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令牌抛给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鹤顶红,宫里处死妃嫔的秘药,也顺带交给了他,“给她一剑,岂不是便宜了她。柳无双最喜用毒了,今天也让她看看什么叫倍受折磨而死,我也不想亲自动手,为了腹中的十九公主,我也不想双手沾上她的血迹。一切就由大人你来定夺吧。”
琅铘苏闻微微一笑,取出塞在柳无双口中的棉布。她一得自由,张口就是污言秽语,“好个奸夫淫妇,一路勾勾搭搭,简直就是不要脸。我当你甄懿是什么痴情女子,这厢却跟小白脸亲热得紧。如今又要找理由杀我灭口,只怕你肚中也个野种吧。你娘是个千人骑的婊子,你也不怎么干净嘛。你娘明着卖,你去只敢暗地里勾搭。我呸——”
娘亲出身青楼,虽是卖艺不卖身,但也只能有当小妾的命。一直以来,这都是我心中的隐痛,我不在乎她的出身,可是爹却时常提起。他教我礼仪规矩,伦理道德,就是希望我能当一个真正的京城闺女。可是,我始终做不了他要的乖巧女儿。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他送走了。我算是跟着庵里的师傅长大的。
少年里最好的时光,就是跟着哥哥玩耍,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也被我害死了。因为柳无双,才会让十四有了害哥哥的心思。十四亲手布下陷阱,诱哥哥上当,并且交了密奏给皇帝,这些都是事实。所以,哥哥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为了这个原因,我一直活的不快乐。
因为柳无双方才的一番话,我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琅铘苏闻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甩了柳无双一耳光,“不干不净是你才对,别的男人怜惜女人,本大人可没那么好的耐性,打女人我也不会觉得害臊。再如此骂骂咧咧,我就一刀一刀的送你上路,不然就让柳家的人处置你。”
我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回头看我,也是一笑,“你看这个女人马上就老实了。你不知道,柳家有个规矩,若是奸细行事不成功,就会被活活的抽筋剥皮,死发极是凄惨。所以,她一定不想这么死的。”
柳无双愤恨的看着我,牙关咬的死死的。我看看天色,也该尽早解决了。浮起微笑,我如是说着,“本来皇上答应我,让你平安离开的。但是,你出了殿之后,皇上又说了,送到盛京外五百里之外,就让我杀了你。君命在身,我不敢不从,只望你能理解,皇上的旨意是不能被违抗的。”
“你还是这副睚眦必报的性格,皇上怎么可能忍心杀我。我不会相信的,我要回宫,我要见皇上!”柳无双立刻面如土色,魅惑人的嗓音也破碎了。
我转过身去,说道,“你信与不信,都跟我无关。今日杀你的人,也不会是我。所以什么冤魂索命,我一概都不相信。我只知道,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
“我知道了,是皇上下的旨意,他方才的温柔都是骗人。骗子,明明要杀我,还装做一往情深的模样。我以为他真的愿意立我为皇后,我才说了那么的话,逼走十四。但是你却跟我说,皇上要杀我。不用你们动手,我自行了断!”
我以为她说这话,应该很有骨气,却见她泪流满面,一把匕首在胸口比画了半天,也不见她刺下去,眼里充满了恐惧。本该视生死如鸿毛的奸细,过了多年的富贵生活,哪里还有当初的勇气。
柳无双抬头看着我,她缓缓跪下,“甄儿,我不想死,我害怕死。你看在当初我教习你舞艺的份上,你饶了我吧,你放我走吧。我这一生都不会踏足中原了,我不会来寻仇的。”
“不可能。”我冷冷的回绝了她,“我就是要你死,怎么可能放你走。你们那个国家的人,说话都是不算数,我也只能斩草除根,以免春风吹又生。琅大人,你动手吧。”
我不去看这情形,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我只听见柳无双临死还做着皇后梦,“我是皇后,你们这帮奴才通通都得死。”皇后,不是凭着宠爱,就可以得到的。没有大的权力之前,我宁愿做一个小妃子。而柳无双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输在自高自大,以为自己就是皇帝心中的无价宝,所以不知道收敛。她的死,只是早晚而已。我不过顺带送了她一程。
“我先回宫了,大人,我不想让皇上知道今天的事。他虽然叫我杀了柳无双,但我不想让皇上知道,我果真是守着柳无双死的。皇上不会喜欢,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
琅铘苏闻走到我跟前,手上的剑还滴着血珠,他说道,“我早想好了办法,今天我杀了柳家的人,柳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我陷害是柳家所为,让皇上觉得这群奸细实在过分,写上一封书,将旨意下给敌国皇帝,让那个皇帝,将柳家满门抄斩。你觉得如何?”
他的手段,也堪称高竿。除去异己,从来都不用他亲自动手,挑拨离间果然是他的绝活。我点点头。他这才笑道,“柳家上下,一共三百余人,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打断他的话,“那都是因为大人的挑拨,他们的死,跟我毫无关系。我要的是柳无双死,其他的人,结局是怎么样,就不是我会担心的了,我也不会因此良心不安。大人,请送我回宫吧。”
回去的路山,我坚持要乘马车,琅铘苏闻的脸色因此很难看,但是也轻声吩咐马车慢行。而一回到宫里,我先去太及殿复命。魏扶风正在批阅奏折,看我进殿了,他问,“你回来了,事情办妥了?”
我摇摇头,“回皇上,没有。一群自称柳家的人,亮出兵器,将柳无双带走了。臣妾有负皇上所托,望皇上恕罪。”
他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我不能喊他子建,只能以皇上称呼他,什么时候该柔情,什么时候又该庄重,我已经拿捏的相当熟练。魏扶风握着手中朱砂笔,清俊的眉目舒展着,但分明又隐忍着怒气,他轻声说道,“柳家,我就知道柳家会来。纯嫔,你且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做。”
“是,臣妾告退,皇上不要过于操劳了。”我感觉到魏扶风对我的态度,很冷淡也很疏离。昔日我胜在,有一张跟柳无双相似的脸,但是如今我却担心,会因为这张脸,而让魏扶风无法平息怒气转向对着我。而柳无双,你叫柳无双,可惜你并不是无双,看看后宫里无数个你,看看我,你都是可是可以被替代的。
魏扶风突然问了一句,“你宫里也待了段日子了,朕也从来没有带你出去看看。你想出宫去玩吗,我知道江南这个时候景色很美,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回过身子,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感觉到了,他话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答道,“甚好,若有皇上同在就更好了。不管是哪里的风景,跟皇上一起看,臣妾都会觉得很美。”
第三卷 指点江山
第七十五章 晋封甄妃(一)
魏扶风放下手中的朱砂笔,说了几句,像是诉说衷情的话,“侬侬,已经是能站在我身边的女子了,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守护女子。连我的朱砂笔都交给你用过。任性执拗心地算不上善良的你,曾经让我一度想要远离,可是最后,我还是将你留在了身边。我想要征服你,我不想失去你。”
“皇上——”我疑惑的看着他,真的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皇上,臣妾先退下了。皇上有话不如改日再说,臣妾会认真听的。”
他默不做声,我也不多留,转身出了太极殿。我总感觉,方才自己经历了一个危险的时刻,最后是魏扶风放过了我,那种迫人的感觉才消失了的。
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魏扶风在太极殿又坐了一夜,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重新恢复了昔日的霸气模样。太液池的荷花开的极美,然后炎炎的热夏过去。渐渐的,木槿花的香味也已渐渐消失了。而后,芙蓉花绽放了又凋谢了。度过一个严冬,在长生殿里却感觉不到寒冷。三月的时候,天下最美的地方开满了桃花,从上阳东宫一直蔓延到太极殿来。然后离临盆之日也不远了,整个太医院都为即将出生的十九公主做好了准备。甚至连她将来的宫房都装饰好了。
我一直担心她不能平安的出生,但是魏扶风下旨意,让皇后当这个孩子的大母妃后,我就再也不担心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庇护了。而魏扶风几乎是夜夜守着我,比之以往,温柔里面多了些呵护。他也甚少临幸妃嫔,从柳无双死的那天,一直陪我到现在。看着小腹慢慢的圆了起来,听着她开始有了声音,体会着身为母亲的幸福。跟上一次不同,这次我有了保护她的力量。
柳无双死后,魏扶风一纸信笺,将此事说的极为严重。倭寇碍于形势,不得不抄斩了柳家。边关的将士得知此事,士气大增,竟然将敌国的兵队尽数击退。是一结果是魏扶风始料未及的,柳无双带给他的难堪,便逐渐忘记了。
临盆的前十日,西雪求了一个符,让我挂在胸口。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西雪更是深有体会,她那次血崩,差点就撑不住。所以,她尤其紧张我这次,天天在佛堂替我念经。这下宫里的人,都清楚了她跟我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