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齐所言,现在就是给秦风插上十个翅膀他也飞不出去,原因是他现在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就是给他翅膀他也扑棱不动啊!
秦风费力地从榻上起身,脱衣,忙完之后又是一头一脸的汗,两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因为北辰逝突然失踪的缘故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将养,这段时间又一直忙着寻人找线索睡眠质量不好一天连三个时辰都睡不到,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和高原反应,身体能好的起来才有鬼!秦风自嘲一笑,在齐面前总是飞扬拔扈张狂肆意的眼底已是满满的苦涩。
第71章
觑眼瞥了一下被自己弄脏的床榻,疲倦的眸中不掩厌恶,无论如何,他是不要再呆在这榻上了。
吃力地走到桶边,拿手比划了一下桶的高度,又是苦涩一笑。
花了好大力气,身上不少地方都被弄得青青紫紫历尽千辛万苦方才修成正果。
又是满头满脸的汗,秦风脱力般地坐在浴桶中,无论怎样都不想再抬起半根指头了。热热的水熨烫着疲惫的身躯,温暖的,软软的,轻晃的,安全的,无害的,有种重回母亲羊水中的感觉。多久了呢?秦风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
秦风在这静谧温暖的帐室内,重重隐卫的环肆中,一波一波多情柔软水流的冲击下,睡着了。
北辰无极进入帐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烛火飘摇下秦风恬淡宁静的睡颜。上前以手背触了触浴桶内的水温,已经没多少热气了。看秦风睡得香甜,北辰无极没打算打扰他,这也许是他在这里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北辰无极拿过一条干燥的毛巾搭在肩上,轻手轻脚将熟睡的秦风从桶内抱了出来,动作轻柔地将他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正待将他放回榻上的时候,目光触及到榻上和地上的秽物时不由一黯,低头看了眼怀中仍自沉睡的秦风,脚步转回了另一侧自己的榻上。
动作轻缓地将秦风放到了自己榻上,仔细掖好被角,便出了帐去。
清理的过程很快,也很安静,浴桶被抬出去了,地上的毛毯被换上了新的,榻上的褥子也被换成了干净的,秦风没有被吵醒,习武之人的动作向来轻缓利落。
北辰无极拿了一套干净的衣物,置于秦风项边。看着手中的白色药丸北辰无极犹豫着,明暗不定的目光不停在秦风脸上和手中的药丸间逡巡着,终是起身,将药丸化入了水中,浓稠的白被郁重的黄黑替代,压境的黑云般遮天蔽日,一如帐外的夜色。
乌色的水顺着开启的唇一点点流入了秦风喉中,随后入腹。未及吞咽的水顺着秦风唇角流下,黑色的药水留在苍白的脸颊上愈显其苍白,北辰无极拿巾帕拭去碍眼的渍液。眸光复杂,动作轻柔却是坚定甚至可以说是固执地将杯中的水全部灌入了秦风的口中,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般。
世上千年,帐中一日。
秦风不知道自己被世界遗忘几千年了,也不知道帐外的世界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他惟一知道的是北辰无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久到自己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嗜睡了,越来越易饿了,吐得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还有就是他腰间的赘肉也有向上飙的趋势。
他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了许久的问题了,那一日,那一夜,那颗药丸,那样火热的躯体,那些滚烫的拥抱,那样炽烈到令人窒息的长吻,那样极致的快乐,那样疯狂的疼痛,那些肢体相交的熨贴,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那些自以为是的幸福,那些天长地久的美梦,全部终结在了天亮之前。
天亮了,梦醒了,心碎了,哗哗啦啦一地,每一片都残缺到无法再拼凑完整。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秦风目中满是苦涩,自嘲一笑,轩辕昊天,你的好心终是奔入了滚滚东流的逝水中…正文 第72章烈烈北风勇,萧萧斑马鸣。森森易水寒,铮铮战鼓响。银白沉黑金黄的各色盔甲,刺痛了大地的眼。
这是灭阳连夜赶赴玉芒山与焯日汇合,休整半日后又马不停蹄与焯日夜袭百里开外的芒谷关,晨曦措手不及抵抗不力,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三十万防御不及的兵士对上一百万准备充分的灭焯大军,再加之内应的里应外合,其结果可想而知。一夜的浴血奋战,晨曦的第一道门户芒谷关洞开,灭焯军队一路浩浩荡荡长驱直入晨曦国境后第一次遭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震天响的鼓声刺痛了耳膜,四野的风刮过露在外面的皮肤隐隐的痛,胯下的战马不耐急躁地喷着响鼻,上千步的距离空气被拖曳成一条长长的细细的绷到极致的线,一触即发。放眼望去,一双双血红的眼,一张张急迫的脸,战马在奔腾,欲望在蒸腾,血液在沸腾,旌旗烈烈,战火熊熊,风在嘶吼,马在咆啸,他们在渴望战斗,渴望厮杀,渴望鲜血。
狂暴的风卷起单薄的衣,呼啦作响。那人白衣胜雪,面容温雅,在一堆沉黑的盔甲中越发耀眼,误落凡尘的谪仙般。
他的目光沉静若水,只直直穿透千步的距离望向对面深黑马背上那个即使身在一堆银色盔甲中依然能够一眼便辩认出的男人,沉静,稳重,镇定,自若,大将之风。
在他们对视的时候,连天的金色盔甲中另外一双亦然无比幽然的眼沉静地望着两人。
渊停岳峙。
铜羽关,千里平川,夏日来临之际遍天彻地白色的草,萋萋皑皑,连绵不绝,为黄铜色的厚实大地覆上了厚厚一层如羽的披挂,因而得名。
在此处建造关隘原非明智之举,奈何晨曦北方地区除与F国接壤的玉芒山外并无大山大川,唯有在北地建立重重关隘重兵把守森严戒备,时至今日,尚未有哪国哪军成功突破这十二重铜墙铁壁般的关隘。此举虽保西境安全无虞,却是耗资甚剧,好在晨曦并无东境北境之虞,倒也承受得起。
树是枯的,草是黄的,风是冷的,天是灰的。
森严寒酷的气氛中银色盔甲里一只大手坚定地挥下。
风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黑云涌,旌旗翻,血流成河。
那灰蒙蒙的天空下,是谁的眼被渴盼焦灼成沧桑的痕?是谁的唇被祈吟出干裂的伤?是谁的泪在刀光剑影里血涌纷飞久久不曾风干?是谁的叹在轮回逆转中苍凉弥伤久久不肯飘散?
苍穹无语,只派过境的风嚎泣着,祭奠莫名盛大的殇。
大地无言,只敞开广阔的胸怀,接纳斑斑成河的液血。
不知咆哮了多久的风安静了。
厮杀声停了,咆哮声停了,剑戟声停了,呼吸声,也停了。
曾几何时高高扬起的旌旗坍塌了,被血染透,狼狈倒于血泊之中,再难招展。散落满地的刀枪剑戟,盔帽盾甲,断臂残肢,那一双双未瞑的目,那一道道未干的血痕,那一片片累累如山的骨。
晦暗的天空,纷纷扬扬的白摇摇欲坠,那是谁的泪?尘世留不住的美。
北风烈,残阳斜,余歌歇,醉生梦死碧血寒。
风漫天,雪满山,尽遮掩,尘世离恨孽与缘。
正文 第73章
厚达尺余的积雪,每一脚踩下去,都能带出无数雪粒子。森寒的北风跟不要命似的鬼哭狼嚎着,打在人脸上跟刮刀子似的,火辣辣的疼。路旁粗大的枝桠被狂猛暴怒的风迎头劈断无数,眼睛睁不开,风又挟着大片的雪尘将前方的景物给遮了个严严实实,稍一分心,就有可能再无法找到前路。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街,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行人的。当然,这种不可能是针对那些普通平凡之人而言的。因为眼前就有三个例外,不,也许说怪胎会更贴切一些。
一行三人,紫衣在前,黑青靠后。幽紫冷冽的眸光,依然美到令人摒息的颜,眼角眉梢却有了难以遮掩的憔悴神伤,单薄华紫的衣,长及腰腹的发,并无多余的装饰,一如既往的简单,通透,周身散发的比这恶劣的冬日还要冷冽的气息,不是北辰殇还会有谁?
他的身后脚步同样轻巧坚定一黑一青两人,正是当日雪衣口中所言暗和段季。
他们今日的目的地--雁归林。他们已经在灭阳皇宫内巡察不下十天了,皇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每一砖每一瓦都被他们翻了个遍了,却依然没有北辰逝的消息。只除了一处,皇宫禁地:雁归林。
传说这是一个连大雁经过都会折返的林子。没有人知道这片林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只知道这个林子自出现至今除了从来没长过叶子的枯树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植物和动物现身过。这是一片巨大而死寂的荒冥,据说进入其中的人从来没有再出来过。
甚至有传言说有人在林子里见过鬼火,幽蓝幽蓝的,还一闪一闪的,很是瘆人。还有人说半夜里听到有凄厉的哭嚎和铁蹄嗒嗒哒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有人说那是战死的将士的魂不甘寂寞怀念昔日的荣宠而经常在半夜出没操练,有人说那是后宫中几百年来冤死的女人的亡魂们们夜夜夜夜不甘抗议的啼哭悲吟。
众说纷纭,且不说谁对谁错,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便是进入的人确实没有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