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岚帝有三分醉了,脸颊子一片酡红,可意识尚且清醒,见到台下的身影,心中只是冷笑。
“御史大人多礼了,大人差点成了朕的岳父,这一杯酒也应该是朕敬大人才是。”
永岚帝的话惹来一旁年轻皇后煞白的脸色,以及下首太子太傅——即现今国丈瞬间僵直的表情。
任御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至极地干笑了两声后,方道:“皇上言重了,是老臣无福,素妍无福。”
永岚帝挑了挑眉,淡淡地道:“御史大人既知道自己无福,便应该在以后好好惜福,不要等到什么都没有了,才知道后悔。”
任御史身子一僵,忙点头称是。
“既如此,你且下去吧。”永岚帝眼露嫌恶与恨意,一拂袖,遣他走开。
任御史却不起身,竟是笑着道:“皇上,老臣还有一事要奏请皇上恩准。”
永岚帝轻哼,“讲来。”
任御史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笑容更深,“小女任素妍一直钟情于雍王爷,老臣实在拿她无法,只好趁此良辰之時,请求皇上赐婚。”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惊。
当初永岚帝与雍王爷为了任素妍而动武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而任素妍的名声也因此而愈渐狼藉。也正因为这样,沧浪帝才在临终前刻意将太子妃的人选给予了太子太傅之女。
那么这時,众目睽睽之下,任御史如此大胆地提出这样不合常理的请求,暗地里又是怎样一番纠葛。
永岚帝坐直了身体,目光掠过那边的萧明枫,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一脸自信满满的任御史身上。
“任御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永岚帝扣紧了软椅扶手,从齿缝中吐出的话,含着浓浓怒意。
任御史呵呵而笑,转眼看向萧明枫,道:“皇上难道不知,此事雍王爷也是愿意的,王爷与妍儿早就两情相悦,若能结成姻缘,乃是可喜可贺之事呐?”
这话让旁人听来,倒像是当初任素妍本与萧明枫感情深厚,却被那時的太子现今的皇帝插了一脚,硬是棒打鸳鸯。
永岚帝怒不可遏,腾地站起身,“你——??”
“皇上息怒?”左右二相同時站起,沉声劝告。
永岚帝气得睚眦欲裂,可又为了保持皇帝的威严而强自忍耐,不得不咬着牙,恨恨瞪住任御史。
而此時所有的目光都纷纷移向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雍王爷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于是,萧明枫终于放下正在转动把玩着的酒盅,缓缓抬起脸,锐利的鹰眸一扫众人,然后看向萧明岚,也不起身施礼,只微一挑眉,淡淡地道:“任御史所言非虚,本王确有娶任素妍之意。”
唏嘘之声乍然响起。
永岚帝脸色蓦地铁青。
当初任御史见风使舵,以为太子岚将要失势,便立马将势头转向萧明枫,所以,永岚帝登基后,想要整治的第一个人便是任御史。
可是,若萧明枫娶了任素妍,那么以雍王爷的权势与地位,他将很难去动任御史一家。
有了雍王爷的庇佑,若没有掌握萧明枫的什么把柄,即便是皇帝,想要对付之,都只会举步维艰。
可是凭什么,萧明枫究竟凭什么一定要庇护任御史一家??
“明枫,你想好了?你真的想要这样?”永岚帝缓缓坐下,再次扣紧了椅子把手,指甲都似扣了进去。
萧明枫面色平静,眸光深沉,点头,轻吐一个字:“是。”
一時间,任御史捋着胡须得意而笑,左右二相怔愣后只是摇头,群臣有人上前祝贺,有人暗自议论。
天她这岚。永岚帝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似颓废了一分,“准奏。雍王爷与任氏素妍天赐良缘,可择良辰吉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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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新一章,如果中午十二点半没有更新,那么亲们就不要等了哈,累趴079 心死便成灰
任流萤在半夜醒来。觉得身子一会儿在烈火中烧着、一会儿在冰窖里浸着,恨不能死去了好了。
她辗转挣扎着,模糊地却见床边有一人在望着自己,心头不知怎地就是只是觉得酸涩难当,忍不住张开嘴咿咿呀呀地叫唤了两声,也没明白叫的是谁。
那人捧了一只碗到任流萤的嘴边。闻着是药草的味道,早凉透了,带着一股子苦腥。任流萤渴极了,也不管那许多,哆哆嗦嗦地伏上去,大口大口地就吞。
然而,她又觉得胸口一阵子翻绞,猛地又吐了出来,咳着、喘着,像是要把心肝都呕尽了,只是痛得难受。
那人似是叹了口气,有些僵硬地扶住了她。
迷迷蒙蒙中,似乎又听得有人在低喃着:“何苦呢……”
何苦呢?何苦呢……
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费尽力气地想要生存下去,到得最后却只落得个生不如死,又是何苦呢?
任流萤心酸不已,想要醒来,告诉那人她不要坚持了,可总也醒不过来。
梦酣時,春早已去,夏来,天闷热潮湿,人自萧瑟。
也不知怎么了,就只想拉扯住什么,于是,她抓挠着,似是抱住了那人哭,呜呜咽咽地抽得肠都断了,其实拼命地想叫出声来,喉咙扯得裂开了,也只是那一点点绝望的抽搐。
她使劲使劲地抓住了那人,把男人的肉都掐下来,指甲缝里满是血。眼睛要哭瞎了,都看不见那人的脸。
口中低低唤着:“娘……回去,回去……”。恍惚寻思着……还是在梦里面……
然后,空阶下的雨便滴到了天明。
任流萤眠了一梦,待睁开眼睛,西窗外已是泛了微白,雨也停了。床头边支了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咕”地冒着药气。任流萤呻吟了下,嗓子干干的说不出话来,眼睛很疼。
炉边蹲着一个人,听得动静回过头来,却是许久都不曾见面的茜儿。
“王爷要我来照顾你。”茜儿笑了笑,双眼如月牙,颊边梨涡隐现。
那笑容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茜儿沏了大半碗浓浓的药汁出来,端予任流萤,“来,喝了,熬了老半天了。”
任流萤木木地望着他,嘴巴动了两下,却别过了脸,只听得沙哑而艰涩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又在算计……什么……”
茜儿动作一顿,随之看了她一眼,方淡淡道:“你如今应该想的,是怎么样过好每一天。过完一天算一天,说不准哪天就真的连死都不如呢。”
这话说得很是刻薄,却真实地得在理。
任流萤仍旧没有转头,只是轻轻闭上了双眼。
茜儿也不再说什么,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便转身出了房门。
……
再次醒来時,任流萤感觉全身已舒爽了许多,里衣也是干净的。
多日来的雨水也终是停了。天放了晴,淡淡的阳光斜过窗户缝隙,落在青石板上,就像是初春开出的白花,纤细而温柔。两三只小雀栖在枝头,怯怯地婉转几声。
任流萤从床上撑起身,光着脚下了床,慢慢地来到窗边,靠着阑干只是怔怔看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目光一瞥,看到了桌案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去涂涂画画。
于是,她自己磨了墨,站在桌案边,拿着笔在雪白的纸上涂抹着什么。
此時,帘子挑处,茜儿进来,手中托盘上摆着饭菜。茜儿见她醒来,又在书写,便刻意地去看了一眼,却也没看出她画了什么。
通过窗户看向外边,可以发现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婢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且大多脸上挂着喜色。
任流萤抬头看了窗外一眼,不经意的一眼,目光平静无波。
“再过半个月,王爷便要娶任御史的小女儿了。哎,付将军请奏回去边疆的日子又要往后推了。”茜儿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打破房内这一方清幽的宁静。
任流萤眸光一闪,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茜儿将饭菜布置好,看向任流萤仍自淡定的背影,又加了一句:“婚后,王爷便会携着王妃回去雍州。雍州王府总算是有女主人了。”
任流萤微微勾起唇角,转过脸,挑眉,黑眸中滑过一丝讥诮,“那么——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茜儿被堵得哑口无言。
任流萤笑了笑,放下笔,来到桌边坐下,若无其事地用起了午膳。
这一日平静度过,入夜時,任流萤没有让茜儿陪伴,很容易便出了门。
由于萧明枫吩咐过任流萤的房间外不用守卫,所以,她也可以在枫阳殿四周随意活动。
任流萤不知道萧明枫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找一条随時都可以逃走的路,然后远走高飞,再不回头。
就算这样的希望很渺茫,渺茫到可能姓几乎为零,她也要去试一试?
枫阳殿内外已挂满了红灯笼,分过時略微的晃动带来一阵恍惚的斑驳阴影。
任流萤佯作散步,饶过一处假山,路遇不少仍在忙碌的内侍宫女,见了她也只是欠身施礼,并没有对她多有阻拦。sxkt。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始终都没有远离枫阳殿附近,然后她晃入一道隐蔽的偏门,看到一条蜿蜒小道。淡淡的月光下,她可以看到不远处一片树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