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月道:“姐姐请说罢。”
秦朝颜便说道:“前儿我听得娘说,你的亲事,娘想着为你求镇陵侯罗家的小姐,原本已有五六分了,谁知近日忽然朝中不安起来,因此只好暂缓缓。况且爹的意思你大约也晓得了,倘若当真将余妹妹给了你,她现是孤女,论起来你反不如老二了。娘这苦心,想来你也明白。所以我将这话告诉你,千万别一时糊涂,叫人糊弄了去,不明不白吃暗亏。”
秦中月笑道:“叫大姐姐说的,我竟成个贪嘴猫儿了。难道我素日如何馋了不成?”
秦朝颜冷笑道:“你是个正经人,不保得住别人也是正经人。你一片痴心拿人当亲亲的姐妹看,就想不到提防人家算计了。如今我在这里,每常的还能弹压弹压,待我走了,不知人家怎么仗着亲戚的身份算计上天去呢!”
秦中月听这话,心中明白她这意思,遂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大姐姐的意思我知道了。弟弟也不是愚人,心里自有成算,姐姐只管放心罢。”
秦朝颜便叹道:“我知道你不傻,只不过一时心软爱作好人,恐怕你吃亏。”一面叹着,一面又嘱咐几句,说毕想了想,又想起事来,便问道:“燕钗的事,我恍惚听着,怎么你冷淡了她不成?”
秦中月笑道:“不过和从前一样罢了,想是别人因为娘抬举了她,心里不自在,说几句没影儿的酸话,大姐姐也忒操心了。”
秦朝颜便拿指头戳了他一把,咬牙笑道:“我惦记你,你倒说我操心。你说说,我只你一个亲弟弟,你也只我一个亲姐姐,我不替你操心,替谁操心去?再说娘天天忙着各样大事小情的,这事儿我不操心,难道叫娘亲自替你操心不成?真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秦中月也笑起来,说道:“好姐姐,你弟弟小,不会说话,你好歹担待着罢。”
秦朝颜把嘴一撇,说道:“装这像给谁看呢!我要不担待着,还不早给你气死了呢!”
秦中
月便只管笑。说笑了一回,秦朝颜却还没忘方才的事,又细问。秦中月想了一想,便微微含笑说:“大姐姐虽能干,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有些儿事情不好说的。我只说一句:男人房里头的事,不是容易讲理的,横竖不吵不闹的也就罢了。”
秦朝颜听这话,便想到那种事上头,便不好再细问的了,又想了一想,只好道:“罢了,我也不管了,你也算不得小人儿了,凡事自己心里有数罢。”
秦中月答应着,又坐了一时,便告辞出来,往余霜纨房里去。才到后院,只见含珠正倚门站着,因瞧见秦中月与云楼二人来,忙迎着,一面口里说:“三公子来了。”
秦中月一面走,一面问:“姐姐可在家?”
含珠一面说“在呢”,一面打起帘子来。秦中月进去,只见外间房内秋绡歪在床上,怔怔地出神儿;荇儿却在一边描花样,见他来了,忙立起来,说:“三公子来了。”便去倒茶。秋绡也忙起来,揭了软帘。
里面余霜纨听见,说了一声“请进”,秦中月便进来,只见余霜纨正歪在窗下榻上,欲起身来。秦中月忙说“姐姐别起来”,又叫秋绡:“快扶着你小姐好生躺着。”
余霜纨便仍旧倚枕头躺着,只在枕上略欠身道:“弟弟坐罢。”
25、二十四、痴女儿无端害相思,呆丫头一心设欢局
秦中月坐了,见余霜纨穿着浅青夹袄,只随便挽着发,也不妆饰。细打量两眼,只见果然瘦了好些,精神不足,举动怠懒,眼睛半睁不睁的,越发显得怯弱,且又有含愁之态,心下便纳罕,问道:“姐姐可请大夫瞧了没有?怎么几日不见,就瘦得这样,到底知不知道是什么症候?也好调治的。”
余霜纨勉强笑道:“请什么大夫,不过是秋天冷了,懒怠动罢了,好好的躺几天就是了。”
秦中月又问:“这不是玩的,倘或耽误了,弄成大症候,可就不好了。姐姐到底觉身上怎么样呢?姑妈可知道了?”
余霜纨道:“也不觉怎么,不过倦怠些。母亲也来瞧了我几回,也叫我瞧大夫,我说本来也没什么病,况且如今这里住着已是麻烦了,何必又添麻烦,再者大夫来了,进来也是麻烦,倒不如省些事的好。”
秦中月说:“姐姐怎地忽然说起这外道(注1)话来?我家里就和姐姐家里是一样,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明儿我见了母亲,就告诉母亲请个大夫来家瞧瞧。”
余霜纨听了,忙欠身止道:“弟弟千万别告诉去!”
秦中月见她这样,不禁诧异道:“怎么了?”
余霜纨也知失态,脸上见羞,忙低了头,又不由得掩口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方止。秋绡忙端了茶来,又另拿了块帕子换了,服侍着她喝了口茶,又将靠枕理了理,扶着躺好,余霜纨方说道:“我这病我自己知道,没的叫大夫胡说一通,倒教母亲忧心。只求弟弟别告诉去才好。”
秦中月见她这般形景,又听这话模模糊糊的,心中不免疑惑,却不好问的,只得说道:“姐姐别急,我不告诉去就是了。只是姐姐还要自己好生将养,别作践坏了身子。”
余霜纨点头道:“多谢关心。”又略略苦笑自叹了一句:“便作践坏了身子,也不值什么。横竖都是这样罢了。”
秦中月听这话,却是不好接的,只得拿话岔过去,问道:“大哥哥近日不见,作什么呢?”
余霜纨道:“大约在家读书罢?近日母亲因怕他荒废了,所以不叫他进来,只在外面书房用功。”
秦中月点点头,因荇儿添茶来,便朝她笑道:“我听说把你提上来,给了霜姐姐了,素日我瞧你是个伶俐的,果然没有看错。”
荇儿抿嘴一笑,道:“公子又取笑我们了。不过是夫人恩典罢了。
”
秦中月道:“还是这么会说话。这倒也好,霜姐姐正闷着,你无事常给她解解闷也好。”
荇儿道:“夫人也是这么说呢。夫人说霜姑娘屋里都是安静的,没个活泼人,所以叫我来服侍着,跟前有个人常说说话儿,只怕姑娘还略精神些。”
说着,又说了会儿闲话,秦中月见余霜纨精神实在是短,时常出神儿,便不多坐,起身告辞。余霜纨道:“荇儿送送。”又说:“恕我不能亲送了。”
秦中月道:“姐姐好生歇着罢,我去了。”说着出来,荇儿送出门来。门前无人,含珠和云楼不知哪里说话去了,秦中月便叫荇儿跟着,往西北角一株大桂树下藤椅上坐了,叫荇儿也坐。
荇儿因以前跟秦夫人,那边规矩严整,便不敢坐,只笑道:“公子可是有话说?只管说就是了。”
秦中月见她知机,不由一笑,便问道:“我问问你霜姐姐的事。这几日你瞧着你姑娘究竟怎么样?”
荇儿想了想,便说:“说起来,连我也瞧着不好呢。自我来了,就没见姑娘好好吃几顿饭,也有不吃的,也有吃两口就罢了的,天天只在床上歪着,或在桌前拿笔出神儿,我磨了墨,也不见写。这还不说,更奇的是连话也越说越少,整日里也说不了几句话儿,也不出门走动。有时候我在外头,听见里头秋绡姐姐问,好像还哭着劝了几回,也听不见姑娘答一句儿,公子说这可奇不奇?”
秦中月听了,自是惊诧,却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沉吟一时,又问:“你是个聪明的,依你看,这可是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呢?”
荇儿听问一时低头不语,半日,方才悄悄说道:“我说了,公子可千万别告诉人去,也别怪我乱说话,我才敢说。”
秦中月听这话越发奇了,便说:“你说就是。”
荇儿便瞧瞧四下无人,走上一步,悄声说:“我瞧这个形景,竟像那戏上演的得了相思病的样子呢!”
秦中月听这一说,再细一想,跟方才说的症候件件都对景,待要不信,也想不出别的因由来。便说:“这话竟再不可对第二个人说,便是夫人问你,你只说霜姐姐是怎么个形景就罢了,千万别说这话。”
荇儿点头道:“我晓得。”又叹一口气道:“但只不知是谁。看这个样儿,若不解开了,只怕不好呢。”
秦中月想一想,又问:“你秋
绡姐姐可说什么没有?你瞧着她那样儿,是怎么样?”
荇儿说:“秋绡姐姐也不跟我们说这个,我们也不敢问。但我瞧着秋绡姐姐只怕是知道的,只是劝不回转,也是日日愁着。”
才说着,秦中月因见含珠过来了,便止她不必再说,只见含珠来道了万福,笑说道:“秋绡姐姐才说,留下云楼姐姐帮着打线,绣块帘子冬天好挂,就叫我送公子回去罢。”
秦中月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要送的?就叫她留下就是,我还要瞧四妹妹去,这就去了。”说着便走。二人忙送出去,不提。
且说秋绡见秦中月去了,余霜纨因说要小睡,便服侍着卧下,放下帐子,退出来。因早先已嘱咐过含珠,倘云楼来寻她说话,就留下,因此含珠想起来,走去跟秦中月说了,又去告诉秋绡:“云楼姐姐我留下了,姐姐若有话说,我就叫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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