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弼没有他儿子白,而且人老了,这模样比何华看起来更加不堪。此时,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小枣,酒气未消,眼睛里却精光四射。
小枣突然觉得放松了,真真切切的放松了。
“喜欢这氛围吗?”何弼问,问得和颜悦色。
“不喜欢。”小枣答。
“对啊,你已经见过了。听说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形,一张美人榻,我的儿子……”何弼说,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曾经见过的。”
“不,我没见过。至少没见过美人榻上的美人还长老年的色斑。”
何弼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了,长得又恶心,何必还摆什么风流样。”
“那么我儿子何华呢?他还年轻,刚刚才二十岁!”何老贼的声音尖利起来,“他与你何冤何仇?你为何要杀他?是谁给了你命令?你根本就是个杀手对吧?告诉我,你谁派的杀手!你的主人是谁?是应无意对吗?你背后一定是应无意!我以前没想到这一点,是应无恙的死才让我有所怀疑。但直到刚才在喜宴上看到女扮男装的你,我才确信了这一点!”何弼激动的浑身发抖,反反复复的诘问着,两只手向着小枣挥舞。
小枣觉得他快疯了。
“是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是你!”何弼高声的嚎叫。
“不错!是我!”小枣厌恶的冷笑,“你儿子早该死了,已经多活了近一年,够便宜他了!而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小枣说着话,她的劲气渐渐向掌上汇聚,“你不是招挽郎吗?如今我应招而来,来牵你的魂了。”小枣说,随手从发髻上抽出了绾发的长簪。长簪的尖上寒芒点点,这是一把铁簪,却被小枣磨得锋利,“我会在你的脸上刺出一个‘贼’字。让你在去见阎王的时候更像样些。”小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何弼腾的跳了起来,“小枣,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没感觉到你的周围全是杀气吗?”
“这里没有什么小枣。”小枣嘴上说着话,握紧手中的铁簪,一步步向何弼逼近。小枣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的脸,让她显得有些阴森。以她现在的功力,她当然能探知周围的那些护卫的气息。
但这又怎样!只要她接近了仇人,那就没有谁能阻挡她复仇的脚步。
“真正的小枣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你早就认识。不仅认识 ,你还十分的熟悉。曾经,你每次见了她,都会说她越长越漂亮了,你夸她琴弹得好,人聪明,你还为她做过媒,却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来人啊!来人啊!”何弼惊慌的大叫起来。他终于害怕了,狼狈的向美人榻后面爬去。
小枣只一挥手,屋内唯一的一盏灯就灭了,在一片黑暗之中,小枣的声音继续,“你最终出卖她,出卖了她的父皇,出卖了她的一家!她现在又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能认错人呢?”小枣的身后早已传来破门之声,小枣却连头也不回。就算没有光明,她现在也能清清楚楚看见何弼吓得变了形的脸。
“你是萧……”何弼的话没能说完就变成了惊恐的惨叫,小枣紧捏发簪的手已狠狠的刺了出去,手腕翻转,何弼的脸上已经被刺上一个“贼”字。而那声惨叫,何弼也只发出了半声,后面的半声,被尖锐的发簪硬生生钉在了喉咙里。
小枣手上劲气不减,铁簪的尖锋继续向前,穿透了墙壁。直直把何弼的身体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小枣现在的手速,做这些全只在一瞬之间。
此时,小枣身后兵刃的寒气已经直逼小枣的后脑。小枣头也不回,一足蹋出,凶狠的跺向墙上何弼身体的胸腹,小枣借此力回身翻转,抓起身边的美人榻向身后那些攻击她的人砸过去。只听得一阵乱响,赶上来的护卫被小枣砸倒了一片。
没有灯光,他们根本无从判断小枣的出手。
借此机会,小枣轻盈一跃,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双掌频频发力,把一波波冲上来不辩东西的护卫打东倒西歪。小枣突然想笑,这场景多么像当年宫中那最后一夜,那么多应无畏的手下军士向素素冲去,。却在素素抛洒的金叶子前乱成了一团。
今天也是乱成一团,却是败在小枣功力之下。小枣一年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乘着乱,小枣飞身而起,冲出了屋子,她知道此时敌众我寡,不敢托大,更不打算恋战。一出了房间,小枣就一路狂奔,掌风所过之处灯烛尽灭。在小枣有意兜了几个圈子之后,何府内已是乱成一团。小枣赶紧向早已看好的后门方向跑去。她听到有人在喊“守住各门!别让刺客跑了!”她必需得快!
突然间,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深沉的黑夜里,那香气似乎是被沉淀过,凝结在一起,化也化不开。小枣的脑子里突然跳出花娘那句:“可缘香径寻芳草,晚泊孤舟待客来。”
小枣灵机一动,立刻折转身子,循着香气的方向,发足狂奔。香气绵绵不绝,指引着她!她发现自己居然很轻易的摆脱了那些追杀他的人,冲进了何府的厨房。然后她又在香气的指引下找到了厨房后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极小的木门。
小枣在门前一个急刹。她还是不太放心,她确实对人太缺乏信任了。可小心总是不错。她若傻到一头撞进另一个罗网岂不太不值当。她仔细听了听,周围静悄悄的,远一点地方喊抓刺客的声音还清晰可闻。近一点木门的后面似有水流的声音。
“小枣姑娘!快!”门的另一面响起一个小枣很熟悉的声音,小枣一下子跳起来,毫不迟疑的推开了门。门外果然是小小的河港,水流声正是河中流水发出。而门下边,一艘小小的木船停在河港中等着她。船中一个戴了涂笠帽的人站在那里。
“阿旺!”小枣轻叫。
“快!”
果然是熟悉的阿旺,小枣立刻跳到船中,脚才落到船底。一只木桨扔到了她的手中。
阿旺脚一撑,小船离了河滨,向港中漂去。小枣领悟,立刻坐下划桨。阿旺也摇起撸来。两人用力,小船箭般射了出去,紧紧贴着水面,嗖嗖的向前飞蹿。很快就把何府抛在了身后。远远的,还能听到何府中乱糟糟的叫喊声。
小枣和阿旺都只奋力的划船,谁也不说话。阿旺背对着小枣,小枣只能看着他厚重的背影发呆。
小枣不问阿旺,不意味着她不明白其中的干系。
那个小门想来是何府厨房为了方便所开,为平日里扔些垃圾,买点小菜方便罢了。这样的小门一般不会为外人所知,除非特别有心。
十里秦淮到了晚间应该说是很美的,河边那些将相世家,家家都是灯烛明亮,河中画舫也是点点星光,这些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竟比那天上的银河还绚烂。
如今河中唯一缺的是平日那些往来寻欢的小舟,河面上也就少了些声色。
相对的空旷让他们的小舟一路畅行无阻。他们划过了这些浮世的繁华,小舟渐渐靠近了秦淮河的尾端。一直到了离小枣下处不远的码头,小船才停了下来。
划得太猛,两人都有点微喘。
“啊旺,谢谢你!”小枣终于说。
阿旺没有应声。
“你,能不能把这艘小船留给我?”小枣轻声地问,“我这次不给你家主公添麻烦。”
阿旺只略想了一下,就丢下了橹,一个箭步跳上了岸。
小枣也下了船,把小舟系在埠头上,“我去对屠大娘和阿抚说一声。”她对阿旺说。
阿旺没反对,却没头没尾的对小枣说;“主公这次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小枣啊了一声。
阿旺却又不再说什么,决然的转了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小枣赶紧回自己的下处。她还是有些怕何弼的那些护卫听到了什么。虽然自己语焉不详,但她记得何弼曾叫出小枣的名号。她不得不小心。更何况何弼临死还叫出了一个萧字。她决定先躲起来避避风头。但她不能不告而别,得让两个记挂自己的人安心。
她急匆匆推开了自己住处的院门,然后呆住了。
屋子中点着灯,屠大娘和阿抚都穿戴整齐坐在灯下。
“你们……”
“东西都收拾好了!”屠大娘说,“我们快走吧,我去叫船。”
“有船!”小枣咬了牙,“那就快走!”
这一回,她们走得更加匆忙,几乎是丢盔弃甲,屠大娘就像当年到应无意的车骑府时一样,挑了一付担子,尽量装了些粗笨的家伙,小枣和阿抚则只拎着细软。三人先划船在横塘一带的芦苇荡中躲了一夜,到天亮了,便划船去了建康城边上那个叫西洲的小镇。她们找房子在这个小镇安顿下来,对外自称插花屠家。也就是那种靠卖艺为生的艺妓之家,靠接些零散的堂会、宴席为生。
因为小枣会唱会弹,屠大娘也会诸般乐器,她们住的小院里整日里曲声不断,别人看来倒也是十分的妥帖。
西洲这小镇,因为离建康极近,人口密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也有不少。所以没人疑心,没人打问。倒是小枣她们在与左右邻居交往中,听得不少建康城中的消息。
相似小说推荐
-
药医的随身空间 (醉夕云) 自幼孤儿的她25岁绝症不冶身亡,重生后成为一穷秀才的9岁女儿,父亲过世和娘亲相依为命。通过师傅她获得了一个...
-
庶女贵妾 (沧海一米) 潇湘VIP2013-1-23完结身为阁老庶女,安分谨慎夹缝中求存仍疲于应付各种宅斗腹黑亲眷,被生父和嫡母算计,送进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