我家?”婳儿的视线上移,看到身着同色劲装的两人,呐呐开口问道,“你们家公子是恼羞成怒了吗?”
一左一右远离了下门板,然后捶地笑成一团,跟了公子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郁卒的模样,从来只有他整人的份儿,身为随从吃过的闷亏更是数不甚数,故此看到他那模样,真真是……极其的痛快啊!
一左慢慢直起身子,微微咳嗽了两声,正声道,“我们家公子肾不肾虚我不清楚,不过公子那么虚弱是因为姑娘毒发后替姑娘镇压毒性,又连夜去了唐门,带了雪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幸好赶上了。”
“姑娘身上中的毒很奇特,怕是雪苁也不能解,不过有公子在,定能找到法子的。”一右补充说道。
“呃……原来我是中毒了?”楚婳儿后知后觉,她以为只是病了而已。
楚连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安抚似地揉了揉她黑顺的长发,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不用担心,师父说你活不过五载,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的路会很长,姐一定会解了你身上的毒。”
“嗯。”楚婳儿点头,对于连翘,是完全的信任。
一左一右不好意思打扰二人,便将药碗交给了连翘,退下了。楚连翘看着婳儿欲言又止,后者盯着那扇门,看不出在想什么。
蓦然,婳儿的身子动了动,一言不发地捧起药碗喝得一干二净,用手背抹了抹嘴,抱住了连翘。“姐,我要好好活下去。”
老爹,你也是那么希望的吧。
婳儿抬头,望向碧蓝的晴空,阳光正好,从指缝中流泻,刺得眼睛微酸,却是生生忍住了,扬起一个大大笑脸,如同老爹最喜欢看的那样,笑得灿烂。
“姐,我想去看看老爹。”
“嗯。”
灵堂内,前来祭奠的人来来往往,楚婳儿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没有离开过棺木。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流泪。
其实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不一样了,再也听不到老爹爽朗的笑声,也尝不到他说要做给她吃的叫花鸡,那个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的老头去了另一个世界,成了另一个人。
身侧多了一个身影,一反平时的花哨作风,难得纯净的素白。淮墨站在她身旁,看向木牌,眼里隐含着一抹感激。所有人退去,他跪在棺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感谢你照顾婳儿多年,不让她流离失所,无所依。
偌大的灵堂只剩下三人,楚连翘慢慢阖上棺木,婳儿贪恋的目光直到看不见余老爹了才缓缓垂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婳儿的视线停留在地上跪着的那人身上,闪过一抹犹疑,却在他起身的时候转了视线。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始终都觉得,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眼下她无心探究,伸手握住了连翘的,格外坚定地开口道,“终有一天,我要亲手为老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