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确切的说是自他们到这里之后压根就没见灭阳的天好过!望不到边际的黑丫丫的枯枝败树,斑驳交错错综复杂勾心斗角连绵横亘的枝桠交错成一张巨大的殷实的网密密麻麻兜头罩脸将一行三人笼罩其中,被捕食的猎物。
如果北辰逝此刻出现在雁归林的话,他便会察觉到这片林子与自己所见的那片已经完全不同了,而且空气的味道似乎变了。那些枯树,似乎哪里变了,好像越发狰狞了,而且黑得有些不正常。
刺激,惊险,有趣,这是暗给这片古怪的林子的形容词。
酷寒,阴森,诡异,这是段季对这片林子的感觉。
至于北辰殇,则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情绪。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走过的路间那些黑得过分的树上不停涌动的细小身躯。
“嘎嘣”有什么声音断裂在脚下,在死寂的林内声音如此清脆。
北辰殇步子未滞半分,埋首继续朝前走。
段季和暗却是停下了脚步。照着刚才的记忆,暗的脚一提一放,精准无比地将刚才踩到的东西给拔拉了出来。白色的雪上横陈的黄白色物事,俨然是两段碎裂的森森白骨!
第74章
暗原本兴致勃勃的晶亮双眼失望地黯淡了下来,不感兴趣地将断骨踢到了一旁,抖抖脚将鞋上沾染的雪渍给抖了下去。
段季心头一凛,再抬头看时,远远近近早已弥漫起层层叠叠厚实浓重的烟雾,可见度不过半步之距,却哪里还有北辰殇的身影?
段季唤了暗一声,正待去寻,此际却有数不清密密麻麻黑丫丫的细长不知名的小虫飞速欺近他们的身边。
“沙沙沙沙”成千上万的黑色肢体爬行在雪上的声音,毛骨悚然。
迟续了不知多少天的雪终于停了,天空却始终不肯放晴,阴惨惨的,似在为谁哀悼。哀悼什么呢?为谁而哀悼呢?有什么可以哀悼的呢?有什么值得哀悼的呢?有谁值得这上天去哀悼呢?
眼,发,墨,虬干,秃鹫,夜空,地狱,肮脏的,扭曲的,腥臭的,潮湿的黑暗。它们齐齐伸出巨大的长长的黑色触手拉扯着,拖拽着,束缚着,收紧着,严丝合缝,不留半分间隙地将北辰逝包裹其中,一如当初密密匝匝缚在身上的天蚕丝般,挣脱不得,亦无力挣脱。
叠交的赤身裸体,汗湿黏腻的鬓发,粗重腥臭的喘息,脏污丑陋的欲望,疼痛血腥的交媾,令人作呕的味道。
北辰逝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早已分开,那颗尚未被完全染污的灵魂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般鄙夷不屑地俯视睥睨着那个早已被浸透染黑兀自呻吟着尖叫着扭动着迎合着祈求着得到更多快感的丑陋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息的肮脏肉体。
那个肮脏的肉体卑躬屈膝地垂着头绞着手蜷缩起身子,期待着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滂沱的狂猛的黑白大雨,不为将自己冲洗干净,只为将这个世界染黑,全部的,所有的,通通染黑,半丝洁白不剩。全部都变成黑色的话,又还有谁能辨出那个原本脏污的自己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灵魂不语,只冷冷拿着一双越发不屑冰寒的眼睛望着自己。冰寒的眼睛,北辰殇这个名字不期然地涌入北辰逝混沌的脑中,很多东西,电光火石划过脑海。紧搂着身上那人的双手松开了,全身的激情瞬间褪去了,北辰逝双眼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若死。
奔涌的洪荒冷冷地无情地蔓延过头顶,灭顶的痛。
“啊!”北辰逝痛叫出声,却原来是东方夜在他原本便伤痕累累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漓。
“小奴不专心哦,和主人亲热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看来主人又该好好调教一下小奴了”东方夜唇角沾染着北辰逝温热的血,挑眉邪笑,来自地狱的妖。
更加猛烈的疼痛,更加狂猛的撞击,疼痛的快感似午夜绚烂到极致的烟花般一波一波在沸腾的体内前仆后继地炸开。
这时候,什么干净的灵魂,什么脏污的肉体,什么北辰殇,通通被抛至脑后,全被打包丢到爪洼国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沉沦,沉沦,直至黑不见底的深渊。唯余欲望在蒸腾,蒸腾…
沉沦在欲望中的北辰逝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双眼一直一直注视着他,天荒地老般。如此专注,如许冰寒。
天空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遮掩了来时的所有脚步和身后的所有退路。
第75章
渐渐疲软的欲望,慢慢冷却的身躯,缓缓复苏的神智,北辰逝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试图从恶魔的禁锢下逃开。
“呵…小奴还真是无情啊,用完就丢”呼出的热气一股脑悉数喷在北辰逝耳边,北辰逝厌恶地皱了皱眉,偏开了脑袋。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到午夜梦回每每入得梦来就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身影,两人的目光遥遥交汇,似是隔了千年万年的时光,那般遥远,那般陌生。
繁华尽散。
泪如雨下。
那些温暖,扬扬洒洒一场大雪覆下,封湮了温度,冰冻,如霜。
那些欢笑,大把大把自眉间脱落,风干了过往,咫尺,天涯。
那些回忆,如水般自指间流过,苍凉了岁月,再也寻不回。
顺着北辰逝的目光望去,东方夜也发现了窗外梅树下肩头覆了层层薄雪的北辰殇,挑唇轻笑,殊无半分惊讶之意,谅来他早已知晓,谅来这又是一场他一手操作的遥控他人悲欢聚散以他人之痛娱己之聊的老旧戏码“原来是贵客到了啊,小奴你打算以这个样子见客人吗?”
东方夜从北辰逝身上起身,穿衣,整冠,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想来应是练了不下百来遍了吧?
东方夜的一句话使得北辰逝回过神来,看了眼眼前衣冠楚楚的东方夜,又迟钝地调头望向窗外梅树下一袭紫衣风华绝代的北辰殇,瞳孔猛然剧烈收缩,面色瞬间煞白若死。
青的,紫的,红的,黑的,肩上,胸前,腹上,大腿,小腿,甚至脚上,掐痕,吻痕,齿痕,抓痕,咬痕,鞭痕,扭曲的,丑陋的,肮脏的,旧伤未愈,新伤再添,纵横交错,层层叠叠,血痕累累。暴露在北辰殇眼前的是未有半块完好皮肉伤痕累累的残破身躯。
胸前乳上血玉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越发光华璀璨,熠熠生辉。浸染了艳色的血后,更是平添了一份眩人眼目的妖娆媚惑风情荡漾。承载着这耀眼夺目的血玉的乳头却是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肿胀着,挺立着,有血从那里不停流出,蜿蜿蜒蜒蛇般盘亘于布满情色与性虐痕迹的残破肌体上,别样的秽*。
合不拢的双腿间红红白白的黏稠液体不断流出,瞬间染污了双腿,床褥,刺目惊心。脚踝处两条厚重的粗黑铁链牢牢禁锢了所有的行动,折了双翼的雄鹰。
那个曾经微笑着坚定地说着要保护自己一生一世,始终用他那不够宽广的双翼牢牢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遮风挡雨不让自己受到半点风雨侵袭,那个曾经执拗地故作强势地用他稚嫩的双臂将茫然无措的自己紧拥在怀,试图用他那一星半点的温度温暖森冷冰寒的自己,那个曾经安静地信誓旦旦地用着笨拙的方式教会自己什么是喜悦,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在乎,什么是思念,用全部的心思全部的精力一心一意呵护着自己,宠溺着自己的孩子如今苍白着一张憔悴削瘦的小脸,那双原本灵动的,狡黠的,聪慧的,带笑的晶亮漆黑的眸中早已被满满的晦暗死寂和扑天盖地的绝望侵袭,原本便被蹂躏地肿胀失血的下唇如今更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纤细的病态的瘦骨嶙峋的残破身躯怕冷般死命蜷缩着,颤栗着,面目狰狞的手背由于握得太用力再次开裂渗血,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血流潺潺,瞬间浅色的褥上再次盛开无数的血色之花。
左胸口剧痛,北辰殇狠狠皱了一下眉,举步便要向北辰逝走去。
脚下有红光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有人阻住了去路,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人头和衣服,北辰殇皱了皱眉,不欲理会,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又有人拦住了去路,北辰殇抬眼看了下阻挡自己的士卫们,幽紫的眸一如往昔冷冽,寒酷,无情。眉心皱得更紧,动作依然是没有的。此路不通,再换一条。
一波一波层出不穷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严严实实将北辰殇团团围住。一堆麻烦!北辰殇一向最讨厌麻烦。这么多的麻烦一个个解决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自己现在可没什么时间与一堆麻烦耗在一处。
风移,影动,众侍卫只觉头顶一道紫光一闪而过,回头看时包围圈中哪里还有北辰殇的身影?躲过众人阻拦后,北辰殇不错步地停在了目的地,正待推门而入,门却嘎哑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第76章
门打开,一张俊美无俦笑意嫣然的脸:“有客自远方来,夜心内甚悦,只是不知客人为何如此形色匆匆?”无害的笑,温文的语,倚门而立,正正挡住了北辰殇的去路。
北辰殇停下脚步,望着东方夜那双阴冷冰寒半分笑意未达的眼,一字一顿说道:“走开”声音虽是不大,其中蕴含的冰寒之气使得在场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