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也不去看仆人的反应,越过他的身子径直来到了族长面前,无人阻拦,无人有能力阻拦被血染红了的右手握在了族长胖胖的颈上,一寸寸收紧,一分分加力,族长的脸色一点点胀红,继而青白。
瓜平生最恨的便是背后暗算自以为是趁危要胁之人,而这三样你恰好都占了,你说,孤该怎么处置你?”
手劲稍稍放松了些,让族长聚集些回话的力气。
“明明是你欺人太甚侮辱神子在先!”讲话太用力了,族长咳得厉害,胖胖的脸上红潮更甚,脸上的皱褶都能开出一朵白菊花了。
“欺人太甚?看清楚了”一阵轻飘飘看似无力的掌风虚虚晃过族长身后那棵五个儿臂粗的大树,大树闻丝不动,一阵清风过,枝头树叶晃了两晃,“喀嚓”一声过后,大树从掌风过处齐齐断裂,开口处平滑齐整,白森森的树桩在阳光照耀下越发刺目。
“你自认为在这里的有哪一位的脖颈比这棵树更结实?”见族长不答,东方韶继续:“欺人太甚?在孤看来,捏死这些人不比捏死蚂蚁困难多少,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孤好意同你们相商,你们却如此不知好歹,背后暗算于人,既如此,孤也不必再客气。等着,三日后,孤必将血洗海茵,灭阳铁骑誓将此处夷为平地,以报今日之耻!”
东方韶话一出口,在场族人的脸色刹时青白若死,满目绝望。
他们太脆弱了,脆弱到三言两语便能将他们的所有信念和信仰一并打碎,温室的花朵,不堪一击。只不知经此一役,对他们是否有些许启发。
是时候了。
我站了出来,走到了族长和东方韶之间,把东方韶的手从族长颈间移开了,将族长护在了身后正面对向东方韶那双含了凛冽杀意的眼:“还是那句话,我答应你的条件,放过他们”
“如果孤说不呢?”东方韶下半边脸差不多全被血浸透了,唇上也遍染了,唇瓣开合之间偶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十足的浴血修罗模样。
“三日时间,三十六个时辰,一百四十四柱香,二百八十八刻钟,韶王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把火能烧掉多少东西呢?够不够海茵成为一个彻底的荒岛呢?”我很想学仆人那般从容笑对东方韶的,奈何脸部肌肉不合作,调不出一个完美契合的姿态。
其实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面瘫的,但无数的试验结果告诉我,不是的。结果告诉我,我只是身体里面有一个部件坏掉了,也或许,是没有了。
“你在威胁孤?”东方韶比我高了那么一些些的距离,他这样略低着头眯着眼俯视我,让我压力很大啊。
“威胁?韶王说笑了,我的脖颈就是再增个三五倍,也未必有那棵树的粗硬度,您韶王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捏干死透,残躯虽未必好,但毕竟跟了我几十年了,我还是蛮爱惜的,又怎敢生威胁之意?”
唉…第一次动用快要生锈的脑子,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这么长的句子,感觉,很累啊。
“很好”东方韶的眼扫过在场的每个族人的脸,最终定在了我的身上,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
“要孤放过他们是吧?可以。但是…”
东方韶抬手将我身上碍事的披风给解了,浑不在意地任由纯白委落一地,染满污黑。
浸了血污的右手食指指甲看似轻柔羽般划过露出本来面目的白皙颈项,离开时却是一串血色的印迹从薄粉的*中渗了出来。
很痛,因为体质的缘故,常人能感到的一成的疼痛到我这里绝对能扩大到十成,是以我非常怕痛。但我忍了,没有出声,后背却是被冷汗打湿了。
“神子你必须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对等的代价”
我知道他指的是之前我指使小白去咬他*,导致以后的战事连连失利的事情。毕竟,那里伤到了还能战斗那么久,他也算是强人了。
见我的目光一直绕着他两腿之间几与衣服凝成一色的血渍打转,东方韶的脸色有些发黑:“神子想好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我不情愿地抬起了头,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小白的杰作呢!
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紫印花瓷瓶,递给东方韶。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眼熟?
“伤药”从武一那里拿来的。
(武一:你那叫拿吗叫拿吗拿吗拿吗拿吗????你那明明就是抢的抢的抢的抢的……!!!!)
瓜不需要”东方韶口气冷冷地将药扔回了我的口中。
“是我需要”一会要疼的是我,需要伤药的当然也是我。
“什么?”东方韶不解。
“小白是我指使的,它咬了你一次,你咬我一次岂不是两平了?韶王刚才脱我衣服不就是这个意思么?”管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只要选择令自己吃亏最小的意思就好。
离得不远,东方韶和我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族人们都能听得到,却都是一头雾水。
所以说,汉语的强大正在于此,它能将所有你认识的词汇组合成你无论如何也听不懂的话语。
先下手为强,管东方韶脸色如何,我顾自解着自己的腰带。
单衣即将脱离身体与地上的那个披风作伴的时候,东方韶黑着一张脸捉了我的手,把我的腰带打了个死结,系得太紧了,我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算你狠!”
东方韶的这句话传到我耳中的时候,我连胃都开始欢呼了,看来,这一局,我赌对了。
“三日后,孤会带来正式的契约,到时候如果还有谁像今日这般不长眼的,可别怪孤不客气”满院无声。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挫败和沮丧,无奈愤恨和不甘。但理解不代表我认同或者同情,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自然也是。
从东方韶身边走过,我没有看目光殷殷看向我的族人和仆人。
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擦肩,错身,从被东方韶破坏过的铁笼空洞中走了进去,抱起了还在昏迷不醒的小白。
经过仆人身边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酷而残忍:“我教你如何使用袖箭是让你用来防身的,而非御敌”
我的一句话打碎了他们最后的迷梦幻想,我看到了族人脸上故作强撑的坚强一分分一寸寸皲裂的痕迹。我听到了什么东西一点点碎裂一点点分崩的声音。
“右手废了,你还有左手,虽然需要再花费一些时日”
打碎一个梦想很容易,重建一个梦想便未必。
但我必须如此,因为他们之前所有的梦想都是建立在别人身上的,我,或者仆人,或者其他虚拟的幻像或人物。
空中的高危沙楼,风吹即倒,雨过便散。
人,要想成长,必须先学会怎样独立行走。
再强壮的婆娑罗也有倒下的一天。
这次,我没有排斥与东方韶的肢体接触,乖乖任由他揽了离了众人的视线,无谓的反抗是愚蠢的,无谓的反抗引来无谓的牺牲是更愚蠢的。
虽然再强壮的婆娑罗也有倒下的一天,但我必须在他们学会独立行走前在为他们遮挡一阵风雨。
到达住宅的时候,东方韶的脸色很难看,苍白苍白的,手脚也是冰凉冰凉的,他失血过多了。
方赶到屋中,东方韶便把我扔到了床上,从不知什么地方取了一盆清水,一块软巾,一根儿臂粗的蜡烛,看起来颇为锋利的小刀,一坛味道很冲的酒,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瓶和一堆白色的纱质布条。
除了鞋袜破损的上衣,动作麻利把伤腿处被血染透的衣物给划了开来,剩余部分也如法炮制给划烂了,小心撕了,露出颇为狰狞的伤口,浸湿了软巾小心翼翼清理了周围的血渍,不过片刻原本澄清的水已是血红。
番外 前世纠葛之殇韶(十五)
我拒绝了。既然这一世它投生在了我的腹中,便是属于我的。我的东西,我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但绝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
半个月后,孩子出生了,早产。因为我被人推了一跤。是东方韶选出的从入宫起便跟在我身边的婢女。
没有任何人的祝福,包括为它接生的太医和稳婆,脆弱无比的小生命降生了。除了东方韶。
刚出生的小孩丑死了,皱巴巴的,身上还一股怪怪的味道。我不喜欢。
东方韶好像很喜欢它,抱了好久都不肯撒手,一直小惜小惜叫个不停,亲得它一脸口水,直到小家伙哭得小脸涨红好不凄惨。
还好小家伙不闹人,安分得很,也算差强人意。
小家伙虽然不足月,但还算健康,随着日子的推移,也越长越漂亮。抱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跟棉花一样,害我都不敢抱它,生怕劲一大就会把它拦腰扭断。
小脸圆嘟嘟*嫩的,摁一下就是一个白白的指印,掐一下就是红通通一片,水灵灵滑嫩嫩的,手感很好。
小家伙眼睛很大很亮,看人的时候眨也不眨,很专注,也很真诚,眼里总是染满笑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溢出来。也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性子。
小家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安静地呆在我怀里,听我念书弹琴,看我写字画画,不过小家伙很嗜睡,每次清醒不到一两个时辰就睡去了,还弄得我一身的口水”说起小家伙的时候,北辰殇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幽紫的眸中泛着柔润的波光。就连抱怨也是温和而宠溺的嗔怪。浑不似当初对婴儿时的北辰逝的冰冷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