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得全瞧我一眼,说道:“回皇上,这不符规矩。皇上的龙池怎能让贵人娘娘享用?”
我闻言,也附和道:“臣妾不碍事。皇上厚爱,臣妾愧不敢当。”
皇帝一听笑开来,“纯贵人,朕命令你进去沐浴更衣。这下就不是不和宫规了罢。朕可不想今晚搂个病美人,只能干瞪眼。”他俯身过来,薄唇轻轻贴上我的耳垂,细语道:“今晚,朕要你侍寝。要你纯贵人侍寝。这样,你还不去沐浴么?”
闻言,我立时娇羞,想那面上已是粉晕彤彤,因着羞涩,我埋低了头,随宫女进了偏殿的龙池。因是皇帝临时招寝,敬事房的沈公公,领了中年宫女教授我侍寝时该如何如何。我已入了池,几个宫女洒了花瓣,撩起裙角,左右替我净身,又用香膏洗发。
那公公却立在一旁记录,问我年龄,葵水时日,寝宫何处,是何等级,入宫时辰。记载完了,他仍是不出去。我问他为何守在这,那沈公公答:“回小主,呆会儿侍寝,奴才负责背主子进龙殿,所以侯在这,小主不必觉得难堪。奴才算不的男人。”
我闻言觉得气闷,说道:“皇上的寝宫,就在旁边,这么点脚程,就不必麻烦公公了。”
沈公公眯了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小主此言差矣,奴才姓沈名元禄,现是敬事房总管,也是背驮太监,干的就是背主子的差事。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三夫人,四妃,九妃外,又有哪位主子侍寝,不是奴才背进去的?小主,怎的还不起身,莫非要皇上等小主不成?”
我心底厌恶此人,却不的不起身,任这奴才奚落。皇帝这时打发宫女进来传话,“皇上有旨,沈公公不必伺候,皇上让贵人自个儿进殿。皇上说其他人也不必在此服侍,全都退下去。”
沈元禄惊讶看向我,“这不合规矩啊,不过既是皇上的旨意,奴才这就告退。其他人,跟我走吧。小主,可要好生伺候皇上。”
这样,敬事房挂起了我的绿头牌。而后妃宠册上,记录了——魏元九年,丁亥年,一月,芙陌殿纯贵人甄氏,年十五有余,初夜,皇上钦点侍寝,于甘露殿伴侍。
而事实没有侍寝。我自行披了飞蝶袷冬袍进殿。皇帝已去别殿沐浴完毕。他立在几案前翻阅竹简。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着我,微露一笑,说:“肩宽一尺六寸,臀比肩宽少三寸、从肩到手指上,各长为二尺七寸,指离掌四寸,细小。从腿到脚止的长度是三尺二寸,脚的长度八寸,胫与甲肥而艳,脚底平,脚趾短,没有黑子与麻子……”
我抚着半干的长发,缓缓步过去,嘴畔浅笑,问道:“皇上是在看什么呢?”
他挥手将我搂到身边,大掌轻抚上我的肩头,修长的手指绕上半干的黑发,一圈一圈,暧昧生情。他突然埋首,薄唇轻嗅带着凉意的长发。良久,他嘟哝道:“朕在看内务府呈上的,关于你的三审折子。记录详细,却忘了写纯贵人的凝脂雪肌,羞怯时粉面醉红彤彤,风情时回首一眸满地芳菲尽。”他一边低声浅语,修长的指头一勾轻撩开我的领口,露出光洁的削肩,他轻嗅,一声赞叹,“纯贵人好香。”他的唇缓缓覆上,落了一个又一个细吻。
从未经此等情事,年少的我被大魏朝的天子拥在怀里失了神。心底忐忑不安,就这样从了这个男人,那么就再也回不了头。可他这样风流多情,说着甜话儿,温柔的缓缓的话语吹进了我的心房。至少只一刻,我不是防备的,而是软软的倚在天子的怀里。注释:
(1)龙肝、凤髓、豹胎、鲤尾、鹗炙、猩唇、熊掌、酥酪蝉。
(2)清代康熙皇帝还潜心研究稻种,培植了优良品种的稻米,在全国推广,在京西用玉泉山水灌溉的优质稻,为宫廷专用。清末宫廷用米除玉泉山米以外,还有紫、白、黄三色米,由河南产,因颜色奇特,受到两宫太后的欢迎。
第十二章 晋封纯婉仪(二)
皇帝情动时,反手将我横抱,行至明黄罗帐下的龙塌,轻将我放下。他压上来,问:“纯贵人,看清你面前的人了吗?朕是谁?”
“是皇上。大魏的天子。”
“不!朕是魏文帝,可朕叫魏扶风,一个很久没有人知道的名字。看着朕,你要记得是朕是一个叫魏扶风的男人,而这个叫魏扶风的男人,他在宠爱你,朕的苏末。”他低头浅啄我的唇,恍惚间,我心醉神迷,不知他唤的谁。
闻着迷离的花粉香,于是越发沉醉,他拉下我的袍带,看见袍内不着一缕的身体,绝美悄放的花朵,瞬间,星眸着了情欲的火。“朕爱你的长发,美极了。朕喜欢你的身子,还有这朵绝美的蔷薇。”
当他吻上我的身体,吻上那朵盛开妩媚的娇花,慢慢迷醉时,我却用力推开他,口里喊,“皇上,不要。”抓紧了领口,一翻身,趴在床头作呕。污秽的脏物吐了一地,亦脏了他的龙袍。
“不要?你的不要是什么意思。不要侍寝?纯贵人你真是,哼,令朕扫兴。曹得全,送纯贵人回寝宫。”他被我推倒在床,半眯着细长的眼眸盯住我我,沉默一下,他恼怒冷声道,冰了浅笑,清俊的面上凝结秋霜。旋身,他离开床塌,解了龙袍抛开。
曹得全小步急跑进来,见了眼前情况,他偷瞄魏扶风的阴暗的脸色,背身对着魏扶风,冲我使个眼色,然后大声道:“大胆,竟敢污秽龙床,一个小小的贵人,也不知天高地厚。皇上息怒,奴才这就把纯贵人送回去。”
怪那粉香,让我想起这张龙床不知躺了千百的女人,如我一般的女人,心醉神迷,沉醉其中。我本就觉得不适,这样一想,越发恶心,心头发酸,于是禁不住吐了出来。
魏扶风别过头去,胸膛起伏不定,我只得告了退,跟着曹得全出了殿。夜里寒风刺骨。曹得全备了琉璃宫灯彩轿,我拢上襟领坐进去,身后,曹得全低声道:“纯贵人,你是错失良机啊。皇上近日烦了后宫来去就那么几个让他中意的妃子,连着几日没有招寝。今儿个,皇上难得兴致好,纯贵人你却......不说皇上再想起贵人是何时,单是容妃娘娘也定不会让贵人再有侍寝的机会。”
这个大内第一长公公,皇帝面前的紫人,这般对我说着。我回头看他,曹得全面无表情,阴沉的眉目间略略明朗。我感激一笑,悄悄轻语,“多谢公公,甄歌有幸得公公提点。”
“皇上正在气头上,贵人还是先回寝宫吧。奴才会帮着说些好话儿。”
风从彩轿丝帐的缝隙窜进来,我的神志逐渐沉静下来。魏扶风的反应太过奇怪了。“朕是魏文帝,可朕叫魏扶风,一个很久没有人知道的名字”这句话,这么私密,我不过是他一时起意招来侍寝的,竟会对我说么?我用力回想,他还说了什么,“朕的苏末”,是了,是这个人才对。不知是他的哪一个宠妃爱妾。今夜没有侍寝,我先是后悔,现在一想,他是皇帝可以尽情享用后宫女人,若是我这样便与了他,又能让他记挂多久。反而求而不得,更为记挂吧。
彩轿到了芙陌殿,婉言接了小太监的传言,早已带了香芹在门外等候。我一下轿,等得轿一走,顿觉天旋地转。我虚弱一笑,眼前一片模糊,随后陷进了无边的暗。
醒来,日上三竿。我撑身半靠上软枕,婉言端了东西撩帘进屋,“咯咯”笑道:“主子醒了。快把这药喝了罢。”
我觉得仍有不适,比之昨晚却好多了,笑问道:“哪来的烫药?”
婉言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瓷碗,右手用银勺舀了一勺递来,等我喝下一口之后,她才道,面上喜气洋洋,“回主子,是皇上派了太医过来给主子看病。主子没有大碍,只是染了风寒,太医开了薄荷,说是疏风热,清头目。又说注意着穿暖和些。这不,天一亮,尚衣局的宫女姑姑送了七八套的冬衣,其中还有一件皇上御赐的裘衣呢。”
“哦?”皇上?他不是大发雷霆吗?我只能想到曹得全跟他吹了风。
婉言突然又是忍不住一阵笑,末了,还红了脸蛋,说道:“主子昨儿个侍寝,皇上也不知怜玉怜香。累得主子,一回来就睡过去了。”
看她比我还开心的样儿,我只好不告诉她,昨夜我没有侍寝。
香芹在门边棉帘外传话道:“主子,该起了。今儿,主子得去关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皇后的关雎宫远离太极宫,离上林苑也甚远。原是有轿子送我过去。不过,我等了良久也不见来。只得走着去。
我刚到关雎宫,便看见了西雪和秦莲迈步进了宫门。两人容光焕发,全然不同以往。西雪已晋升修仪,皇上极为赏识她的端庄大方,整个后宫都对她赞赏有加,连秦莲亦是封了宝华夫人。两人在后宫风头不说鼎盛,却也是无人可及。
西雪作修仪的妆扮,拽地抹胸绯色长裙,外披着雪白的貂毛冬衣,煞是娇艳动人。梳朝云近香髻,单插一支金灵芝簪,映衬着光亮,摇曳姿媚。秦莲晋了宝华夫人之位,眉目添了几分气势,侧面虽看来楚楚温驯,也非昔日可比,月白色的西域冬衣衬得她越发俊俏。相比下,我一身平常的贵人装,鬓间只别了一朵花饰,披着往日穿惯的冬衣,略略显得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