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小在远方饱经风霜备受磨难,他们无暇顾及,他们在为着一个越来越不确定的理由浴血奋战着,踩在无数敌人的尸首和亲人的鲜血上…
“…”沉默永恒的主旋律。
今夜有星有月,北辰逝在轩辕渊默的帮助下沐浴净身完毕后,反常地没有继续躺回床上,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只除了颜色比手腕白了一圈外,简单的屈伸弯折不难做到,但不可以太用力。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空,有多久没用这种心平气和的态度看过了?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更遥远…也或许只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许更短暂…
五天,再过五天,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殇,手指无意识地动着,在空中虚虚划着心念百转不曾或忘的名,北辰逝笑了,很淡,近乎透明。
“执子之手,不离不弃”既然这尘世再握不到你的手,那我便穷了碧落黄泉去寻你的名也罢…我本有心,无情,你既夺了我一颗心,还了我一份情,如今心与情尽被你夺,又怎能叫我就此放手?
“你在想什么?”看不惯北辰逝脸上那种笑,雪衣开口打破沉默。
“嗯?没什么,今晚的月色很漂亮”被雪衣的话唤回了神智,北辰逝回头给了雪衣一个淡笑,不同于往常的冰寒淡漠,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是暖的,有温度的。
雪衣皱眉,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看窗外的月亮,多美倒是没看出来,身体倒是冻得打了一个哆嗦,逐个往炉子里添了些柴,感觉房子里暖了些,从床上又抱了个暖炉才回到北辰逝身边。
“你好像很怕冷”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雪衣坐下。
今晚的北辰逝有些反常,雪衣也不客气,分了一半的毯子裹到自己身上。
“嗯,体质问题”
“殇也是,殇很怕冷,尤其是到了冬天,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怎么也捂不暖,让他穿厚点,他也不愿意,说是太厚了影响行动,感觉走起路来怪怪的,很不舒服。”回忆起往事的时候,北辰逝脸上的笑是温柔的,流动的水波般。
第六十四章
雪衣怔怔看着那笑容,太过久违的熟悉弧度,如今看在眼里竟是如许陌生,说话的音调不自觉降了下来,生怕打碎那份得来不易的缥缈虚幻:“你…很爱他?”
“爱?或许吧!书上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什么的,我没爱过什么人,所以从来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我要的,只是我在他身边,他在我身边,无论走多远,走多久,他在身边就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你口中说的爱?”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北辰逝双眼亮晶晶的,里面满满的都是纵容的宠溺和柔软。
那光芒刺痛了雪衣的眼。“为什么会爱他?”
“爱上就是爱上了,需要理由么?”
北辰逝扭头对上了雪衣疑惑的双眼,因为躺椅宽度不足的缘故,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闻,发丝厮磨,谁的心开始有些乱了。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爱上另一个人,如果相爱真的不需要理由的话,那岂不是遍地都是交颈的鸳鸯了?”雪衣身子稍稍后移了一些,与北辰逝拉开了少许的距离。
对于雪衣的小动作,北辰逝看在眼里却未往心里去:“说的也是。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的话,刚开始可能是殇的外表和单纯的性格吸引了我吧?后来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和殇一起渡过的每一个日子就那么一点一滴慢慢烙在了心里,记下了,也就再忘不掉了。可能这就是人常说的日久生情吧?
只可惜殇他太迟钝了,什么都不懂,害我等了好久。想让他懂可是又不敢让他懂,毕竟我和他的血缘关系在那摆着,万一哪一天他真懂了,直接把我踢出了他的世界我该怎么办?无解的谜题,于是就这么拖下去了。
曾经有那么几次想着与其这样纠结着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不如趁早放手,放了他,也放了自己。每一次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了,一转身看到殇那张脸就又放弃了,他那样的性子,爱个一年两年还可以,长此以往又有谁会愿意守着一个可能一辈子都不懂爱的人过一辈子?
不忍心他一个人孤伶伶留在尘世某个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安静地生老病死,索性自己委屈一下接收了这个超级大包袱好了,反正我比他年轻,活得肯定比他长久,慢慢磨,总有铁杵磨针的一天”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无赖想法,北辰逝笑,却是转瞬即逝,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何曾想过今时今日…
“或许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单纯?”一直看着北辰逝的雪衣自然不会放过他转瞬由明变暗的表情,自然也清楚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人,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不论…是谁。
北辰逝笑:“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和人打交道,又有谁会真的单纯?”
第六十五章
顿了顿:“而且殇继任宫主这么多年,幽冥宫非但没有落败,反而各上一层,若殇当真单纯无害,又怎会做到今日?”
还有一条北辰逝并未说出,有时候,越是单纯,越是残忍,因为…无知,就像…大睁着一双无辜的清澈双眼残忍无情玩弄虐杀蚁虫的*孩童。
他的殇…杀起人来从来都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但是,那又如何?
“你会因为突然发现爱了多年原以为完美无瑕的白马耳后长了一撮杂色的毛而不再爱他么?”
那望向自己的目光太过专注而坚定,雪衣下意识地避开了,手指无意识抚向右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里一直挂着一块与自己同名的紫色水晶,从未或离。
“如果…有着一日,那撮在你眼里看来不值一提的杂毛会要了它主人的性命呢?即便如此,你还会要么?”雪衣问,目光落在雕花窗棂的一格上,原本清亮的嗓音压低了,听在耳里有一丝异样的沙哑,深色的瞳孔漆黑而灼热。
“性命吗…”这个问题勾出了太过久远的一些回忆,北辰逝顿了顿,目光从雪衣脸上转开,重看向窗外看不到尽头的墨色夜空,不远处,数百个白色的帐篷在狂风中岿然驻守着,疲累了一日的兵士们都累了,在月光清冷温柔的照抚下紧搂着敛去了白日凛冽锋芒的爱剑嘴角轻抿着沉沉睡去了没有耀眼的霓虹,没有昏黄的路灯,没有层叠高耸的水泥建筑,没有坚硬冰冷的铁轨公路,没有尖端冷锐的高新科技,没有行色匆匆的冷漠人群,这里是古老的陌生的异界国度,这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战场,没有硝烟,没有弹药,却更为惨烈,更为血腥,更为暴虐。
*裸的灭绝人性的杀戮与争斗,没有父子,没有兄弟,没有尊卑,站在你对面的便是你的敌人,你需要做的,便是举起你手中的枪,重重挥下,咔吧一声,身首分家,血染霜华。
在这里,目标只有一个:敌人的头颅。
在这里,信仰只有一条:力量决定一切,你死,或是我活。
眼前无数惨烈的战争画面闪动而过,淡色的溶月都似被血浸透红成一团,耳边只有风声夹着呼吸,安祥而静谧,有种与世隔绝的恍惚跳脱感。
“只有在事实发生后才会意识到的伤害,那时候性命都已经没有了,又谈何要或不要?”而且…那样的选择自己永远都不用去面临了,不是么?
“你倒是看得开”北辰逝避重就轻的外交式回答在雪衣听来很是不爽,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根小刺。
“不然呢?你要如何?”北辰逝何等聪慧,自然能听出其中的不满暗刺,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抛还给雪衣。
“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给我十刀,我还你十剑”如此良宵如此月,某人还真是会…大煞风景啊!
“…你真的有喜欢过人吗?”北辰逝看向雪衣的眼神无比的怀疑外加无语。
“…”雪衣亦是无语,外加疑惑。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想要做些短期内容便可立竿见影的事情也足够了。
这五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焯日国内那股不明势力似是下了血本,以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大肆公开与焯日高层奸商巨贪勾结收购囤积冻结漏网物资,厚积不发,如今焯日国内物价比之前几日飞涨更剧,一两金都换不得一斗米一罐盐,官商为轰抬物价牟取暴力宁可将救缓之粮投掷糟坑,亦拒不开仓振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经济危机愈闹愈烈,加之前线战败三十万大军遭坑杀皇帝重伤昏迷和那日晨曦葬孽节神仙显形,引渡凶魂,佑保晨曦,自家大军却无故遭受无妄之火的消息,还有百晓生那份有理有据,详实细致的推测传到焯日的时候,焯日国内像是被投了颗原子弹般,整个炸开了。
再加上有心人士出钱出物肆无忌惮的推波助澜,焯日动乱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各层官员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大部兵力全用来镇压动乱了,恰在这个时候,E国(晨曦的附属国,幽冥宫势力波长范围内)也开始动作了,太过突然的攻势打得焯日措手不及,昏天黑地,C国和D国(焯日附属国)也趁此机会宣布独立,脱离了焯日的掌控。