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将江淮从孟复那儿盗来的书信送到太子的谋士手中,让太子同洛轻恒狗咬狗。此刻干掉洛轻恒非但会使之前的谋划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落人口实,给玳国向大禹发兵的借口。再加上逼宫在即,无暇腾出手来对付玳国,只能先让他们内讧去。这厮既已同大禹“勾结”,此刻自然不能死在大禹,若非如此,她早就动手了,更何况还有顾非这一笔账要清算。她就是要让他“风光”回到玳国,尝尝声名狼藉锒铛入狱的滋味!
下一刻,洛轻恒已经缓了语气,轻声柔和道:“长流,跟我走吧。我既当众答应你此生再不碰第二个女子,一定会履行诺言。”前世她就好大的气性,不过翻了别的嫔妃的牌子,她便待他一日比一日冷淡。
“长流,不许再吃冷的东西。长流,落子无悔,你又耍赖。长流……”前世,他用这样的语气,这样叫她的名字,她必然无所不允。
长流忽然扬眉冷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洛轻恒,你当我稀罕?”
沉默片刻后,洛轻恒才道:“你已有了新的糖人,自然不稀罕了。”他这话说得极淡,让人听不出一丝心绪,甚至面上仍挂着淡淡微笑。
“别说你是因为妒忌才派人杀他的。这么下乘的手段,不像你的手笔。”这厮故意让田蒙用专用的钨钢箭头,生怕她不知道是他派人下的黑手。
洛轻恒猛然抬头,直直看入她烟墨一般的眼瞳,轻而坚定地道:“我是。”随即,他走近几步,温言笑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头上沾着草,身上衣裳也脏了。”边说边作势要替她拍去身上尘土,就好像前世偶尔流露的宠溺一般。忽然,他双手去势如电,手掌已作二指并出,眼看就要触到长流红色的衣袍。
电光火石间,一枚箭羽从身后破空而来,直向他后颈凌厉逼近。洛轻恒反手一抄,二指夹住来势迅猛的箭头,轻道:“你果然有后手。”
“你走吧。”只待他日兵戎相见,如果这厮回去之后还有命在的话。
身后马蹄渐近。洛轻恒不必回头,就已经知道她事先安排的人包抄聚拢了过来。
江淮跳下马背,奔下斜坡,一边仗剑而上,一边焦急道:“殿下,您没事吧?”
长流摇摇头,看向洛轻恒:“把婚书留下,我放你走。”这东西留在那厮手中终究是个祸害。
“婚书我已经派人送回玳国去了。”一顿,洛轻恒索性无赖笑道:“不信,你亲自来搜。”
长流当然不信他的,闻言蹙眉道:“刚才你拾起来的是什么?”
他竟大方从袖中取出卷轴,递了过来。
长流狐疑接过,展开卷轴。画中女子身穿杏色梨花曲裾裙,在花海之中回眸而笑。看纸张微有些泛黄,像是有些年岁了,落款上的日期却是曦和十一年。
那上头用行书提了一句词——“长沟流月去无声。”前几个字皆如风舞琼花,泉鸣竹涧,笔格遒劲气势纵横,唯独到了“无声”二字,气韵却徒然断绝,倒像是笔力不济难以为继。
长流看罢掩卷轻叹:“你也说长沟流月去无声。”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做旧了拿来打动她的道具,即便真是他前世作的,又如何?明月随水流,往事尘埃落。
前世,他替她庆生,九重宫厥飘落了一整夜的笛声。后来她作了一幅画,画中男子站在晨曦微光淡淡映照下的杏花树下吹笛,玄色衣袍上落满了粉白香雪。画上也曾提着一句词——“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洛轻恒见她眉宇之间划过一抹绝决厉色,跟前世跃下宫墙之前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待他飞身去夺画,已然来不及了。画卷顷刻间散作纷扬雪片,如同前世那一纸婚书,落了满地残碎。
下一刻,他听到她冰冷讥讽的声音:“洛轻恒,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便是做戏也该像样些。”从前她死在他面前,他都无一丝动容,现如今倒来抢这一幅画。天大的笑话!
“江淮,替本王送三皇子一程。”长流不欲再同洛轻恒纠缠,足下灌力,两个起落,已经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洛轻恒望着那一抹飞速流去的彤云,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洗白,也不是虐恋情深。洛渣渣这人具有多重属性。嘿嘿,很多童鞋已经猜到了,他也是重生的。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陈与义《临江仙》 整首词的意境和背景都跟故事很合啊。
“风舞琼花,泉鸣竹涧”八个字是世人用来称赞文徵明写的《咏花诗》的。
终于把洛渣渣送走了,下章正式开始逼宫。哇咔咔。猫猫的电脑中毒,企鹅被盗,msn装不上,惨绝人寰了有木有。求安慰。真是欲哭无泪啊。坑爹的腾讯还申诉不成功。
☆、最新更新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马车外的熙攘热闹恰好掩去了长流和顾非二人的轻声交谈。
“伤好了吗?”那天顾非为了掩人耳目,天不亮就悄悄走了。为此,长流极领情。
“已无碍了,多谢殿下记挂。”一顿,顾非又道:“家父同江伯父已经商量妥当。”这两人身份都太敏感,不方便见面,传话的自然是顾非和江淮。
长流点点头。顾涛和江正澜是她手中最大的两张牌,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她正要说话,马车忽然一停。
“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有一名女子冲出来拦车。”幸而这条街上人多,齐王殿下又素来不扰民,从不让他当街疾驰,不然的话,这名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只怕轻则受伤,重则被马踢死。
妙龄少女当街拦车,加上她一身十分抢眼的华丽橘色衣裙,又生得花容月貌,一时间引了不少人驻足,等着瞧热闹。
“敢问车中可是齐王殿下?”
长流不禁皱了皱眉。她的马车外表并不华丽,也没有挂齐王府的木牌,不知是如何被人认出来的。
顾非却听出了何澄空的声音,轻声对长流道:“是何统领的女儿。”
长流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齐王殿下使的好手段。不但自行与顾将军的次子解除婚约,还毁了他的名声。世人只以为是顾轩辜负了殿下,却不知殿下才是恶人先告状……”
长流听她越说越不像,忽然手一扬,掀开帘子,冷冷打断道:“还请这位姑娘上车一叙。”
何澄空却根本不理,又接着大声道:“殿下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半年后就要远嫁玳国,却还一味纠缠别的男子。”她不愿当众宣扬顾非的名字,是以隐去未说。
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从这位何姑娘口中再说出什么好听的来,难保不会横生枝节。是以长流果断跳下马车,向车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带顾非离开。她自己身边只留楚玉凤跟着。
马车又行,顾非这才从车厢中的隔帘后钻出,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来,却也深知此刻他自己万万不能露面。
长流看向何澄空,道:“何姑娘可否赏光与本王一道饮茶?”
何澄空一咬唇,点头道:“好,我还有话对你说。”
众人见再无戏看,便私下议论着散了开去。
楚玉凤这辈子可瞧过不少二女争夫的戏码,眼前这位何姑娘虽无礼,却也不乏胆识。何况长流又一向少女老成,如今有人为了争风吃醋打上门来,楚玉凤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二人在和记一处轩舍坐了。长流亲自执壶为何澄空倒了一杯白菊茶,笑问:“何姑娘怎知车中是本王?”
“我认得你的车把式。”
长流温言道:“何姑娘有话请讲。”她经常进出王府,家仆被人记下形貌倒也不奇怪。
“请齐王殿下不要再纠缠顾非。”她既然当街就敢这么说,当面自然也不怕。一顿,何澄空又道:“殿下即将远嫁,该当顾着些女孩儿家的名声脸面。”
长流不动声色道:“姑娘何出此言?”她该不会是看见了什么?
何澄空冷哼一声,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水性杨花。周旋于顾家兄弟之间倒也罢了,你既喜欢了顾非,就该从一而终,怎可允婚玳国三皇子。你既允婚,不日便要远嫁,怎可再去纠缠顾非?”
长流闻言向楚玉凤使了个眼色。楚玉凤会意,当即见缝插针道:“何姑娘说话如此咄咄逼人。说我们殿下纠缠顾公子,你是看见了,还是听见了?休得血口喷人。”
何澄空不甘示弱地道:“我自然是看见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她径自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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