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式,是非要见官了。
姚妈妈不由得插嘴道:“太太您别怪我多嘴……当时阮成在广绵出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广绵府衙自然也有案可查,若他娘老子不放心,大可去找广绵知府,又何必在家里闹腾呢?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又是菩萨心肠,上下人等她都是宽容相待的,遇上那起没眼色的小人,只道老太太是个好拿捏的……您是做主母的,若拿出几分气势来,别说是见官,就是他们想勒索府里半分银子,也是痴心妄想!”
按理说姚妈妈说这话就有些重了。不过她是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人,说她的话也就是老太太的意思。李氏眼底暗光一闪,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仍旧不紧不慢地道:“妈妈说的甚是,都是我往日里纵容了他们。”说着眼珠一转睃向阮蕙,“我这就去让他们去找广绵官府,等他们碰了硬钉子,便不会再闹了。”
看来李氏已经按捺不住。若去广绵,自己被歹徒劫持并失踪一夜的事必是瞒不住的——就算苏夫人打点了广绵知府,并命人收回所有贴在城墙上的画像,却不能堵住广绵城内千百人众的悠悠众口呀!自己若是处处被动,岂不是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阮成身上疑点重重,若确是李氏所为,正可拿来掣肘她——她要把自己拉下水,自己也要拉她做个伴,决不能让她逍遥法外!阮蕙心里一忖,随即迎上李氏的目光,淡淡说道:“听官衙的人说,那个阮成身上携带烙了晋阳永庆楼银戳的整封银锭,足足有二百两呢!只怕并不是偷了我两件首饰这么简单的盗窃案子,说不定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也未可知……母亲若是派人去广绵,务必请知府大人好好彻查才是……”
李氏听到“携带烙了晋阳永庆楼标识的整封银锭”时,只觉眼皮一跳,满脸讶然说道:“是么?竟还有这等事?”随后又作感叹之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连老太太这么信任的人都……”余下的话就咽了下去。
阮蕙却敏锐地捕捉到李氏眼里一闪即逝的意外,心里顿时笃定不少,脸上便又露出歉然之色向她说道:“……让母亲因此而操劳,都是蕙儿的不是……”
李氏心中有事,自然也无意在此敷衍,跟阮蕙客套了几句就顺势告辞,只说要派人去广绵彻查阮成的事。
待李氏一走,阮老太太便看向阮蕙,眼里带着浅浅的探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我?”
阮蕙微微垂着头,脑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有一句话占据了她的脑海——人正不怕影子斜。
她再不犹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老太太的榻前。“还请祖母救救蕙儿。”
“这是怎么了?”阮老太太忙叫姚妈妈扶她起来。
哪知姚妈妈也随之跪倒,嘴里连声说道:“奴婢有欺瞒之罪,恳请老太太责罚。”
阮老太太脸色一沉,“都起来说话。”
姚妈妈这才搀着阮蕙起来在锦杌上坐下,不待老太太再次问起,便将那日在衡州被劫持的事说了,末了又道:“……奴婢想着这事若传扬出去,大小姐的名节岂不是生生给毁了?就与苏夫人商量着怎么也得把这事儿给瞒了,因此才没敢让老太太知道,也是怕老太太忧心……可现在太太要着人去广绵,这事儿只怕是瞒不住了……”
阮老太太不由得也变了脸色,缓缓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两步,好半晌才道:“那个阮成,当真带了二百两永庆楼的银子?”
姚妈妈连忙点头,不禁后悔没有早些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太太,以老太太现在对阮蕙的态度来看,应该还是会护着她的。“老太太您看,会不会是有人作了手脚,要陷大小姐于……”经过这一次历险,她也算是与大小姐患难与共过了,心里的天平也自然而然地倾向大小姐,直接怀疑李氏的话她不好说,只能旁敲侧击几句让老太太起起疑心了。
阮老太太只沉着脸,一言不发,眼里满是阴霾。
阮蕙就在一旁低声说道:“蕙儿只是个闺阁弱质女子,从未与人有过仇怨,又怎么会有人设计害我?”
阮老太太便侧过脸来,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你是在衡州被劫的?可还记得劫你那人的相貌?”
046、不速之客
阮蕙轻轻点头。那个被称为“大公子”的贼首,左眉上有颗绿豆大小的痣,她只看了一眼,便将其面貌铭记在心,又怎会轻易忘记?
姚妈妈也在一旁道:“奴婢与大小姐寸步不离,已将那几个贼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下回若遇见,也能认得出来……”却是怕老太太多心,刻意为阮蕙作证。
阮老太太微微眯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走回竹榻上坐了,才向阮蕙沉声道:“这几天你好生在德园歇息,养养身子,就不用过来请安了……等衡州邵家那边来了人,你母亲觉得满意了,你再亲眼看一看,早些定下来也好……”
老太太先前还说要让大小姐亲自挑一挑,这会儿怎么就要把事情定下来,竟不给大小姐留一点缓和的余地了呢?姚妈妈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满脸讶然。
阮蕙心里也是一沉,面上却露出哀怜的神色来:“祖母……”若老太太当真听信李氏所言,便不能再成为自己的依靠了。
阮老太太看着她湖水般的黑眸里满是乞求,只觉心里一软,却仍是挥手让她出去。
阮蕙便不再默然转身,掀起湘帘,回眸再向屋内看了一眼,便迈步出门。
次日一早,杜妈妈去了趟明园,回来时脚步轻快,脸上还有抑制不住笑意,见到阮蕙,更是喜笑颜开:“……太太昨夜就到敦园跟老太太说——那阮成的爹娘听说儿子还偷了二百两整封的银锭,怕追究出更大的问题,就改了口,不仅不报官,连广绵也不去了,还求太太恩典让他们去庄子里避避风头,说怕亲戚朋友们笑话……”
柳妈妈也从采青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闻言也十分高兴:“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阮蕙只一笑置之。
敦园里,姚妈妈与阮老太太在屋里说话。
“那天下着大雨……正在衡州地段……当时我们都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大小姐冷静,让我们在有人经过时跳车……”姚妈妈详细地说着事情的经过。
阮老太太静静地听着,微微点着头,好半晌才道:“你确定大小姐与那姓杨的公子并不认识?”
姚妈妈不由得笑道:“大小姐足不出户,又从哪里认得远在长乐的杨公子?老太太您真是多虑了……”眼珠一睃,看到老太太满面肃然,脸上的笑容也就淡了下去:“老太太……”
“蕙丫头若一直在府里,我也不会疑她。可她毕竟在扬州呆了一个月,谁知道江老爷子会撺掇她做出什么事来?你虽然跟在她身边,难保她就没有跟人书信来往。”阮老太太冷冷一笑,“她被劫持时那位杨公子恰好路过,这么巧的事,不能不令人起疑。”
“老太太……”姚妈妈向来唯老太太马首是瞻,此时听她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禁怔住。当时那么危急的境况,她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又怎么会相信大小姐是事先设计好的呢?“若是江老太爷想为大小姐议亲,多的是明正言顺的理由,又何必早如此大险?”
“蕙丫头虽然聪明,到底年幼,便是受人蛊惑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来也未必不能。江老爷子既然收了我的银子,又不肯来晋阳,想必还是不能忘却婉玉的死,又怎知他不会利用蕙丫头来报复阮家?”阮老太太目光一冷,“如果蕙丫头的名誉受损,受到打击的又岂只她一人?”
姚妈妈只觉一阵焦躁,不由得脱口而出:“老太太只疑心江老太爷,却不想想府里还有别人也等着看大小姐的笑话!”
“你说的是李氏么?”阮老太太冷冷瞥了她一眼。
姚妈妈顿觉失言,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应声。
“这些年她掌管中馈,没出过什么差错,还赢得上下赞誉,也属难得了。”阮老太太抬起眼来看着窗外芍药端着茶盘经过,不由得压低声音,“便是疑她,也得拿出真凭实据。”
姚妈妈见老太太对李氏深信不疑,又想着大小姐的好处,一时间竟按捺不住,便把那日在敦园无意间听到阮薇威胁阮蕙的话说了,又特意提起了衡州遇险的事,末了才道:“大小姐这几年病着,总算相安无事,这病刚好,就出了这许多事端,也难保不是有人要害她……”
芍药已掀了帘子进来,看见两人面色凝重,便知趣地斟好茶就出去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看人向来也未走过眼,既然你信得过蕙丫头,想来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阮老太太这才说道:“等看过邵仲昆,我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个邵仲昆若真是才貌双全能配得上阮蕙,之前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若邵仲昆只个平凡庸才,李氏的用心就昭然若揭了。
就算有人失意有人得意,有人烦恼有人开心,日子还是飞逝而过。
苏夫人特意下了帖子来请阮蕙赴宴,在她刻意的安排之下,阮蕙与晋阳有头有脸的贵妇们都有了交集,娴静如水娇艳如花的她立时被这些贵妇人奉为晋阳第一美女,一时间声名鹊起,晋阳闺中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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